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吧。
到底在做什么？
又为了什么？
没有你,我为什么还活着呢？
为什么？
为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
————————————————
“你不是。我喜欢土方先生,但不是你。”少年的话比夜晚的寒风更加刺骨,
一字一顿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绯色的瞳子冰冷锐利,甚至让土方感觉自己都要被那视线削伤了。
土方不能理解冲田真正的意思,但是他却能清晰地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周围人愉悦的笑声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像是一股洪流要将土方卷入窒息的黑暗中。哈,真是讽刺。
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一瞬间便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这短暂的相识相知也只是片刻的美好吗。说到底自顾自的跑入我的视线里,自顾自的让我喜欢上你,最后又自顾自的甩开手,这一切只是觉得有趣吗。
真是任性啊,总悟。
——然而,为什么你又要露出这种表情,明明该悲伤的是我啊混蛋。
那双瞳子里沉淀着的情感此时被翻搅起来混沌成了一片,冲田的眼睛呆呆的望着纷败的烟花,火光映在眼瞳中闪出点点亮光,明明双眼是干涸的,此时眼眶里却像是盈满了泪水。
这一定是错觉吧。土方边这么否定自己边从背后抱住了冲田,紧紧的,却又是小心翼翼的,想要给予他更多的温暖同时又生怕会伤到他。
土方觉得有点想哭,即使被拒绝到无言以对,即使被对方冰冷的视线直视,即使对方已经不会再对自己露出笑颜,他都觉得没有什么。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冲田太瘦了,太单薄了。
“总悟,好好吃饭。”
被拒绝的时候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隔了这么久开口,自己的声音竟暗哑干涩的不像样。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土方能清晰地感受到冲田的体温,久到他波动的情绪变得平稳,久到烟花不再升起。
他听到冲田的声音在他的世界中逐渐变得清晰逐渐被放大。“土方同学,以后请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很奇怪的是,他没有悲伤没有失落有的只是可笑。他不自禁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惨淡的微笑。
我也是活该。
————————————————
天还蒙蒙亮,街道上鲜有路人。瑟瑟冷风直往衣领里钻,让土方不得不把外套扯得更紧了一点。
他偷偷瞟了一眼走在身边的冲田——单单一件浅白色帽衫,心里不禁有点后悔没有强迫这小子穿件外套再出来的。
土方就这么默默不语地看着眼前那个人的身影,许久,觉得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陈杂的坛子,既涩又苦却暗藏甜蜜,这种感觉是他前所未有过的。
他皱了皱眉,想问问冲田为什么会突然对烟花感兴趣,想问问为什么找的那个人会是自己,想问问明明烟火大会是在晚上却为什么这么早就兴冲冲地跑来自己这里。
土方想问的事情很多很多却始终没能问出一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这些疑惑都从脑中抽离出去。
“你在这等一下我。”土方看着冲田那瘦弱的身躯在寒风的吹拂显得格外单薄,终于耐不住性子,朝对方简单地交代了句,就向着某个地方跑开了。
待土方走后,冲田就这么乖乖地站在了原地,连一步都没有移,他怕自己稍微离开一点那个人就会找不到自己了,就像自己所害怕的那样。
冲田抬头望着那片铅灰色的天,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自己大概是已经累了。如果这次也不是花白的话,那就放弃吧,从这种束缚中解脱出来也未尝不失为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土方先生,我已经是极限了啊。
冲田缓缓合上双眼,又对着这片阴沉的天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要从着跨世纪的重负中解放出来。
这等待真的太久太久,久到自己几乎要忘记寻找的真正目的,久到自己的心都开始变得麻木,久到一切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再多的热情都不敌时光的磨蚀。冲田觉得自己的出生和所做的一切都仅仅只是为了那个虚幻的名词而已,但是除了这以外自己却又一无所有。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时候该画上句号了,再烂的剧本都要有个结局,你说是吧,土方先生。
冲田眯了眯眼,觉得那天空似乎比之前还要更加阴沉了。
——今天真不是个看烟花的好日子呢。
将冲田从混沌状态拉回来的是土方那嘈杂急躁的脚步声。
果然,他一睁眼就看见不远处土方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模样,等到对方走近正准备开口挖苦几句,就忽然感到脖颈处的风小了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土方已经用围巾把他脖子以上的部分裹成了个粽子。
冲田伸手扯了扯围巾,保证自己的视线不至于被阻碍。
“我说,土方同学你就是去买这个的吗？”冲田指了指被人胡乱绕在自己脖颈处的围巾,露出了一个带有嘲讽意味的微笑。
“有意见吗,总悟。”土方挑了挑眉,将手掌覆在冲田那颗栗色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这条围巾是他刚从一家精品店里赊来的,而店的主人是从小就很照顾他的近藤。明明是个糙汉子却非要开什么精品店,土方仍然记得近藤开店那天一本正经地拍着他的肩两行海带泪倾泻而下：“十四,这是为了爱情啊!”
