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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16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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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婆子
许多年以后,当我再次登上祁山,俯瞰着观灵寺内的那一处塔陵之时,突然就感觉自己这一路的颠簸,其实都是上天给我安排好的。
至今我也想不明白,为何我不能跟普通的人一样,可以正常的上学恋爱、结婚生子,而不像现在这样,终日过着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成日里跟鬼打交道的日子。
我是一名术士,坊间有人喊我叫神棍,也有人喊我大师,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所做的无非是扮鬼抓鬼、装神弄鬼而已。不过我不会告诉你,我偶尔还会日鬼……
从入道至今,我遇到的灵异鬼怪之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每当听到有人说什么“这世上哪儿有鬼”之类的话,心里都会莫名地产生一种想拿大耳瓜子糊他的冲动!哦不对,是想糊死他的冲动--要是没鬼,老子这么多年图什么?
我的家乡在西北戈壁深处的一个叫升子屯的小山村里。村子处在祁山的一处山洼里,听大人们说,这里曾经来过一位老神仙,专门抓鬼抓怪的。而我,也便是听着这些鬼啊神啊的故事长大的。
然而那时打死我都不会相信,有朝一日,我会与这些原本虚幻不已的鬼神故事扯上关系,而且从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切变故都是在我十二岁生日那年开始的。因为一些涉及到宗门的隐秘,因此关于我的属相和出生日期什么的,就不在这里说了。当然,您也可以认为我只是故弄玄虚。
十二岁生日,是我的第一个本命年。
那一年似乎从春节的时候就不太平。
在家乡,贴春联一般是大年三十下午的事情。一旦春联、门神贴好,那所有的人家便都关门闭户、各在各家,街坊四邻之间都断了走动,村里的街道上也会空无一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年夜过后,当爆竹声响过之后,升子屯的人才会打开家门迎宾客,额手称贺丰年。
而在贴好春联与爆竹响起之前,如果谁家有人走出家门,则意味着“破年”,即这一年全家的运势都将被破坏掉。
然而我第一个本命年的大年三十时,我却突然病了,而且病的极为蹊巧诡异,以致于老爹和母亲不得不冒着“破年”的风险,带着我出去医治。
老爹和母亲没有带我去找医生,而是去找升子屯有名的神婆——神婆子。因为老爹和母亲认定,我突然发病是因为我招了鬼了。
事情的开头还得从那年大年三十的上午说起。
那天上午,我跟我的发小二狗子玩捉迷藏,刚开始玩的好好的,可是不知怎的,玩着玩着就出事了。
当时是该二狗子藏起来我去找了,可是二狗子藏好以后,我却怎么也找不着他了,我这一找,就一直找到了丁家坟崖湾里,那里是老丁家的祖坟,占地挺大的一片。
以前我们路过那里的时候,心里都觉得瘆的慌,因为大人们曾经告诫过,不要轻易上那里去,因为那里有“脏东西”。
我们都知道,大人们嘴里所说的“脏东西”其实就是鬼。
要是照平常,我们是断然不敢上那里去玩儿的。可是那天我却在丁家坟崖湾里找到二狗子。
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吓的脸都白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本来是藏到了一片苞米地里的,并没有到丁家坟崖湾里,可是怎么我找到他的时候,却是在这里找到的!
我听了也很震惊,也想过二狗子是不是在骗人,但看他被吓成了那样,又觉得不像。
但转念又一样,如果是平时的话,即便我知道二狗子在丁家坟崖弯里,我也不敢上那里去找的,可是那天我却连想都没想就找到了那里,那种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我一样。
不过在坟崖湾里我和二狗子都没有什么事,就是心里害怕,一路疯跑着就回到了家里。
老爹当时正在贴对联,见我跑的急赤白咧,就问我怎么回事。我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老爹一听,眼睛瞪得跟牛眼那么大,上来就朝我屁股上重重地踹了两脚,还骂我:“狗东西,给老子滚家里安生呆着去!”
我最怕老爹,灰溜溜地就回家了。
母亲和大姐、二姐都在忙着包饺子,二姐见我挨了老爹的揍,还幸灾乐祸地嘲笑我。我心里也羞也气也怕,就独自一人跑到炕上躺着哭鼻子去了。
谁知道这一往炕上躺,我就没有再起来。
后来听二姐说,我那天特别吓人。先是爬炕上哭,过了一会儿就没声音了,就在她们以为我睡着了的时候,我却突然从炕上跳了下来,先是跑到门上撕了老爹贴好的春联、门神,然后就提了根棍子到处乱砸,不但把厨房里给灶王爷献的供品给砸了,还把堂屋里的祖宗牌位也给扫到地上了。
老爹见我跟发了疯一样,就把我抓住死死地摁到了炕上。我先是疯了似的乱喊乱叫,后来就口吐白沫,躺在炕上一个劲儿地抽搐,像跟犯了羊癫疯一样。
我成了这个样子,老爹又想到白天去丁家坟崖湾的事情,自然就想到,我肯定是被鬼上了身了,所以老爹和母亲就只好带着我去找七婆子求助。
七婆子是我们升子屯有名的神婆,也是我小时候的恶梦。因为七婆子的样子,比鬼还害怕——尽管那时我还没见过鬼长什么样儿。
七婆子是个寡妇,当时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终年都是一向黑色的褂子,裹着小脚,佝偻着腰;头上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根白头发,也不梳,经济就那么散散乱乱地垂着;脸上的皱纹像是拿刀砍过的一样,乱而且深;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可是偏偏颧骨高耸,两腮塌陷,满嘴没有一颗牙,乍一看,跟一个骷髅头没什么分别。
小时候,每当大人给我讲鬼故事的时候,我的眼前浮现出的总是七婆子的这张脸,在我的感觉里,鬼大抵就长她那个样子。
虽然七婆子长得吓人,但是她的本事却是远近闻名的。因为她会过阴。
所谓过阴,就是阳间的人,可以到阴间去问事。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她能跟鬼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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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吓死了七婆子
关于七婆子的故事很多,我只说一件:有一年屯子里一个男青年上祁山放羊时摔死在了山崖下,其家人给他出殡的时候,那个已经死了三四天的人,突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跟活了一样。
当时屯子里好多人都在那人家里或帮忙或吊唁,看到那青年突然“活”了过来,都吓的不清。那青年母亲大着胆子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没交待的。那青年指名道姓要找七婆子。
家里人不敢怠慢,急忙着人去请七婆子的时候。谁知道去请的人还没出门,七婆子自己却来了。她佝偻着腰,看了一眼那青年,很平淡地说:“你安心走你的,三七的时候就给你送过去了。”
那个青年听了七婆子的话,当即就又“死”了。
屯子里的人把青年安葬了以后,那青年的家人心里放不下,去问七婆子怎么回事,七婆子的回答是:“他没个媳妇,走的不安心。你们给寻一家阴亲配了就没事了。”而且告诉那青年的家人,在那青年三七的当天,屯子里必然有个女人下去给她当媳妇。
七婆子的话果然应验了,就在那青年三七的当天夜里,屯子里一家人家的闺女突然就暴毙了。那个女孩刚刚十七,是个花季少女,但从生下来就是个痴傻,青年的家人听了七婆子的话,按照配阴亲的相关礼仪,三媒六聘把那痴傻女与那青年合葬了。
这件事之后,七婆子在升子屯就声名大噪,方圆几百里的人家谁若遇到些邪异的事情,都会请七婆子出面。七婆子每请必到,虽然收些礼金,但每每应验。
这件事之后,七婆子在升子屯就声名大噪,方圆几百里的人家谁若遇到些邪异的事情,都会请七婆子出面。七婆子每请必到,虽然收些礼金,但每每应验。
可是就是这位七婆子却因为我而死了。
按老爹的话说,七婆子是被我吓死的。
大年三十晚上,当老爹和母亲看着我的样子心里害怕,也顾不上什么“破年”的说法,就抱着我去找七婆子。
七婆子果然本领超强,老爹和母亲到七婆子家的时候,七婆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似乎是料定了我会出事一般,见到了我老爹和母亲,她只是很平淡地说了一句:“进来吧。”似乎一切有尽在掌握一样。
老爹和母亲见七婆子这么淡定,心里也是安稳了不少,一边说着客套的话,一边就跟着七婆子进了她家的堂屋。
也不知怎的,当我们三个人进到堂屋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清醒了,因为之后的事情,我全部都记得。
那是我第一次到七婆子家里去。由于从小形成的对七婆子的恐惧,当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七婆子屋里的那一刻,我立即就被吓的浑身打颤,巨大的恐惧使我口不敢言,只能紧紧地搂着老爹的脖子,使劲儿地咬牙强忍着。
七婆子的堂屋里黑漆漆的,桌子上点着一盏煤油灯,发着昏黄的光亮,灯芯摇曳着,让整个屋子里的光线影影绰绰地闪动着。
屋里很冷,西北的冬天能冻死牛,寻常人家屋子里都会烧着暖炉。但是七婆子家里没有,虽然在屋里,却跟在冰窑里差不多。不仅是我,连老爹和母亲都被冻的直打哆嗦。
除此之外,七婆子住的这屋子里还有一股怪味儿,至今我还记得那股味道,但是我笔力不够,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似是有些发霉的味道,又像是一间尘封很久的房子里传来的那种古老的气息一般,总之让人闻着极不舒服。我们三人进屋以后,七婆子说了声“坐”,就佝偻着腰在一个柜子里翻找了一番,之后一手拿着一根红色的线绳,一手提着一黑色的布袋子,来到老爹身边说:“你这娃儿是鬼上了身了,我把它拘走就行。但是你身上阳气太盛了,就不要抱着这娃儿了,把它放炕上就行。”
老爹对七婆子的话自然言听计从,答应了一声,就把我放到了七婆子的炕上,作势要离开我。
我哪里敢让老爹离开啊,看着七婆子的样子,心里的恐惧一下就到了顶点,大声哭喊着:“不要啊爹,别把我交给七婆子啊,她是鬼啊……”
老爹斥我:“这狗东西,别胡说……咦,你醒了?”
