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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鹿的鼻子已经快要抵到地上了,但它的四条细长的腿还在支撑着,整个身体像是一个完整的斗形。柳霞回头走向林地深处时,莫名其妙地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来自草地的蒙古族的谚语,好马一站斗大个地方。

柳霞在落日将尽时回到营地。正在营地前的石炉前烤制列巴⑹的老人玛丽亚·索招起头扫了一眼,轻声问道:“是熊?”


17楼2008-03-18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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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熊。”柳霞回答。
    玛丽亚·索再没有问什么,熊在春日里出现应该也算是非常平常的事吧。一只不甘寂寞的红色松雀⑺正在她的身边蹦跳着寻找食物,此时大胆地顺着老人的手臂攀缘而上,直到站在老人的肩头,才颇为惊奇地发现老人与它以前所栖息那些树不同的地方。它的喙轻轻抚过老人的耳垂。玛丽亚·索从手上剥下一小块干结的面粉,还没有等她举到肩头,这只松雀已经翩然飞落在老人的手上,叨起那块面粉又飞回到老人的肩头享受去了。
    整个冬天,这些松雀都在营地附近出没,直到暮春时才悄然离开。


    18楼2008-03-18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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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霞将小鹿拴在帐篷边的一根倒木上,取下肩上的枪,放在帐篷的角落里,然后拿了一只杯子走出帐篷。
      哺乳季节刚过不久,一些母鹿仍然在产奶。这一段时间,玛丽亚·索在打列巴时仍然会挤一些鹿奶和在面里。
      今天,母鹿的奶量并不多,柳霞挤了四头鹿,才装满搪瓷杯子。
      当柳霞端着这杯尚还温热的奶汁向小鹿走过去时,它显然已经从气味上辨别出这是什么,急切抻紧了鹿套,紧紧地盯着柳霞。
      在经历了昨夜舍命奔逃之后,惊魄未定的小鹿一直没有吃到什么。在此之前,它一直以为离开了母亲温暖的身体之后,它来到的这个干爽的地方也是一个天堂般的世界,每天就是与那些比自己稍大的小鹿互相追逐游戏,直到淡淡的疲惫像悲愁一样浮现时,才回到母鹿的身边吮食甜美醇厚的乳汁,然后卧在母鹿的身边发呆,昏睡。但在昨天夜里,当那头昏暗的巨兽出现时,美丽的世界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了,在鹿群的杂乱的蹄声中,它跟着母鹿拼命地奔跑。它用尽全力地奔跳,跑得蹄子开裂般地疼痛。它被吓坏了。


      19楼2008-03-18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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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地静寂无声,那是寂静的声音吗。
        鹿群在营地附近三三两两地结成小群休息。一段时间里,它们不会离开营地太远。直到被熊追逐的恐惧消退之后,才会再次进入丛林,寻找可口的苔藓和蘑菇。
        在度过初春这段食物馈乏的日子之后,熊就不会再侵害鹿群了。
        柳霞呻吟着从倒木上站了起来,长久地林地跋涉让她的腿有些吃不消了。那是来自遥远童年的记忆,在荡秋千时她荡得太高了,那是飞翔一样畅快的感觉。她确实飞得太高了,落下来的时候她摔坏了自己的腿。
        遥远的伤痛让她的腿在山林中每一次天气的变化和长久地蹲坐之后,都会麻木得似乎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柳霞进帐篷去做饭。

        两天以后,柳霞再次去了那块林间空地。
        那头被熊绞杀的小公鹿已经被吃光了,空剩一副灰白色的骨架,颅骨上曾经是眼睛的部位露出黑色的空洞,仰望着林地晴朗高远的天空。只有在经历了几个季节的风霜雨雪之后,这副骨架才会呈现出古木般的枯白。在空地上,除了熊了的爪印,柳霞还发现一些其它小动物的爪印,它们也来享用熊饕餮之后的这副残骸,在林地里,没有什么是能够被浪费的。