什么狗屁爱情啊,为了能多看一眼那种暴力的女高中生而放弃前途,真的值得吗。在土方看来,近藤的行为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不过这次他却有些感激近藤当初做出那个决定,幸亏对方始终保持着天不亮就开店的习惯,才能让他成功的到手了这条围巾。
鲜艳的红色,他觉得和那小子的瞳色很像,于是想也没想就选了这条,现在看来,果然很衬。
听到土方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冲田张扬跋扈的气焰瞬间就被熄灭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竟然没底气的回了句：“…没有。”
一瞬间,土方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因对方的可爱模样而产生的慌乱,他沉默着帮冲田整了整歪歪扭扭绕在脖子上围巾。想了想之后又问了句：“那下面的时间准备干什么？”
“游乐园。”冲田脱口而出,嘴角上扬着朝土方露出了一个暖心的微笑。
大概是红色围巾的映衬吧,土方觉得冲田此时的笑脸温暖得过分,甚至让自己的目光都无法再移向别处。

[七]
冲田现在想起来,那大概就是一切的开端。
三叶和土方结婚没多久冲田就主动提出了搬出去住。本来三叶是反对的,毕竟自己只有这唯一的弟弟,当然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边,这样也方便自己能随时照顾着他。
可是这次冲田是彻底铁了心要独立,面对自己平日里言听计从的姐姐他第一次说了不。
然后当晚他就收拾好了行李,等天还蒙蒙亮就拿了东西准备悄悄离开。
他没有事先通知任何人,怎么说自己也不喜欢那种送别的场面,更何况姐姐还是反对的一方,如果被发现了估计自己就更难脱身了。
冲田边考虑着接下来自己该去向何处一边尽量压低声响地朝门口走去。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有人比他早一步到达。
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即便化作灰冲田也不会认错。此时的土方正背靠着门框,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冲田放缓了脚步近乎没有丝毫声响地走到土方身边。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对方的脸颊,土方便立马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与此同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猛然就握住了冲田的手腕。
冲田被对方一连贯地动作吓了一跳,但只是一瞬他就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他感觉土方的掌心出奇的冷,没有了平时的温暖。不过却比往常都更加有力,握得他手腕都有些发疼。
他立马意识到土方一定是在门口等了他大半个晚上,更甚至是,整夜。不过冲田也知道自己是绝不能回头的,不管对方说什么这一次他一定得离开。
用着和平时一样波澜不惊的语气,冲田淡淡的开口：“土方先生你什么时候有了站着睡的习惯了,还是说做了什么错事被姐姐从屋里赶出来了。”
和往常一样冲田带着些嘲讽的腔调,然而他也深知这样日常的对话也许会是最后一次了。
令冲田意外的是,土方并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任何反应,也没有阻拦自己离开,反而是将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
“这上面写的地址是我本来为结婚准备的新房,屋里衣橱最后一层里有我事先藏好的现钱,以后每个月我会寄钱到这个地址,如果有其他需要就写信联系。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三叶,你可以放心。”
土方伸手揉了揉冲田的头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照顾好自己,总悟。”
冲田感觉本以为已经失去的痛感又重新回到了体内,他不敢抬头去看土方的脸,害怕自己会丢脸地哭出来。他压低脑袋重重地点了点头。
过了很久很久,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土方先生,再见。”
一个人的生活起初并不好过,有时候半夜醒来冲田还会喊土方给他倒水。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
每个月土方都会照例寄钱给他,冲田有时候真的觉得土方寄的太多了,甚至让他都担心土方会不会过劳而死。
最后冲田干脆把多余的部分又重新寄了回去,这样慢慢地土方也就减少了寄来的钱数。
大概这么过了一年,冲田已经完全适应了独立的生活。但是有时候他在市场上看见蛋黄酱还是会忍不住停下来发呆。
就当他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下去的时候,冲田却突然收到了土方的来信。
信里交代的很简洁,只是说三叶生病了需要他回来一趟。冲田明白土方是故意把事情说得很轻,怕他担心。