至到这时,老爹和母亲才发现我已经恢复了清醒,她们的心里自然无比高兴,正欲跟七婆子说些感谢的话时,那七婆子却突然尖叫了起来。
那声音听上去极为瘆人,比祁山里的老鸹叫还要难听十倍。七婆子一边这样尖叫着,浑身像是筛糠一样的在抖,手里拿着的红绳和布袋一下就掉到了地上,两只深陷下去的眼晴紧紧地盯着我,像是极为惊恐的样子,没有多一会儿,她就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嘴里不停喊着:“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眼见此景,不但是我,老爹和母亲都被吓坏了,根本不知道何故。
老爹毕竟是男人,愣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喊了一声问:“七婆,你怎么了?”说完便急步往七婆子身边跑去。
谁知那七婆子突然大喊:“别过来!你别过来!”老爹一听,急忙止了脚步。
这时,那七婆子又痛苦地喊叫:“阴煞大人饶命!阳煞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我们都不知道阴煞大是和阳煞大人是谁。但是七婆子那么叫了一阵之后,渐渐地就没声了。这时屋里突然平白地就刮过了一阵风,那个点在桌子上的煤油灯突然就灭了。
老爹划着了一根火柴,又去把煤油灯点着,而后走到七婆子身边,先喊了几声“七婆、七婆”。
七婆子没反应。
老爹回头看了一眼我和母亲,又转过头去,拿一根手指在七婆子的的鼻子上探了探,顿时惊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里喃喃地说:“她……她死了!
老爹的话如同一道炸雷,彻底把我的胆子吓破了——七婆子活着都像个鬼,现在我亲眼看着她死在我的面前了,那可就是真的鬼了!
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恐惧,“啊”的叫了一声,跳下炕就往外跑。那个屋子里我是一分钟都不敢呆了。
可是我还没有跑出七婆子家的堂屋门,腿肚子一软,就被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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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叫花子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晚上了。
我睁开眼时,看到炕头上摆着一圈羊油灯,老爹、母亲还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正站在炕沿下看着我。
见到我醒来,最先说话的是母亲:“黑娃儿?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啊,清快着没有(有没有不舒服的意思)?头疼不?”
听母亲这么问,我兀自感受了一下,觉得也没有哪儿不舒服。只觉得肚子饿的慌,又想起七婆子的事来,心里就又一阵害怕,急忙问母亲:“妈,七……七婆子呢?”
母亲听我这么问,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娃儿不怕,你好好养着,啥事儿没有,我们请姜师傅来了,啥事儿都没有。”
听母亲这么一说,我这才注意到那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双眼紧紧地盯着我看,直看的我浑身不舒服。我便问老爹道:“老爹,这是谁呀?是个老叫花子吗?”
“这熊孩子,再胡说老子打死你!”父亲听我叫这老头老叫花子,一边训斥我,一边又跟那老头赔不是:“娃儿不懂事儿,师傅您别往心里去啊!”
直到此时,那老头方才开口说话了,他笑眯眯地瞅着我,却是对老爹说道:“不会不会,这娃儿跟我有缘的很呢!我欢喜还欢喜不过来呢,怎么会生气!”
他不笑还好,一笑一口大黄牙向我呲着,那样子看上去真是让人既反胃又害怕,我甚至觉得他比那七婆子都好不了多少。当下身体一紧,赶紧往炕里面缩了缩。
老爹见状似乎是有些尴尬,在一边急忙圆道:“师傅不生气就好!快快快,这边先坐下,忙活一下午了,连口热茶还没喝呢!”说着便拉着老叫花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继续又扯着脖子向我妈喊着说:“屋里头的,赶紧整点儿菜,把酒温上,黑娃儿醒过来了,我咋也请师傅喝两盅!”
我缩在炕角,偷偷打量老叫花子,不清楚为什么老爹要请他喊酒。而且那个七婆子究竟怎么样了,我心里也很是疑惑。
那时我不知道,从老叫花子看见我的那一刻起,我的术士生涯就已经开始了。而这个老叫花子,却成了我又恨又爱的师傅。
老叫花子坐到了沙发上,还是那么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被他看的不自在,自己下炕穿鞋,去厨房找我母亲去了。
来到厨房,母亲正在盛菜,一盆热腾腾的野兔肉放在灶台边上,看的我直流口水,上去就要下手拿,却被母亲挡住了。接着便见母亲拿过一个小碗,从锅里捞出了兔头盛给我,这才说:“吃去吧,小馋鬼!”
我自是欣喜,接过小碗,先咬了一口兔肉,便问母亲:“妈,那个老叫花子是谁呀?干嘛请他喊酒啊?”
“你可别当着人家的面这么喊,人家是抓鬼的经师呢!刚才还说要收你当徒弟呢!”
“收我当徒弟?什么徒弟?抓鬼吗?”母亲这一说,我顿时便来了兴趣,急忙问道。
“师傅是抓鬼的,收的徒弟肯定也是抓鬼呗!还说你天眼开着,是什么天生的术士命!我可不想让你给他当徒弟去!学什么不好?干嘛学着跟鬼打交道!”
“他说我是天生的术士命?术士命是什么意思?天眼又是什么东西?”
“你别瞎打听了,我可不想让你给他当徒弟。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菜我给你盛好了,你别再往他面前跑! ”
母亲说完便端着酒菜出了厨房。我坐在厨房里想了想当徒弟的事,觉得抓鬼倒是挺新鲜。本来小时候神神怪怪的事情就听的很多,后来《西游记》热映那会儿,整天都幻想着自己也能跟孙猴子一样,有七十二般变化,抓鬼降妖多好玩儿啊。
一想到鬼,我又想起了七婆子,禁不住又打了个冷颤,厨房里顿时不敢呆了,急忙端着碗回到了客厅里。
我一进到客厅里,正在跟父亲喝酒的老叫花子便放下了酒杯,笑眯眯地招呼我说:“来来来,黑娃子过来!到我这儿来坐。”
他一笑,大黄牙呲出来,我就觉得浑身一阵发毛。
我没理他,而是径自走到了母亲身边坐下,自顾自吃自己的兔头。但心里却在纠结要不要给他当徒弟这件事情。
老叫花子见我不理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又把身子向前倾了倾,继续忝着他那张脏兮兮的老脸问我:“黑娃儿,见着鬼害怕不?”
他这么问,我本来是想回答“害怕的”,但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儿上便成了“不怕”,而且说的还有几分豪气干云的意思。
我这么一回答,老叫花子的大黄牙呲的更厉害了,但母亲的脸色却不好看了。一向疼爱我的她,一巴掌便打在了我的后背上,嗔骂我道:“尽胡说!不害怕你还能被吓晕过去?”
母亲这一打一骂,顿时把我心里的恐惧和委屈一股闹儿地勾了上来,颤着声儿问母亲:“七婆子是不是已经变成鬼了?她会不会来找我呀?”