        22楼2008-03-18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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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霞走到那片灌木丛前时,满以为会看到那头母鹿同样被啃食一空的骨架。但让她感到惊讶的是母鹿并不在那里,灌木丛后面空空如也。
          柳霞仔细地查看了周围的痕迹,没有野兽来过的足印。母鹿并是被熊或其它的掠食动物拖走了。
          显然,在前天柳霞离开之后,体力不支在地上趴卧过,也许短暂的休息让它恢复了一些体力,后来它又站了起来,独自离开了。它走向了与营地截然相反的方向,那个方向是汗马自然保护区⑻,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它会在那里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卧下之后会永远温暖地睡去吧。
          受重伤或垂暮的驯鹿预感到自己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到尽头时,就会离开鹿群,远离温暖的营地,独自走向森林的深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在那里找到躺卧的地方,倒下之后,就再也不会起来了。
          那样的地方,也许可以被称为鹿冢吧。


          23楼2008-03-18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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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夏天的营地
            柳霞给这头雪一样洁白小鹿取了名字,幺鲁达⑼。这名字本来是属于那头被熊杀死的小公鹿的


            25楼2008-03-18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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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自然界里这可不是什么漂亮的颜色,对于驯鹿来说,只有同丛林青黑色树干与被枯叶覆盖的土地和谐相似的黑褐色才是最好的保护色。这种纯白色的个体,因为上天赐予的炫目颜色,总是颇受捕食者的关注。这也可以解释当时为什么熊会紧紧追逐母鹿和小鹿不放了。 
               “幺鲁达。”柳霞轻轻地呼唤着它。这头正在鹿群里与其它幼鹿追逐的小鹿像被施了魔法,顿时停住了。这种呼唤它还不是那么适应,但是它显然了解这是与它有关的——每次柳霞喂它鹿乳时总慢轻轻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只是,它还没有熟悉这种呼唤,不过,那两只耳朵还是在俊俏的头上竖立起来,像在风中抖颤的枝条,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它猛地转过头来,看到正站在帐篷边向它招手的柳霞。


              26楼2008-03-18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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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鲁达。”柳霞在轻轻地呼唤着它。
                这种声音它了解。在回到营地的第一天,饥饿了的它在饱餐了不知是来自几头母鹿的乳汁之后,柳霞就是这样轻声地呼唤它。乳汁――幺鲁达,乳汁――幺鲁达,因为空荡而不断地抽搐的饥饿的胃得到充足的安适感,饱餐之后它趴在她的膝头睡着了。温暖。在被巨兽追逐之下跟着母亲一起奔逃已经变得遥远之后,它终于找到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
                它很快就睡着了。
                但它并没有睡多久,那头黑色的巨兽又追了过来,一直追到它的梦里。像蜘蛛一样凶狠的嘴脸,腐肉的恶臭,它跟在母鹿的身旁拼命地跑,跑到最后终于再也跑不到了,而突然间又失去了母鹿的影子。而那头穷凶极恶的巨兽,已经举起了巨硕无比的前掌,劈头盖脸地拍下来。
                它感到自己的头被砸中了。
                它惊醒了。
                幺鲁达从柳霞的怀里抬起头来。眼前是黄昏的营地,帐篷前的鹿群在安适地休息,那些小鹿在母鹿的膝间吮取乳汁,远方的山峦间正被温暖的暮色笼罩其中,升腾起淡淡如炊烟般的薄雾。
                此时,已经远离了那片可怕的灌木丛,它安适地低下头,又在柳霞的怀中睡着了。