他知道姐姐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土方是不会叫他回去的。但是他不敢往坏里想,他宁愿相信他们只是想他了。
不过这一切自我安慰都在事实面前显得太过苍白。——三叶的病是肺结核,大概已经治不好了。
冲田又搬回了原来的房间,土方有工作,照顾三叶的担子就落在了他身上。过于忙碌的生活甚至让他们没有时间来悲伤。
直到那天夜里,三叶突然把冲田叫到了身边,她将手覆在冲田的脑袋上顺着头发轻轻地抚摸着。
冲田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去问也不敢问。许久,三叶终于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小总…你喜欢十四郎吗？”
冲田被三叶突如其来的问句吓了一跳,这个问题是连他自己都极力躲避的,现在三叶居然把这个问题这么光明正大、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或许是不想承认而已。冲田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三叶温柔地注视着冲田的一系列反应,清澈的瞳子似乎看破了一切。她缓缓地开口：“我想十四郎是喜欢小总的哦。”
这更是一个爆炸性消息,冲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处于混沌状态了,他迷惘地回望着三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至少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也许你没有发现,不过十四郎总是在偷偷地看你哦。明明我就在他身边,他的目光却始终只注视着你一人,我都有点吃醋了呢。”三叶柔柔地笑了,她将掌心覆在了冲田的手背上,又接着说了下去。
“在你离开的日子里十四郎常常半夜爬起来抽烟,他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其实我都是知道的。还有垃圾箱里总是塞满了写了一半的信,就连你退回来的钱他都没有再拆封,整整齐齐地收在柜子里……”
三叶说的这些是冲田从来都不知道的,他以为一直以来注视着对方背影,一直以来被抛的远远的那个人是自己,却没有发现原来对方也是相同的。
“对不起哦小总,明明发现了却假装不知道,我很自私吧。十四郎他只是没有拒绝我而已,提出交往说要结婚的人都是我。姐姐现在就把十四郎还给你。”
冲田突然明白了,三叶的病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土方的关心也不是凭空来的,这一切的一切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那天夜里三叶跟冲田讲了很多很多,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点点被揭露了出来。然而这次交谈却是最后的一次。
两天后,三叶去世了。她是在梦里离开的,没有什么痛苦,出殡时的面庞还是宛如在世时那般柔美。
土方和冲田两个人一直待到葬礼结束,所有的人都散尽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天蒙蒙的,不久就有白色的雪花飘落下来,一动不动地站着,冲田忽然觉得手脚冰凉得有些发僵。然而下一个瞬间,他感觉到了从另一个人那里传来的温暖,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土方十指扣住冲田的后脑将他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同时双臂收紧又将对方抱得更紧了一些。“总悟,我可以抱你吗？”土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温柔,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会伤到冲田一样。
“…笨蛋土方先生,你不是已经在抱了吗。”冲田伸过手臂同样也回抱了土方。这个角度的话一定不会看到自己的表情了,第一次冲田坦然地露出了柔弱的一面,他将头在土方的胸口埋得更深了点,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涌出沾湿了土方的衣服。
————啊神啊,明明应该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我却像这样感觉到了丝丝喜悦。像我这种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但是至少现在,拥抱我吧。
陪在我身边吧。
然后从今以后,
只为我一个人而活吧。

待续

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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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藤老树昏鸦,土方去死可好。”
“你小子念的什么破诗?给老子闭上嘴吃!”