我这一问,老爹和母亲顿时都愣了一下。老爹把原本端起的酒杯又放到了桌上,母亲则在一边暗自垂泪,并不搭话。
一边的大姐问老爹:“爹,那七婆子这样死了,会不会让人怀疑是我们杀的呀?我们是不是还得给她送葬啊?”
大姐那时已经是县高中的学生,懂得比我多,想到的事情也更深远一些。
老爹没说话,老叫花子却气鼓鼓地说:“送葬?送个屁!”
我们一听,顿时都惊奇地看向老叫花子。老叫花子却很臭屁的卖起了关子,兀自呷了口酒,又吃了一块兔肉才说:“她就是个鬼,枉你们把她当神仙似的敬了好几年。要不是看她平常也不做恶事,我早收了她!
老叫花子此话一说,我们一家子人个个都目瞪口呆了。老爹更是拿看疯子似的表情看着老叫花子,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老叫花子说:“别的我不多说,我只告诉你,明日你再去她家里看看,她的尸首就是具白骨。”
老爹咽了咽吐沫,颤着声儿问老叫花子:“姜……姜师傅,那她怎么突然死了?”
老叫花子这时嘿嘿笑了笑,又抬起头看了我半天才指着我说:“因为他。”
一家人的目光这时都齐刷刷地投到了我的身上,看我像跟看怪物似的。尤其是二姐,本来离我挺近的,一听老叫花子这么一说,她竟然颤抖了一下,轻轻地往边上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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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16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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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生术士
老叫花子说的神神叨叨,我一点儿也不懂。但是我却发现老爹和母亲的脸上都是一副愁云密布的样子。
静默了片刻,母亲又开口问老叫花子:“黑娃儿出生时,那些别人家的死娃子真的都与跟黑娃儿有关吗?”
老叫花子冷冷笑了笑,却只是点了点头。继而又端起一杯酒来饮掉,随后便站起身来说:“今儿吃饱了也喝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我走之后,你们把那七盏羊油灯里的羊油倒到猪食糟里,然后把那七根灯芯埋到七婆子家的堂屋里就行。”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七婆子死了,没人会追究你们的事。”
说到这里,老叫花子打了一个饱嗝,再次呲出他那一嘴大黄牙冲我笑着说:“黑娃儿乖,师傅就在山上的观灵寺住着,哪天想师傅了记得带好吃的来看我!”
说完,他又拿一双满是油腻的脏手狠狠地捏了两下我的脸蛋,这才起身走了。
老爹和老妈都起身去送他出门,我要跟着去,却被老妈一把推进到了沙发上,并恶狠狠嘱咐:“给我老实呆着!”
老叫花子走了,老爹按照老叫花子交待的办法,把七个羊油灯都处理好了。
老爹去七婆子家的堂屋里埋灯芯的时候,果然见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具白骨,而且像是死了很多年一样,都有些发黑了。而屋里那些原本的桌椅、柜子等等,就跟从来没有过一样,整个屋子就像是破败了很多年,从未人住过似的。
这件事之后,也没有人追究过七婆子的死。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七婆子是十二年前突然来到升子屯的,没人知道她来自哪里。
而那一年秋天,我刚刚出生。
过年的几天里,我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家里又一次恢复了平静,过年期间,家里走亲戚串街坊,一应喜庆的事很快就把压在全家人心头的阴影冲散了不少。
我也跟屯子里的孩子们瞎玩,日子过的平淡而快乐,很快便把老叫花子以及那些关于收徒弟的事情都给忘了。
但这样的平静只持续了半年,就很快便被一个亲戚家传来的消息打破了。
那年秋天,就在我十二岁生日的当天,升子屯周边几个村子里一日之间便有七个不满岁的婴孩夭折了。
老爹说,我出生的那天,升子屯周边夭折的婴孩正好也是七个!
这件事发生以后,关于我是个“煞星”的谣言便在升子屯一带流传了开来,我出生时的异象和本命年惊人的重复,使升子屯的人很快便联系在了一起。
起初我什么也不知晓,只是感觉老爹和父母每每看着我时,脸上都布满了愁云,暗自叹息着。但我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后来在学校里面时,便发现好多同学渐渐地开始疏远我了。刚开始只有我们村子里的两三个同学,后来便发展到全班同学、乃至全校的同学都开始不理我。或者说,她们好像都很怕我,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我一靠近她们,她们便立马躲的远远的。
这令我很苦恼。
没有什么比童年时没有小伙伴一起愉快的玩耍更悲催的事了。
我曾抓住以前跟我关系最好的陈锋问过,为什么连他也不跟我玩儿了。
陈锋当时手被我抓着,嘴巴里却是吭哧吭哧的说不话来,那一张白胖白胖的小脸儿变的更白了,似乎抓着他的不是我,而是鬼一样。
可是我哪里知道,在他们的眼里,我那会比鬼还要可怕。
跟我说出这件事的人是我的二姐。
母亲听了二姐的话,刚刚端起的饭碗又放下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却低头拿袖子擦泪去了。
老爹也是一言不发,闷头吃完了一碗热干面,起身便出去了。
家里的气氛沉闷极了。我自己也委屈的要命,拉着母亲的手说:“妈妈,我不是煞星,凭什么说我是煞星!”
母亲替我擦着泪,安慰着我说:“黑娃儿不是煞星。黑娃儿是神仙命呢,老叫花子都说了。”但她自己的脸上却是清泪长流,声音也哽咽着、颤抖着。
至今想起那一幕来,我的心头仍然充斥着那种酸楚的感觉。
这是中午时发生的事情。到得下午时,家里又出事了。
这次出事的是我的老爹。
中午他只吃了一碗面便一声不语地出门了,我们都以为他是去田地里干活了,可是一直到晚饭时分,老爹还是没有回来。
母亲让二姐去农田里喊老爹回家吃饭。过会儿二姐回来了,却说老爹根本不在农田里。
母亲心里纳闷儿,便把饭在灶台上温好,自己出去找了。可以全屯子都找了一遍,却仍然不见老爹的踪影。
眼瞅着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我们三人都很担心老爹,便分头去老爹可能去的任何一个地方找他。
最终是我找到了老爹。
我是在戈壁滩上找到他的。
我从家里出来以后,先到农田里找了一圈,后来便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戈壁滩上。
在我的家乡,戈壁滩是很大很广阔的,那里基本都是石滩地,根本没法种庄稼,因此一般人没事的话是不会去戈壁滩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指引着我一样,径直就走到了戈壁滩上。
我顺着戈壁滩往里走了大约百十米的距离,借着落日的一点余晖,远远地便看见一圈人影在戈壁滩的深处正转着圈儿走着。在那些人影里,我看到了老爹的身影。我心里高兴,喊了一声“老爹”,便加快了脚步,迎着老爹的方向赶了过去。
听到我的呼喊,那一圈身影顿时都站住了。老爹转过身来,看向我的方向,然而他的目光却显得非常迷惘,好像是并没有看到我一样。
我顿时便明白了,围着老爹转的那一圈人根本不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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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狸猫看家
我一口气讲完这些事情,老叫花子已经领着我来到李家了。见我讲完了,老叫花子才拿脏手抚了抚我的头说:“既然这故事你听了,那你以后就要记着,做人可不能 干昧着良心的事儿,不然必定会遭报应的!”