                28楼2008-03-18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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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种它正在渐渐地接纳的气息,火,木柴,盐,人类的食物,酒。一种混杂的气味。
                  幺鲁达,幺鲁达。
                  它知道这是在叫着它,叫它的名字。它跑得急切,带着赶赴宴席的激情,一直冲到柳霞的面前,从柳霞的手中接过一块食物。
                  柳霞开始惊异于这头小鹿对食物惊人的适应性。除了驯鹿最基本的食物苔藓和蘑菇,它还吃列巴,羊肉,甚至在一次柳霞吃火腿肠时也它竟然从她的手中叨了一块,吃得津津有味。
                  柳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驯鹿呀,难道是饿鬼投胎。
                  吃饱之后的幺鲁达又重新奔进了鹿群,寻找那只刚才与它一起追逐嬉戏的小鹿。
                  这头小鹿尽管比幺鲁达降生得略早,却比它瘦弱。在追逐中互相顶撞时,它渐渐地失去了力气,无法面对幺鲁达的力量。终于,它落荒而逃,跑到母鹿身边,躲在了母鹿的身后。幺鲁达还沉浸于游戏的兴奋中不能自拔,一直追了过来,试着绕过母鹿寻找自己的手下败将。
                  也许是小鹿求助的低鸣或是幺鲁达过于莽撞的动作,引起了母鹿的不满,母鹿突然间低下了头。毫无防备的幺鲁达被撞到肩胛的部位,被撞得退出了好几步。母鹿的角已经锯过茸,并没有对幺鲁达造成什么伤害。
                  但幺鲁达还是有一些懵了。


                  29楼2008-03-18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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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惊呆了,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它注意到刚刚被它追逐的小鹿此时正低头在母鹿的后腿间吮食奶汁。
                    多久了,它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了。它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鹿,没有从母鹿的腹下吮食乳汁了。在营地里恬然生活了许久之后,它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与那些小鹿不同的,它比它们缺少了什么。
                    小鹿倾尽全力地顶撞着母鹿,这蓬勃的会刺激母鹿的乳汁分泌得更加旺盛,母鹿则弯颈回头爱怜地轻轻地舔试着小鹿的脊背。
                    幺鲁达慢慢回头,它不知道应该走向哪里。
                    “幺鲁达,幺鲁达。”
                    它抬起头,看到柳霞在帐篷的门口向它招手。
                    它慢慢地走过去,柳霞将几片菜叶递给了它,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
                    它慢慢地将菜叶叨在嘴里,回头向身后望去,鹿群里距离帐篷最近的那头母鹿和小鹿正在向这边张望。这可是好东西,山上可没有青菜,都是从山下背上来的。
                    等其它的鹿已经围过来想要觅食几片美味的菜叶时,柳霞不耐烦地哄赶着它们,随后转身走进帐篷去了。


                    30楼2008-03-18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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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鲁达跟着一起钻进了帐篷。
                      “幺鲁达,可怜的小东西。”柳霞轻轻地抚弄着它肩胛处刚才被母鹿撞击时戗起的茸毛,同时将一块列巴喂进它的嘴里。
                      其它的鹿,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特权。
                      从那以后,当幺鲁达与小鹿嬉闹时惹恼了母鹿时。它已经学会在母鹿阴险地向它冲撞之前就一溜烟地逃向帐篷,跑到柳霞的身边。在柳霞的手中接受额外的食物时以颇为放肆的挑衅目光望着追过来的母鹿。
                      那些母鹿对幺鲁达毫无办法。毕竟,帐篷是人类的世界,它们是不能闯入的。而幺鲁达,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被人类庇护的驯鹿。

                      林地似乎是在一夜之间突然泛绿的,吹过营地的风已经饱含着松脂融化的气息,夏天悄然到来。
                      角个角鸪⑾在黄昏到来时出现,像发狂的疯子一样敲打着铁砧,犭罕在安静的夜里已经下河去吃水草了。

                      那是一个安静的午后,柳霞正在夏营地的帐篷里烙饼。帐篷里太闷热了,柳霞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走到帐篷门口,门帘拉开得更大一些,用树枝支好。但这并没有改变什么,帐篷里仍然没有一丝风透进来。柳霞擦着汗,抬起头身外观望。永远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的幺鲁达正在和几头小鹿追逐打闹,盛夏似乎无法在它的面前行使自己的魔力,而其它的鹿,纷纷伏卧在清凉的树阴,在沉沉的暑热中昏昏欲睡。
                      第一阵风翻越对面的山脊,在林地里腾起阵阵潮水般的松涛。风正在尝试着驱除这恼人的暑热,柳霞走出帐篷,享受着难得的清凉。