冲田咬了口手里举着的可丽饼,侧着脑袋瞟了一眼旁边发怒的人,嚼嚼口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才不慌不忙地开口：“土方先生,闭上嘴就没法吃了。”
土方被冲田的一句话就噎了个半死,只能暗自压了火,摸出钱包数了数剩下的钱。
被这小子压榨了一路,自己本就可怜的钱包更是干瘪了许多。
真不知道自己和这小子之间究竟是什么孽缘,偏偏自己又没法拒绝他的要求,难不成是上辈子自己欠了他20个亿,这辈子追着自己讨债来了？
土方瞅了眼一旁正专注地嚼着可丽饼冲田,不禁感到了一种发自肺腑的无奈从心底传来。
不过这家伙还真是精力旺盛,刚刚坐完海盗船就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接着坐云霄飞车,自己只顾得跟着对方屁股后面转了,还没反应过来,就一晃眼到了中午。
这小子就连吃个午饭也不消停,一路上见了什么都要自己买来给他尝尝,不合口味的咬一口就扔给自己解决。托他的福自己连明天的饭都一并吃了,现在胃里撑的难受。
冲田咽下最后一口,把包装纸揉成一个球型投向不远处的垃圾箱里。纸团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准准的落在了筒中,nice shot!带着一种自负的笑容冲田扭头望了望土方。
…你是小学生吗?!这副“怎么样你不行吧”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我说!土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吐槽了冲田,然后平静地迎上来对方的眼神,“下面去哪？”
冲田的表情一瞬间冷了八度,随后又恢复到正常状态,变化之快让土方都觉得是自己错觉。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摩天轮,“最后一站。”
土方觉得这个“站”包含了“战”的意思,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舍命陪君子。”

花白[九]
虽然在电视剧里看过很多次但是自己还是头一回坐,感觉上还有那么点新鲜,只可惜自己不是和什么纯情美少女一起,而是和眼前这个只有外表看上去像天使一样的欺诈师一起。
不过两个大男人坐这种东西真的有意思吗？回想起在一堆情侣的包围下,冲田一脸淡定地挤到票台前伸手要两张票的情景,以及周围那些嘀嘀咕咕的人群,土方恨不得把自己就地挖个坑埋了。
听说在密闭的空间里人会因为紧张和缺氧而心跳不止,这个好像有那么点靠谱。
土方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安分地跳动着,他偷偷瞄了一眼正专注地看着窗外景色的冲田,想说“你也不怕老子兽性大发在这里强吻你?”被自己的想法刺激的心跳得更快了,土方只好暗暗骂了声自己,把视线转移到窗外的景色上。
随着摩天轮的上升地面的景物开始逐渐远离、变小。渐渐的,土方看见了冲田之前提过的白紫荆花树。
白色的花海和缠绕的红线,远处看白色中点缀着红意,确实有点浪漫的气息,这也难怪它会受到情侣的欢迎。
土方默默看了一会突然感觉到旁边尖锐的视线。扭头一看,冲田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这种眼神在初次见面那天也有过,冲田冷冷的两个字“杀你”很合时宜地在脑海中响起。
气氛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冲田先开了口,“土方先生,你知道花白吗？”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土方想起那天也被这么问过。不过这次他没有敷衍,略微思考了一下才开口,“花白…是什么花的名字吗?”
土方刚一开口冲田就突然从对面的椅子上凑了过来,车厢因为失去平衡而猛然歪向了一边,土方慌忙用手扣住了座椅。接着——
土方看到冲田的脸在眼前忽然放大,感觉到唇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他闭上眼睛松开了扶着椅子的手,转而用十指紧扣住冲田的后脑把他往自己这里按压,冲田带有热度的气息撩得他不愿放手,同时对方也没有要逃的意思。
慢慢,车厢恢复了平衡,是最高点。
等到车厢又开始倾斜时土方才松开了手,冲田也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两个人一语不发地调整着呼吸,彼此交换着眼神。
在冲田的眼睛里土方竟然看到了一丝乞求,那种眼神看得他更加透不过气来,他不知道那个傲慢嚣张的小子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然而,他不懂也不能明白,这眼神里的是乞求对方回来,乞求对方留下来的思念。
是跨越世纪的等待磨平了他的棱角,让他放下了心中的骄傲,让他不惜抛开自己的一切,即使露出自己难堪又软弱无能的一面,也要拼命传达“回来吧”这一苍白无力的夙愿。
再一次,冲田动了动嘴唇,虽然声音很小土方却听得很清,“土方先生,花白是什么？”
土方不知道冲田为什么反复询问这个问题,但只要是人都能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他不敢含糊也不能含糊,“对不起,我不知道。”
然而他同样不知道这一回答对冲田来说有多么残忍。
冲田没有再说话,细密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脸让土方看不清表情。压抑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然后,摩天轮停了。

让小总跟旦那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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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白[十二]