我点了点了头说:“我知道,妈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老叫花子微微地笑了笑,继而对我说道:“你去村里喊几个人过来,让他们带上些柴禾。”说着又指了指我身后的一家人家说:“到这家去,让他给我搬来一个火盆、一张供桌、一个香炉、两盘供果,就说我要的。”
我说了句知道了,便按照老叫花子的吩咐去喊人了。
自打上次的事以后,老叫花子在升子屯人心目中的地位无疑是极高的。因此我去找人时只消说一句老叫花子来抓鬼了,村里众人无论是谁,都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急急忙忙带着东西赶来了。
老叫花子让我去要供桌供果的那家姓陈,是升子屯一带有名的富户。还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时候,陈家的老大陈公衡便偷偷开始做小买卖了。后来只身去了南方,没几年回来以后便置房子置地娶媳妇,听说他在外面发了大财,连省城都有他开的大公司。
当时我去他家的时候,陈公衡并不在家,家里只有他七十多岁的老娘和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小保姆在家。那个小保姆可能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吧,长什么样儿我忘了,但是她的身上有一股特别香特别香的味道,当时让我感觉很好闻。
后来我又遇到过这个小保姆,不过那会她已经成年了,跟她有过几天很荒唐的日子,后面我会讲到,但心里很纠结会不会写成不能看的东西。
算了,还是先接着讲当时的事情吧。
我跟老太太说了老叫花子要的东西。老太太一听立即就颠着小脚跳下炕来,那个小保姆要去准备东西,老太太都不肯,非要自己亲历亲为不可。看着她颤颤微微的样子,还要自己去搬沉重的供桌,我也觉得过意不去,便说让我和小保姆抬过去就行。谁知老太太就是不依,说什么“心不诚事不成”的话,便自己去找了板车,自己把供桌、火盆、香炉抱到车上,又亲自选了供果,这才颠着小脚推着板车把一应用具推到了李家。
当然,在她推着板车的时候,我和小保姆始终搭着手的,因此她本人倒也没有太费多少力气。
老太太走的慢,待我们把一应用具送到的时候,李家的院子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老叫花子一副神棍样儿,坐在院子当间的一张太师椅上,手里还捧着一杯茶,正在做闭目沉思状。
屯子里的人都围着他站着,不时窃窃私语,看向老叫花子的目光都是充满了崇敬之色。
到了李家之后,我率先跑到老叫花子身边,跟他说供桌什么的已经推来了,问他往哪儿摆。
老叫花子却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一样,安坐在太师椅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这时陈家的老太太颠着小脚过来了。她一来就跪在了老叫花子的脸前,很诚恳地对老叫花子说:“师傅,供桌火盆香炉供果都已经拿来了,请师傅开坛做法。”
我当时心里特别纳闷,怎么陈老太太也是老叫花子的徒弟?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他师姐呢?
陈老太太的举动令我心里很疑惑,转头去看老叫花子,只见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很装 X地对陈老太太说:“你家的事情我知道了,这里的事情了了以后,我得空去省城给你看看吧。”
说完之后却再没理陈老太太的答谢之言,却是对村里的众人吩咐了:“把供桌抬到堂屋当间放下,摆好香炉供果,点上火盆。都弄好了叫我。”说完又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村里众人听到吩咐,自是没人怠慢,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人来汇报:“都备妥当了,请师傅做法吧。”
老叫花子这才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堂屋 里面,盘膝在供桌前坐下,之后手捏二指决,神神叨叨地开始念起经来。
在老叫花子念经的这个当空,院子里的一众村人都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老叫花子刚念了一会儿经,众人便听到“喵呜”一声猫叫,下一刻,便见一只黑色的大狸猫晃晃悠悠从堂屋里走了出来,一出堂屋门,几爪子便窜上屋顶走了。
老叫花子继续念经,一会儿又是一声猫叫,又一只大狸猫从堂屋里出来,窜上屋顶走了。
就这样,老叫花子念经的这么会儿,堂屋里足足跑出了十二只大狸猫!而且个个是身形壮硕的那种。
升子屯不大,村子里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瞒不过众人的眼晴和耳朵,但是所有的人却都不知道,这李家竟然养着这么多肥硕的大狸猫!
村里人个个惊奇不已,老叫花子的经却也念完了。这时他才站起身来,负手站在堂屋门口对村里人说:“该走的鬼已经走了,该活的人也能活下来了,都散了吧!”说完也不理众人,只是投给我一个眼神儿,便独自出门走了。
相对上次抓鬼的惊心动魄,这次抓鬼实在是太简单。村里人似乎看戏没过瘾,虽然老叫花子走了,还有许多人依旧围在院子里讨论着刚才的事情。
老叫花子一走,我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兴趣,急忙也跟着他一块儿出去了。我知道他要上我家去吃野兔吃野鸡,我还有许多话想问问他呢。
出门几步赶上去,我还没开口,老叫花子却先问我了:“是不是纳闷儿今天没见着鬼?”
我点头称是。
老叫花子说:“王彩娥的鬼魂和怨念都在堂屋外头呢,堂屋有狸猫看家,她进不去,所以就没出现。我已经念经把她度走了。”
“狸猫看家是什么意思?”我问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说:“狸猫通阴,能克邪,跟你一样,是天生就能看到鬼的。估计王彩娥的冤魂在祸害李家的时候,李家也是请人相看过的。只是他们李家作孽在先,把王彩娥给杀了,因此那人也没有太帮他们。只是派了十二只狸猫来替他把守庭院,阻止了王彩娥的冤魂怨气近身,这才保住了他一条命。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瘫在床 上了,看来这王彩娥的死还当真是冤的不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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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要去省城抓鬼
“那些狸猫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呀?难道它们平时都不出来吗?”
“那可不是一般的狸猫,那是受过人点化的。它们白天蜇伏在阳间,夜里在阴间觅食,因此平常人是看不到的。它们这次从李家走了,肯定就回到点化它们的人身边去了。以后你要碰到谁家养的猫多,那你就会知道这家肯定有人也是抓鬼降鬼的术士。他们也算我们的同行了,只是没我们厉害。”
对于同行不同行的问题,我一点儿不感兴趣,因此也没有就此深究。这时我突然又想起那陈老太太的事情来,便问老叫花子:“你啥时候收了陈老太太当徒弟啦?她算是我师姐吗?”
我这一问,老叫花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你可真能想,她都那么大年纪了,我收了她做徒弟又能怎么样?”
我说:“那她又是给你磕头又喊你师傅的。”
“喊我师傅的人多,难道个个都是我的徒弟吗?那只是别人对我的尊称,谁跟你似的,背地里总喊我老叫花子,一点儿不知道尊师重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当时也有点儿尴尬,急忙打哈哈说道:“那人家干嘛给你磕头啊?你还说抽空给她看看去,难道她家也招鬼了吗?”
老叫花子估计也没打算追究尊师重道的事情,听我这么问,反而带着几份神秘兮兮的劲儿反问我:“想不想去省城看看?住大房子、睡席梦斯、吃香的喝辣的。”
我说:“想!可是这跟人家给你磕头有啥关系啊?”
老叫化子这时却卖起了关子:“只要你想就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还想追问几句,但此时已经到我家门上了,老爹和母亲此时都在大门外迎着,我只得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母亲已经把野兔野鸡都做好了,老爹还专门到镇上去买了两瓶好酒,在这里迎贵客一般的等着老叫花子登门。
老叫花子的脸皮厚是大家都知道的,因此他毫不客气地进门便要吃要喝,父母和我也已经习惯了。那边父母亲陪着老叫花子吃喝,而我这边,心里却开始期待着跟老叫花子去省城转一圈了。
就在那日下午,老叫花子酒至半酣之际,我家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进屋就给老叫花子跪下了,又是磕头又是作揖,说了许多感激的话。
那人正是李家那个原本瘫痪在床上等死的老头儿。
老叫花子做法到现在不到一下午,瘫了多年的李老头竟然能下地行走了,这桩奇闻至今仍在升子屯被人津津乐道。
而当时老叫花子却似乎很不以为然,他只是淡淡地对李老头说:“鬼送走了,病自然就好了。以后别再作孽招鬼就是了。”
冤鬼王彩娥和狸猫看家的事儿过去后,老叫花子在升子屯人的心目中的形象日复一日的强大起来。十里八乡到处都是老叫花子抓鬼的故事,更是有许多人在经历了一些莫名的事情之后,慕名前来,请老叫花子去给他们相看相看。
然而平时挺和顺的老叫花子此时却是摆起了谱,任谁来请他都不为所动。听说有人花一万块钱请他去他都不肯呢!
一万块钱啊,在那个年代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我向老叫花子探寻过这件事的真实性,他当时是这样回答我的:“我们抓鬼是为了做善事,不是助纣为虐的。别说一万块钱,就是他给我十万块钱请我,我也不去。”
我当时听得懂做善事是啥意思,但不知道助纣为虐又说的是啥。不过听他那么一说,我便失去了再问下去的兴趣。因为我觉得老叫花子不是在吹牛皮,就是脑子有问题:谁能有十万块钱?就算有谁会舍得花这么多请你?花这么多钱请你你都不去,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请原谅我那时的单纯吧。实际上后来我也是这么做的。曾经有人愿意出一个亿请我出山,我也拒绝了。我当时还跟那人明说了:你就算是给我一百个亿,也别想请动我。
我比老叫花子还狠。
有很漂亮的娘们除外……好吧,我先找找节操。
咳咳,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们抓鬼不图财。相反,但凡只要我们做法,是必然要收取报酬的。世间事都有因果,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收获什么样的果,花钱消灾听上去俗,但这是最简单最朴素的方法。
简单点儿讲,如果我帮你抓了鬼,让你搭上自己亲人的性命你愿意吗?你当然不会愿意,所以你要掏点儿钱付酬劳。
也许你会问我:你义务抓鬼不行吗?既不让我搭自己亲人的性命,也不让我掏钱为什么不行?
