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发现窗外一片雾茫茫,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然而至。来德国两年多了,倒是第一次见如此密集的雪,外面白皑皑映的家里是格外明亮。我快速洗漱完,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套上长靴,迫不及待跑了出来。
厚厚的积雪踩在脚下软绵绵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早晨像一首单调的曲子。我仰着头望着天上纷纷飘落的雪花,它柔柔的落在我的脸上睫毛上,慢慢的一种湿润弥漫了上来。“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不知为何,我想到了这首词,我想我的心真的是成灰了。
这两年多来,我拼命的读书,除了教室就是图书馆。我拒绝别的男生对我的好奇,拒绝他们对我的追求,我让自己心无旁骛。因为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才能不去想他。
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怎么也忘不了萧山,他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可现在,萧山的影子渐渐淡了下去,变成了一个目光如星,眉头紧皱的他。
可我现在没了他一点消息,悦莹给我来电话也再没提过他。我甚至曾想他是不是此生也不会想再见我了,从此再无纠葛。
我的努力终究是有回报的,学业得到了全系的公认,甚至还拿了两次设计大赛的奖。虽然学费减免很大一部分,但生活费仍需要打工来维持。就算悦莹总不停打电话来要给我寄钱时,我也总说“够了,够了,用不着太多。”
我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哪怕悦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学有所成,能够自食其力,我想我完成的不仅是自己的、父母的梦想,同样也是蒋教授的心愿。
下午下了课,我急忙奔向我打工的餐厅。系主任给我联系的这家餐厅离学校不远,关键是开餐厅的这对德国老夫妻人很好,只要天一晚就催促我赶紧回家,还总是留我在餐厅吃饭。可我的胃现在一见到德国香肠和黑面包就直上酸水,我是多么怀念那热气腾腾的火锅啊,尤其是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我咽了咽口水,不去想了,还是早点回去给自己煮碗面吃吧!
走在我回家的那条马路上,两边的路灯齐刷刷的亮着,倒映得夜晚不是那么黑了。眼见离住的地方越来越近,我似乎觉得路灯下有人,而且好像还有一种烟味传来,我甚至还听到打火机来回啪啪开关的声音。我该不是饿的发晕,视力和听力都出现了幻觉。
等我慢慢走向了前,我的心变得紧张了起来:天哪!只要别劫色,我身上寥寥不多的钱拿去好了。近了,打火机的声音戛然而止,人影从路灯下闪了出来。
瞬间,我整个人呆住了,我的思维在那一刻全部停止了。
我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的他站到了我的面前。
我觉得自己的嘴唇在发抖,好像腿也在抽筋,这一刻似乎全身都在颤。我咬着牙:“淡定、淡定,只不过是一个长得相似的人罢了。”可长得相似的人为什么会和他穿式样一样的衣服。不对,这个人比他要瘦,可是,那轮廓分明的脸庞,深邃的眼睛为什么和他一模一样。
只要我梦到他,我就会想起他的眼睛。那眼中只有平和,只有专注,没有暴戾,没有厌恶,没有愤怒,甚至还有一丝忧伤。“忧伤”,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两个字。
我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可怕的是那夺人心魄的声音响了起来 “童雪”。
我不由一哆嗦,是他,真是他!虽然这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可他一开口,我便知道,是他! 是莫绍谦!只有他会用他那充满磁性、低沉略微暗哑的声音叫我!
从前,就算他生气发怒也不会大声叫我,可那种低沉更叫我害怕。可此刻,我没了任何感觉,只是定定地立在那里。
可我还是抖,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回来了?”
“啊!”我不由自主应了一声。看见他踩着雪一步步走进了我。我想跑,可腿就像被绳索绊住一样,怎么也挪动不了步子。
“天很冷,进你屋吧!”他盯着我,伸手接过了我手里的提包。
我低着头,顺从地跟在他后面,从衣服里掏出了钥匙,我的手哆嗦着,插了好几次钥匙孔都没找准位置。他拿过钥匙一把插进锁眼,扭开了门。
我真的要晕了,莫绍谦来了,还跑到了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