如果能再靠近你多一分米、一毫米，
也许仅仅是这样就会改变什么，
但是直到最后一刻我也没能做什么，
越是在乎越是渴求，越是渴求越是珍惜，越是珍惜越是犹豫不决。
“呐土方先生…”
“干嘛？”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针对你吗？”
“……因为讨厌我？”
“恰好相反，我喜欢你。”
“啊？！”
“…去死”
“靠，你小子别给老子把话说一半，心脏都快吓停了！”
“那还真是可惜，早知道应该停顿得再久一点呢。”
——呐，土方先生我说了两个谎。
我其实没有那么强大没有那么能够忍耐，
我常常会忍不住说出口，说我喜欢你。
就像在梦中无数次重复的那样，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但是我却没有面对你的回答的勇气，
当我把一切都推翻，让它们成为玩笑的时候，就好像我真的说了个谎言一样。
每一句爱的话语都能变成恶毒的言语，每一分喜欢都能变成恶意。
还有啊，其实我喜欢你因我而发怒的模样，至少那一刻你是只注视着我的。
不管我说喜欢你还是讨厌你，我只是需要一个能够名正言顺接近你的理由，一个能够名正言顺注视着你的理由。
我不知道该如何收回自己的目光，如果不看着你的话我又能注视着哪里呢？
在姐姐去世后我曾经一度很讨厌镜子，我害怕看见那张和姐姐面容相似的脸，我觉得土方先生你应该喜欢姐姐但是我却止不住地欣喜，仅仅是因为你也同样注视着我，仅仅是这样喜悦就盖过了悲伤，每当我看见镜子我就止不住地充满负罪感。
我讨厌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加靠近你的自己，讨厌每一天都更加喜欢你的自己，讨厌不断编织谎言维持这早已混乱不堪的关系的自己。
但是我果然还是，好喜欢你。
————————————————
“喂总悟快醒醒，真亏你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也能睡的这么熟。”
土方用手轻轻拍了拍冲田的脸颊，看见对方睡眼惺忪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头。
也不知道这小子昨晚到底睡得有多晚居然趁自己去付租金的时间就又打了个小盹，又不是春游前激动得会失眠的小鬼了。
虽然土方心里抱怨着但他还是给冲田披了件外套算准了时间才叫对方起床，和服店里的人很多，每多一分嘈杂土方的眉头就更紧一分，搞得店里的人个个胆战心惊，以为来了流氓头子。
这会人们看到冲田一脸人畜无害打着哈欠揉揉眼睛的小天使模样才放下心来。店里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搞得土方简直想大喊一声：你们别被他骗了！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刚等冲田清醒土方就把和服塞进他怀里催他快点换上。
那是一件月白色的和服，不知道为什么土方总觉得月色和这小子很衬。而他自己则早已经换好了一件烟蓝色的浴衣，褪去中学生的青涩反而有种大人的成熟感。
一等冲田从更衣室出来土方就简单地收拾好东西拉住冲田的手一路狂奔，难得赏个烟花居然要上演和风马拉松，土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加快了步伐。
然后渐渐黑夜降临，不知道是因为跑步还是因为气氛，土方听见自己和冲田的呼吸和心跳声越来越响，融在夜色中成了一种别样的催化剂。
这一刻土方知道了，他爱上了这个混蛋小子。
——距烟花大会还有二十分钟。

距离烟花大会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银八就给自己买了回程票早早地回到了家，还故意点了几支烟让它们自己燃到尾再碾灭在烟灰缸里，伪装出一副自己在家里待了一整天哪也没去绝对没有趁机跟踪的假象。
等冲田回来的时候他正靠在椅背上手里拿了本漫画，懒懒散散的，嘴里还叼着点燃的半根烟，伪装得恰到好处。
不过冲田现在并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他像失了魂一样从外面开门进来甚至进了玄关也没说一句话。银八也沉默着，他急切地想要询问这场他有意撮合的约会的结果，但是，不能急。先开口就太过明显了，他要漫不经心，假意并不在乎，不能让冲田知道自己把他看得多重，他只要冲田把心思放在土方身上，不要有任何负担地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然后自己多半就是个助攻的角色，再不会有其他什么了。
银八等待着，等着冲田先开口打破沉默，可是他没有想到先打破沉默的是一阵巨大的玻璃瓷器掉落的脆响，银八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他三步并两步的直冲到声响的源地，然后，接下来的一幕再也不能让他伪装的漫不经心了。
冲田把桌子上的所有器皿都扫到了地上，玻璃杯陶瓷碗碎了一地，全是扎人的利片，而冲田就赤着脚踏在那片碎渣中，那些锐利的玻璃片都已经陷进了脚底的嫩肉里，他安安静静的没有喊痛，只有赤红血液在缓缓地流出。
银八觉得自己要先一步疯了，那些碎片好像是扎在了他的心头，而且还有人不依不饶地在上面碾踏。他穿着拖鞋慢慢踩着碎片过去，放缓步伐放轻声音，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可以这么温柔，这么不像自己，被什么人或什么事牵绊到这种地步。“总悟，站在那，老师马上就过去。”他叫对了名字，却没有回应。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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