那我就得骂你了:我替你抓鬼,然后我不收酬劳,之后搭上我自己的性命,这你就愿意是吗?我特么糊死你丫的!
当然,我们也不是只要收钱就办事的。有的鬼你不找我,我也得去抓。有的鬼,即使你来找了我,我也不能帮你抓。甚至于,对于有些人,我们还得请点儿鬼折腾折腾他才行。
我们常年跟鬼打交道,见过的各种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行不义之举,取不义之财等等,是我们这行最大的禁忌,也是我们立身的根本。
有点儿扯远了,言归正转,还是说一说我跟着老叫花子去省城抓鬼挣钱这件事吧。
那天在李家做法的时候,我们升子屯的富户——陈公衡的母亲李老太太亲自为老叫花子准备一应做法用的器具,还跪在当地请老叫花子做法。当时老叫花子答应他得空就去给她看看。
后来我才得知,其实在此之前,陈老太太已经颠着小脚到观灵寺请过几回老叫花子了。就在老叫花子在戈壁滩烧了王彩娥的尸体之后。
原因是陈老太太的儿子陈公衡得了一种怪病,浑身奇臭无比,至今无法出门,只能在省城的家里养着。以陈公衡的财力,自然是请遍了各地的名医及术士们相看过了,但是半年过去了,仍然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那天老叫花子在戈壁滩烧了王彩娥的尸体之后,陈老太太便认定老叫花子定然是高人,因此也不顾着年迈,备好了礼品,在保姆的搀扶下去观灵寺请老叫花子了。
当时老叫花子并没有答应。因为他告诉我,他从陈老太太描述的情况推断,陈公衡身上散发的奇臭,其实是尸臭。一个活人有尸臭,说明是有恶鬼上身的。恶鬼上身却不弄死他,而是拿这尸臭折磨他,这便说明那恶鬼同时也是个怨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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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险些被鬼抓走
那天,我拿着虎爪勾子与那些净食鬼纠缠,看谁靠近,就瞅准了狠狠地划过去,每划到一个,那个净食鬼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样几次下来,让那些净食鬼都忌惮不已,再加上老叫花子一直不离我左右,因此我虽然看上去险而又险,却是毫发无损。
我后来想,那天是我生平第一次与鬼的对战,当时也只有十二岁,就能在面对那么多鬼的情况下有这样的表现,不得不说这是种与生俱来的潜质。就跟老叫花子说的,我是天生的术士命。
然而,俗话说好狗架不住狼多,呸呸呸,臭嘴。
俗话说一人难挡二狗,何况面对三十六个鬼呢?面对净食鬼的围攻,起初我还在虎爪勾子的威力和老叫花子的保护下打的游刃有余,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那些净食鬼们拿车轮战的方式跟我和老叫花子死耗,没过一会儿,我就觉得体力不支了,身体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灵便,终于在一次躲闪的时候,我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倒在了地上。
我一倒地,立即就有四五个净食鬼恶狠狠地扑了上来,他们有的压在我身上,有的抓着我的胳膊,我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做到就被他们给抓了起来。
老叫花子一见,顿时像是疯了一样,大喊了一声:“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叫他永世不得超生!”这么喊着,他竟然将手里的破冥剑横过来向着自己的心口猛然扎了进去,我被净食鬼抓着,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心想老叫花子是不是傻掉了,竟然自杀起来了。
下一刻,却见老叫花子猛然从心口处拔出了剑,那剑身上已经被鲜血染了透红,原本金色的剑身,一时间闪出了一片红芒,老叫花子朝着身前挡住他的两个净食鬼狠狠地扫出一剑,就听噗的一声,那两个净食鬼一下子就被拦腰斩着了两段。
看到此景,抓着我的几个净食鬼身体明显一颤,似乎也是害怕极了。其中一个说:“这老东西竟敢拿心血祭剑!这是要拼命啊。不要管别的了,我们带着阴阳童子先回司司再说!”说完便带着我腾身飞了起来。
我一听净食鬼的话,心里顿时一阵发毛。这是净食鬼第二次说到阴阳童子这个词,我当然明白他们说的就是我,现在他们要把我带到阴司去,谁知道去了那里会是什么样?心里一害怕,我就叫了出来:“师傅,救命啊!”
老叫花子已经疯了。
适才他拿破冥剑刺入了自己的心口,使破冥剑的威力大增,但是也同样重重地伤了他,他的胸口血如泉涌一般。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秘法是术士们关键时候命来保命的,一生只能用一次,而且有着极其严重的后遗症。他为了救我,完全是以命相搏,根本没有做任何顾虑。这也是我今天虽然对自己的职业深恶痛绝,但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原因——老叫花子在我身上寄予的期望太多了,付出的也太多了,即便是为了他,我也要坚持下去。
那时,老叫花子手里提着泛着红色血光的破冥剑,哇哇大叫着向我所在的方向冲来,一路上任何一个净食鬼挡道,都会被老叫花子劈成碎渣,胸口流出的鲜血几乎染遍了他的全身,使他看上去就像是地狱的修罗一般。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追不上带走我的几个净食鬼。
那几个净食鬼带着我腾空飞远,老叫花子和其他几个净食鬼的身影在地上慢慢地变小。我哭喊的声嘶力竭,拼命地挣扎着,胸前挂着的虎爪勾子此时变的越来越烫,我想用它对付抓着我的净食鬼,但是双手被净食鬼抓的死死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将它拿到手里。
正当老叫花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的时候,我隐隐听到嘶喊了一声:“请二位童子现身吧。”
嘶喊声一落,我胸前的虎爪勾子就一阵颤动,顿时散发出一阵刺目的光亮。这光亮刺的我眼前一白,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身边传来了净食鬼凄厉的叫声,我只觉得身体陡然一松,朝着地上坠落了下去。坠落的时候,我隐隐看到天上有两道身影正向我飘来,那样子看上去非常熟悉,我努力想看的清楚一点儿,但终究还是没有做到,身体落地的瞬间,我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我是被一股臭味儿熏醒的。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陈公衡家的床上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老叫花子苍白的脸,他伏在我的面前,几乎跟我脸贴着脸,嘴里喷出的热气打在我的脸上,臭哄哄的味道。一见我睁开眼,他的招牌式的大黄牙就呲出来了,嘿嘿笑了笑了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看他苍白的面色,我突然就觉得一阵心酸,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一下子就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想起了见到我被抓走时状若疯狂的老叫花子,他浑身是血的样子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仿佛还在眼前一样。
我那会儿突然就觉得特别心疼这个平时不知道被我腹诽了多少次的糟老头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问了一句:“师傅,你没事吧?我记得你流了好多血。”话没说完,眼泪就流出来了。
老叫花子估计也没有料到我这样的举动,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下,又呲出了大黄牙嘿嘿笑了笑,故意以那种很臭屁的语气说:“没事儿,我是你师傅,我能有什么事儿?倒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差点儿就把命搭进去了,害得为师好不担心!没事儿,你这一醒来我就放心了,一会儿保管又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兔崽子……”
老叫花子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废话,但他的眼里却噙着泪花,我知道他是为了掩饰自己。那会儿心里还暗暗发誓,将来一定好好跟老叫花子学本事,到时候再遇到鬼的时候我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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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陈公衡身上有老鼠
跟我臭屁地说了很多话后,老叫花子转头就对着屋外头喊:“快点儿,给我乖徒弟整点儿好吃的来,昨天那个糖醋鲤鱼来一份,红烧牛肉也上,还有大雁腿!”
我顿时愣住了,头天晚上老叫花子还跟我讲什么“天雁、地鱼、耕牛、战马”不能吃呢,怎么一晚上过去全都破了戒了?我问他,老叫花子回答:“我看你昨天馋虫都溜到地上来了,而且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什么破不破戒的,放开了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
我手扶着额头,学着头天老叫花子自言自语的样子说:“老天爷啊,我拜的这是特么什么师傅啊!”