                      31楼2008-03-18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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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越来越大,而远方的天际,正以惊人的速度积聚起一块块黑色的积雨云,厚重的云块像受到惊吓的羊群一样四处奔逃,但最终还是被隐秘的牧羊人赶拢在一起,覆盖了整个天空,将天空挤匝得没有一丝空间。
                        天几乎在一瞬间就阴暗下来了。
                        这样闷热的天气,下点雨总是不错的。柳霞拿起帆布盖住在帐篷前已经劈好的一垛柈子上。
                        柳霞放下帐篷的门帘时,风已经越来越大了,巨大的雨点像倾倒谷仓中汹涌而出的谷粒,噼噼啪啪地落了下来,砸落在林地上,扬起浓重的潮湿尘土的气息。
                        第一个雷压得很低,几乎就在营地上方的半空中炸响。柳霞感觉那雷几乎就是在帐篷的上面爆炸的,像一口巨大的空铁皮箱子被人突然推倒,发出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巨响。
                        柳霞差一点儿被震晕了。
                        这并不是她期待的那种温和地滋润林地的夏日细雨。
                        这个雷仅仅是个开始。
                        随后,一枚又一枚接踵而至的响雷在营地附近的林间炸裂。一切仿佛都是一个隐没在云幕之上的巨人的恶作剧,一时兴起,扔下一个又一个点燃的爆竹。


                        32楼2008-03-18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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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刺鼻的气味。
                          而风与雷雨是片刻不离的,狂风像在地狱里被关押了太久的恶鬼和野兽,它们翻越山脊,一路呼啸而来。那风究竟有多大啊,粗大的松树像火柴棍一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拦腰折断,甚至揉成一团,那是席卷一切的不可扼止的狂野的暴风。
                          柳霞感觉帐篷外面似乎有一万头大嗓门的野兽在扬着脖子一起咆哮。
                          在柳霞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帐篷就像纸片一样被掀飞了,转瞬之间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于是,柳霞就那样暴露在风雨之中,雨点像石子一样击打在她的身上,狂暴的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柳霞趴在地上,紧紧扣住地面上凸起的树根。在这里搭起帐篷之后,因为几次差点被它绊倒,她不只一次想砍断它,但不是没有时间就是被什么事情岔过去了。没有想到这根绊脚物现在倒救了她的命。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感觉锅碗瓢盆,一切没有被固定的东西像树叶一样从她的头顶一掠而过,不知道被风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33楼2008-03-18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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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霞将它紧紧搂在怀里,另一只手颤颤悠悠地平衡着头顶的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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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鲁达不知道睡了多久。
                            当幺鲁达醒来的时候,冰雹已经停子。地上散落的冰雹正在慢慢地融化成拇指大小的果核样的东西。
                            雨也停了。
                            柳霞早就放下了头顶的砧板,此时正在活动着僵硬的手臂。而一直在她怀中安睡的幺鲁达的毛几乎是干爽的,它抬起头,湿润温暖的鼻尖轻轻拂过柳霞的脸颊,伸出舌头温柔地舔试着她的脸。
                            她们捱过了这场可怕的灾难。
                            当柳霞举目四望时,发现营地里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原来的形状。周边的很多大树,或被拦腰折断,断面展现出像刀尖一样锋利的白茬,或被连根掘起,露出地下盘根错节的黑色树根,像虬结杂乱的巨龙的头须一样在空中扎煞着。


                            37楼2008-03-18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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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霞放下幺鲁达,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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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柳霞清点鹿群,发现有七头驯鹿被暴风雨中倒下的树木砸死。七头都是公驯鹿。
                              那是一个多事的夏天。就在那场暴风雨过后,在山下的营地里,牛勒离去了,鄂温克部族中最后一个萨满⑿。那是一位可以回到遥远过去,也能够看到飘渺未来的老人,苍老得没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不说清年龄的老人,也许一百岁,也许一百二十岁。
                              鄂温克再没有萨满了。牛勒,一位永远戴着头巾,穿着长裙,骑在驯鹿背上的老人,在夏天里一个暴风雨过后的黄昏离去了。
                              这七头死去的公鹿被运到山下的营地,在牛勒的葬礼后被埋在她的棺材旁边。
                              那些尚还健在的苍老的人说,这些驯鹿将会送牛勒上路,去一个绿草如茵的地方。


                              38楼2008-03-18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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