“你这劣徒……”
之后老叫花子又说了很多,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之类的,我都没记住,不过看得出来,老叫花子虽然受伤不轻,脸色白的有点儿吓人,但他的心情却是好的不得了。
后来老叫花子告诉我,那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因为头天晚上我熬过了那一关。在此之前,老叫花子曾经为让不让我参与那场与三十六路净食鬼的战斗纠结了很久,最终让我参与,完全是想赌一把——他想借此让我对鬼有个概念,让我意识到自己招鬼“喜欢”的处境,所以便在我对鬼这东西感觉还朦朦胧胧的时候,就让经历了一次极大的困难。
他说他是想让我快些成长起来,因为“时间不多了。”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我也明白了老叫花子当初的这一番苦心,心里对他的敬重也就更甚了。那段时间对我来说也许还只是好奇、尝试的阶段,但对于老叫花子和他口中的天玄宗等等来说,却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不得不说老叫花子这一次安排是成功的。虽然现在当我把这一段经历写出来后,自己都感觉像是写小说一样,但在当时,却是实实在在地给了我的心灵巨大的震憾。那时我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十足的孩子,可是那次经历却让我幼小单纯的心灵,真真实实地认识到了我所面临的危机,也为我以后拼命学习法术提升能力埋下了种子。
对不起,又扯远了。
那天我如愿以偿吃到糖醋鲤鱼,至今记得陈家人把昨晚老叫花子让撤下去的菜再次端来时,看向我和老叫花子那种眼神,我估计他们肯定怀疑过,我们两个只是混吃混喝的神棍而已。
但作为当事人的陈公衡绝不会这么想。
头一天,老叫花子已经让陈家准备好了棺材、灵堂等一应丧仪用品,陈家的行动很迅速,第二天一早便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听老叫花子后来说,在这之前,陈老太太和陈公衡回家时看到昏迷不醒的我和浑身是血的老叫花子时,都是吃惊不小,整个一大家子对着老叫花子千恩万谢,差点又要举族下跪。
老叫花子要给陈公衡“活出丧”。
他告诉我,那个折腾陈公衡的老鬼其实此时已经不能算做鬼了,他死以后,由于怨念太深而上了陈公衡的身,严格意义上讲,他的生命是以另一种形式与陈公衡共存。头一天晚上老叫花子念经把他从陈公衡的身上度走,但也只是变成了灵,而没有真正变成鬼去阴司报到,仍停留在阳世游荡。要想让他安安心心上路,不在人间为祸,那就得按照阳世出丧的礼仪好生地安葬他。
而他本身的尸身早已进行过一次丧礼,他生命此时跟陈公衡是绑在一块儿,所以要通过给陈公衡办“活出丧”来送他走。
活出丧这件事从古至今一直便有,许多人经历一些事后,觉得自己像死过一次,所以靠着办个活出丧来给自己冲一冲,以示新生的意思,并没有什么不吉。
陈公衡那时身上的尸臭已经彻底地消失了,这个整整折磨他一两年的“怪病”被老叫花子一招治好,他心里对老叫花子自然再服气不过,对于老叫花子吩咐的事情言听计从。那天我们从饭厅出来时,陈公衡已经自己躺进棺材,陈家一众人也像在办真正的葬礼一样,灵堂孝幔、孝子贤孙等等一样不少。
虽是活出丧,但丧礼规程和真正丧礼并无二致,老叫花子拖着病体担任葬礼丧仪,入殓、哭纸、送棺、下葬等等程序都是由他主持的。当然,陈公衡断然不会真的被入土安葬,只是在被人抬着棺材上过了坡、走过了桥、趟过了火盆、穿过了路口之后便又抬回来了。之后陈公衡从棺材里出来,一众人将棺材在灵堂前烧了,整个葬礼也便结束了。
至此,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都才算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待一切事毕,已是傍晚时分,陈公衡在自家开的酒店里摆谢宴,执意要请老叫花子和我前去赴宴,表示感谢。
陈公衡身上的尸臭虽然没有了,但看他样子依旧孱弱不堪,刚刚七八月份,他却穿着厚厚的衣服,还浑身发冷。在棺材里躺了一天,也被折腾一天,整个人看上去虚弱不堪,虽然五大三粗的样子,但好像吹口气就能飘起来一样。
他这样子,老叫花子自是不肯让他再奔波,说让他好好养着去,谢宴就不必了。陈公衡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又让人拿厚厚一沓钱来,请老叫花子收着。老叫花子从上面拿了一摞,直接扔到我怀里,让我回家给父母。
陈公衡和老叫花这番交谈,我一直都在旁边。我看着陈公衡的样子,总是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儿不对劲,但细看时又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因此觉得心里疑惑
我把我的感觉跟老叫花子说了,他也是皱了皱眉头,说他也觉得陈公衡不应该这么虚才对,既然我也看出不一样来,那定然是还有事。因此又把陈公衡叫回来,让其在床上躺好,要仔细查看一番。
仍然是我的天眼发现了陈公衡身上的问题。
陈公衡躺在床上,老叫花子像大夫把陈公衡周身上下查了一遍,又掐指头算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说觉得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然而,我在陈公衡弯腰准备穿鞋时,从他的腰上露出来的一截皮肉上看到那个黑色的纹身。
我那时不知道有纹身这回事,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陈公衡要在自己的身上画一个老鼠?而且,那个老鼠看上去跟活的一样,当我看到它时,似乎瞧见它的眼珠子动了一下。
我惊奇地问陈公衡:“你的腰上怎么有只老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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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16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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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花子门
听我这一说,陈公衡身体突然就剧烈地抖起来,惊恐不已地向自己腰上拍去,像是怕极的样子,浑身像筛糠似的抖着,本来就没多少血色的脸色变的更加苍白,一把就抓住了老叫花子的胳膊,似乎是快哭了一样的喊:“大师救命啊,我……我害怕老鼠!”
陈公衡的这副样子让我当时也是愣住了,心说怎么这么大的一个男人,会被一只老鼠吓成这样?
老叫花子却反而淡定了,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原来如此”,然后捏了一个二指决,念了两句经文以后,对着陈公衡的额头轻点了一下。
陈公衡被老叫花子的二指决这一点,顿时就安静下来,紧接眼睛向上一翻,肥胖的身体便又倒在床上。
我见状,惊奇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老叫花子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问我:“你说你在他腰上看到了老鼠?什么颜色的?”
我说:“黑色的,像是画上去的,又像是活的一样。”
老叫花子沉吟片刻对我说:“他这是中了惊鼠,看样子我们还得在这儿住两天。”
我问:“惊鼠是什么?”
老叫花子说:“一些旁门左道而已。”说到这里,老叫花子转过头看一眼晕倒在床上的陈公衡,冷哼一声说:“他肯定干什么缺德事了。”
我听不明白,又问:“难道你说的这个惊鼠也是鬼吗?比三十六路净食鬼还厉害?
老叫花子说:“也能说是鬼,但不是真正的鬼。不过我们这次不跟鬼斗了,要跟人斗。”
老叫花子说惊鼠是鬼又不是鬼的,我听不明白,但他说不跟鬼斗了,我心里就感觉轻松了不少。我可不敢再来个什么三十六路净食鬼之类的,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抓到了阴司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当时我没料到,跟人斗的凶险程度一点儿也亚于跟鬼斗。尤其是这几年,我有时候感觉跟鬼斗反而比跟人斗要简单容易些。
知道惊鼠不是真正的鬼,我对它的兴趣也浓烈了起来,特别是很好奇它是怎么被人“画”到陈公衡的腰上去的,而且“画”的惟妙惟肖,真的就跟活的似的。
特别是惊鼠的那一双眼睛,我乍一看的时候,它好像滴溜溜地在乱转,贼兮兮的那种感觉。但要盯住了想看个究竟的时候,它却不动了。
我问老叫花子为什么会这样,老叫花子的回答让我很吐血,他说:“我不知道,我连他腰上有没有老鼠都看不到,我只能看到一砣黑印子……”
一砣……一砣……老叫花子的这种形容让我有些凌乱,但他接下来的话就让人觉得恶心了:“看上去就跟他拉完没擦似的。”
那会儿其实我挺不想理他的,因为那会儿我嘴里还吃着糖块呢,听他说这么恶心的事儿,我连糖块儿都觉得不甜了。
但是我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啊,我又问他:“你既然看不出那是老鼠来,那你怎么知道是惊鼠的?”
老叫花子说:“不是你告诉那是老鼠的嘛?”
我有种暴走的欲望。
好吧,赖我,赖我的钛合金天眼,我真想拿白眼仁儿翻死这老货。
好在老叫花子又很臭屁地解释了一下:“腰上长黑斑,阴盛阳不堪。花子行天道,专治负心汉。这是花子门的老把戏了,为师走难闯北见的多了,岂能瞒得了我么?只是纳闷儿,这花子门都多少年没听过了,怎么又出世了。”
老叫花子这一解释,我也大概明白他为什么没看到陈公衡身上的老鼠,却认得这是惊鼠的原因了。但是对于花子门我却是从来没听过,当即兴趣大动,立即找了个很舒服的地方坐好了,央求老叫花子给我讲那过去的故事。
陈公衡跟个死猪似的还在那里躺着,身体不时抽动一下,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没醒。
老叫花子见我求他给我讲故事,岂能放过这么好的卖弄机会?当下喝了口茶,还清了清嗓子,很臭屁地开讲了:
“花子门按说也是道家的传承,只是有些偏门,他们做事有个原则,叫“帮一不帮二,终身享富贵;无恶不出山,出山必除恶。”意思是有人找他们做事的话,他只给这人做一件事,但要让此人一辈子给他们上香火。同时,他们要出山对付的人必然是做了恶事的人,并且他们一旦接下这个活,那必然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我那时小,是非观念还不那么深刻,听到花子们的人是专门对付恶人的,就觉得他们一定是好人,所以听老叫花子这么说,我就夸了一句:“花子门的人还挺好,专门整坏人的。”
老叫花子一听,顿时狠狠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我:“你这种想法可要不得!花子门虽然除恶,但他们同时也在造杀孽,有些人虽然做了些恶事,但罪不致死,他们却是不管这个的,一旦接手了,那肯定要把这人整死为止。而且,他们整死人的手段还不是直接杀死,而是慢慢地折磨致死,这种手段是很残忍的,所以花子门一直都是被归于歪门邪道的,你竟然还夸他们。”
老叫花子这么说,我其实还是不大懂的,觉得坏蛋就该整死嘛,整的越惨越好才对。但是害怕老叫花子还刮鼻子,就没敢反驳他。转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陈公衡,压低了声音问老叫花子:“那这家伙做什么恶了?师傅要帮他吗?”
老叫花子斜睨了一眼陈公衡,冷哼了一声说:“肯定是淫邪之事。”
我问:“什么意思?”
老叫花子说:“小毛孩子,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了。我只给你讲花子门做事的规矩:他们主要有三种术法,专门来对付犯了三种恶事的人,一是五蝠治不孝,是在那些不孝顺父母的人身体里养五只蝙蝠,直到将此人的心肝吃尽、心血喝光为止;二是长虫除暴虐,有些人仗着自己有力气有武艺,干些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无故打骂他人的恶事,对付他们的方法就是让他们自己也尝尝暴虐的厉害,花子门的人会在他们的身体里种是一种长虫,这些长虫会替换掉那人的筋骨,每天控制着他以各种方式在自己身上割肉,直到那人自己把自己慢慢地杀死为止,而且都是在他本人清醒的状态下;第三种就是惊鼠克淫邪,犯了这种毛病的人,花子门会在他的身体里种一只老鼠,拿鼠胆换人胆,让此人终日生活在惊恐之中,活活地被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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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邪道养鬼
老叫花子拿符咒火焰打散了邪魅,二姐这才躲过了一劫。但是她依然一副怕极了的样子,在原地瑟瑟地发抖。
我脱了自己的上衣给她披到身上,可我的衣服太小了,根本不经什么事,于是转过身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知道我在打他衣服的主意,当下眼晴瞪了一下,我仿佛听到他心里说了一句“你这劣徒”,但他还是脱下来递给了我
我把衣服接到手中,顿时就又可怜起二姐了,因为老叫花子那衣服实在是太臭了。我都不确定上面是否有虱子(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物种,这年头已经见不到了,可是在我小时候,它们却绝对是我们这帮农村娃们最贴身的小伙伴,整天弄的人心痒痒的。有些年纪的人一定知道,不过小孩子们就自动忽略好了。)
心里有些纠结,但好歹能御寒不是?我把老叫花子的衣服替二姐披上了,这才得空问老叫花子:“邪魅是什么东西啊?也是鬼吗?”
老叫花子说:“是的,人们都说鬼魅魍魉,看上去说的都是鬼,其实鬼是有等级的。刚刚死的人是灵,死灵,还不能算鬼。就像是上次在省城你见到的那个上了陈公衡身的就是灵。死灵入了阴司之后才会变成鬼,有一部分鬼后来投了胎,但也有一些鬼却会永远地生活在阴司,而且会逐渐地强大起来,先为魅、之后为魍、为魉。鬼魅魍魉之上还有更厉害的存在,就是鬼王、鬼皇了。鬼皇是什么你懂吗?”
听老叫花子问我,我想了想说:“是阎王爷吗?”
老叫花子顿时笑盈盈地抚了抚我的脑壳夸我:“乖徒儿蛮聪明!”
我心下得意,还想再问什么,老叫花子却转身看着我二姐说:“邪魅会变体,你刚才那些话说错对象了,它根本不是你想救的人,只是幻化成了他的样子罢了。如果不是我们来得及,你已经被它收了。”
“二姐”刚才一直没有说过话,我还恍惚她就真的是我二姐呢,听老叫花子这一说话,我便知道眼前的“二姐”其实还是那个上了身的鬼。
“二姐”听了老叫花子的话,扑通一下又跪倒在了当地,一边重重地给老叫花子磕着头,一边恳求地说:“请师傅想想办法,救救他吧!我知道师父法力高强,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我看着“二姐”在那里使劲儿地磕头,连额头都快磕破了,心里就一阵火当,当即就骂道:“你别磕了你,敢情身体不是你的你就这么糟蹋啊!”
“二姐”听了我的话当即有些忌惮地停了下来,可是老叫花子却不干了,狠狠地赏了我一个爆栗子,骂我说:“你这劣徒,怎么说话呢?给为师磕几个头怎么成糟蹋了?”
我一听,方知老叫花子是生这个气,当下赶紧堆了一个赔罪的笑,但心里却嘀咕:这老货,心眼还真小,跟针鼻儿似的。
也不知道老叫花子有没有看出我的口是心非,反正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却并没有出言责备,而是转过身来到了那个坟头上,一脚把那墓碑给踹倒了,然后伏下身子把墓碑上的土吹了吹,接着便坐倒在了墓碑上,招呼我过去:“来,到这儿坐会儿!”
老叫花子真的是太无良了,人家祖宗坟头上的墓碑,竟然被他当成了板凳坐,这样的道人不招人恨,老天爷都不答应!
当然,在墓碑上坐着当然比坐在地上要舒服的多,一是不脏,二是不太凉。所以师傅都坐了,我这样一个小孩子坐一下是可以的,老天是不会怪罪的——见老叫花子招呼我,我也没有犹豫地就坐下了。
这时老叫花子才对我“二姐”说:“你先在这儿给我讲讲你俩的事儿吧,怎的连邪魅都出来了?”
“二姐”依然跪倒在原地没有起身,颤着声儿讲起了她的故事。
原来,上了我二姐身的这只女鬼名叫贾素苗。正如老叫花子所说,她并不是真正的鬼,而是被一些邪性的道家自己豢养出来的鬼。
道家能驱鬼,也能养鬼,但是正规道统却不耻于这种行为。因为豢养鬼的前提条件是要把刚刚死去、还没有来得及进入阴司的死灵抓来,以道门的秘法培育,最终让其在阳世变成鬼,而且也能逐步强大,成长为魅、魍、魉。
当然,鬼王鬼皇这一类的存在是不可能培育出来的,即便是魑,也鲜有培育成功的,可能几千年也出不了一个魉。
这样的养鬼之法之所以被正统道门所不耻,是因为没了阴司的审判,许多原本可以进入轮回的死灵,却由于被道门的人抓走而无法轮回,这便是夺了气数,与正规道统惩恶扬善的宗旨是相违悖的。
此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这些邪门歪道豢养了鬼,不是拿来谋财,便是拿来害命,所行之事都是伤天害理的。这更是被正统道门人人喊打的行为。
这个叫贾素苗的女鬼在活着的时候,跟一个叫闫保家的男子相亲相恋。可是由于双方父母的反对和一些其它的事情,导致了两人没有办法双宿双飞。
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二人,为了海誓山盟的爱恋不忍分开,在一个雨夜携手跳下了山崖殉情,期望着生不能同眠,死也要同穴,然而不成想,她们刚刚死去,所化的怨灵便被正巧路过附近的一个邪门道人给抓了回去。
受尽了千般苦难,两个死灵被那道人培育成了鬼,整日间带着她们四处行恶,可谓受尽了苦楚。但好在两个死灵虽苦,却始终都在一起,因而她们俩倒也还满足。
然而不承想,数月前,那个邪门道人却棒打鬼鸳鸯,将她们强行分开,把贾素苗留在了身边,而将闫保家送给了另一个道人。
贾素苗后来无意中听说那个道人是专门炼制僵尸的,立时心急如焚,不顾魂飞魄散的危险,一路循着闫保良的气息寻了过来。
一般来说,道门养的鬼,自然脱离不了豢养之人的掌控,贾素苗跑了以后,那个邪门道人也曾追击过,可是不知道为何,贾素苗却回回有惊无险。直到追到了升子屯,确定了闫保良的位置之后,那个邪门道人却再也不追击了。
二姐就是在这个时候成了牺牲品的。我问贾素苗:“为何要选中了我二姐,要上她的身?”
贾素苗的回答令我瞠目结舌:“不是我选的她,是她选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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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初得装备
看着老叫花子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就知道这老货又憋了什么坏了,听他说又要我流点儿血,我又觉得好奇:“要我的血干嘛?给我二姐喝吗?”
老叫花子说:“你的血可是宝贝疙瘩,你二姐遭鬼上了身,身上阳气损耗,阴气极重,要想让她快点儿好起来,就得想法子让她阴阳平衡才行。你是阴阳一体体质,你的血对你二姐现在这状态来说,那可是比人参还要好我东西。”
听老叫花子这么说,我心里也是明白了过来。既然是救我二姐,要我放点儿血我还真是不怕,她那个样子让人看上去实在是太心疼了。况且,这老货说出来的话就从来没有反悔过,特别是折腾我的话,就算我不同意放血,老叫花子也不会放过我。因此我也不娇情,直接把手伸到了老叫花子面前,对他说:“来吧,放多少都行,只要能让我二姐快点儿好起来。”
我这么豪气干云,老叫花子却一点儿也不以为意,看都不看我一眼,从他的黄布褡裢里面拿出了一把金黄色的小刀子,径直拉起来了二姐的胳膊,作势就要划一道口,却把刀子停在了原地,回头对我说:“我一会儿把你二姐这里划破以后,你把你滴血的伤口跟你二姐的贴一块儿就行。”
我本以为他拿小刀是要割伤我的,谁知道他根本就不管我,手起刀落,二姐的胳膊上立即就出现了一道口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被划破了,可是那伤口上没有马上冒出鲜血来。
这时老叫花子回头瞅了我一眼,说:“快点”。我也不敢犹豫,急忙再次把那根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狠狠地一咬,眼见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就按照老叫花子交待的那样,把流血的手指抵在了二姐的伤口之上。
说来也怪,我的手指这么一抵,二姐那道伤口上立即便有鲜血冒了出来。只是我感觉二姐的血不是热的,反而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我心里惊疑,问老叫花子这是怎么回事。
老叫花子说:“很正常,她阴气这么重,血肯定是凉的。要是死了,血更凉。”
这老货就这样,有时候说话能噎死人。他这么说,是想诅咒我二姐吗?我心里又把他鄙视腹诽了一通。
我和二姐的身上都往外流着血,可是那些血却没有滴落到别处去。按我的感觉,就是二姐的血跑到我身体里来了,而我的跑到二姐身体里去了。因为我觉得二姐凉丝丝的血直往我身体里钻,而二姐的血却渐渐地温热起来了。不过我问过老叫花子,他却谁说血还是谁的,不可能互换过来,我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把二姐身体里的阴寒之气给逼出来了而已。
这样约摸过了十来分钟,二姐的血已经完全恢复了温热,她的面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些血色,老叫花子才让我停下来。并说二姐一会儿就能醒来了。
二姐的身上还贴着十张甲子符,我征得了老叫花子同意,都给取了下来,然后自己一张张叠着收好。因为老叫花子告诉我,这十张甲子符是拿我的血画出来的,也算是我的本命符,让我留下来一是可以临摹,尽快学会甲子符的画法;二是以后若有危险,也可以拿出来一用,或许能够在关键时刻救我一命。
除了十张甲子符之外,老叫花子给了我一把桃木剑,还把我从周四木身上搜出来的一些东西也给了我,包括一只叫定棺铃的铜铃铛、一面叫作破冥镜的铜镜和两块绿色的玉片,只是老叫花子也不知道那些玉片是做什么的,拿在手里端详了很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总共四块玉片,就给了我两块,他自己收了两块,说是以后好好研究研究。
这些东西算是我最初的装备了,有了它们,也标志着我正式走上了道门之路。后来母亲给我做了一个和老叫花子背的一样的黄布褡裢让我背着,从此,一老一少两个神棍经常背着各自的黄布褡裢四处招摇撞骗……咳咳……四处替天行道。
对于这些东西我应该怎么使用,老叫花子当时并没有具体给我讲,说是很复杂,以后自然会慢慢地教我。但是有两件特别要紧的事必须马上就做。
我一听是特别要紧的事,也就赶紧正色了起来,问老叫花子是什么事情。
老叫花子说:“第一,为师饿了,不知道你母亲把公鸡肉炖好没有;第二,你先别急着包扎你的伤口,呆会儿我喝酒,你给我往酒杯里滴两滴血,我想尝尝阴阳童子的血下酒好不好。”
一本正经地想听特别重要的事情的我,听到老叫花子这第一和第二,立即就有种想暴走的冲动,一万只草泥玛果断从老货的脸上踏过。
公鸡肉早就炖好了,厨房里灶间的煨的火都快要熄了。母亲和老爹、大姐一直在我家的堂屋呆着,对当晚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一点儿都不知道。我很纳闷当时那么大的动静,她们怎么可能一点儿也没听到呢?也没人过来看看。
我问过大姐,有没有听到什么。大姐却说什么也没听到,她都以为我们在屋里睡着了呢。我又指了指我身边的女鬼贾素苗,问大姐:“你能看到吗?”大姐冲我指的方向看了看,说:“黑娃儿你没事吧?你那师傅是不是把你玩坏了?”
好吧,我确实是被那老货玩坏了。
大姐看不到贾素苗,老爹和母亲也看不到,她们也是一样,一晚上什么都没听到。母亲还一个劲儿责备自己,本来是要看着炖鸡的,怎么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我立即就觉出了这里面的不同寻常,偷偷问老叫花子。可是这老货吃着公鸡肉,喝着滴了我的血的酒,眼里冒着贼兮兮的光,对我问的话支支吾吾,一个字儿都不说。
这老货肯定有问题。可是他不说,我没法。后来我知道了真相,恨不得把老叫花子掐死。
我也吃了几块公鸡肉,躺在炕上迷瞪了一会儿。这期间二姐醒了,母亲为她煮了些白粥,她喝过又睡了,人已经恢复了正常。我睡的迷迷糊糊,知道二姐醒了,心里想起来看看她的,可实在懒的不想动,感觉疲累的很。
那时我和老叫花子谁也没有料到,我这种疲累险些要了我的命。而且,这都是老叫花子这老货一时任性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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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16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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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道身去哪儿了?
老铁是周四木? 看到贾素苗把手指向了我的发小老铁,我顿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但随后,我就想起了这两次看见老铁时他的异常表情,这才觉得这货是有些问题。
这货平日里没有一点儿正形,学习成绩什么的,也永远是老师们心里的隐痛。他比我大两岁,也就早我两年上学,那个年头还有留级生,学习不好的要留级,所以老铁就成了升子屯小学的老人,我一年级时他三年级,我三年级了他还是三年级,眼瞅着我将要上初中了,他才四年级,新老师来了都要向他打听学校的内幕。虽然他学习不好,但在升子屯小学那可是名符其实的一霸,跟同学打架、跟老师打屁、偷看校长和他老婆打泡、偷看女同学上厕所啥的,总之小学生能干的坏事他基本上都干过来了。
不过他跟我的关系倒是一直不错(谁要说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的,我派女鬼上他!搞痿再说),特别是自打我有了老叫花子这个很牛波依的师傅之后,他对我简直就是崇拜了,每次见到了都会向我问这问那的,还央求我,让老叫花子也收他做弟子,实在不行给我当徒弟也行,总之各种逗B。
时常逗B的人突然有一天不逗B了,那一定是不同寻常的。我简短地把我的怀疑跟老叫花子说了,老叫花子听了暗自点了下头,又交代我:“先别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又再次嘱咐我:“你千万别离我太远,知道了吗?”
我保证了一声,又看了一眼也在奋力救火的老铁,带着心里的疑惑与老叫花子也投入到了救火大军中去。 老叫花子最先发现了这次火情的不寻常处。
老叫花子救火的方式跟寻常人不同,我们这些人救火,有的是提着水桶去泼,有的会拿着铁锹往火里扬沙子,只有老叫花子老叫花子手中没有一样救火的家伙什。他就那么站在大火之前,捏着二指决念经。而且,在他念经的地方,那些火势的确在减小,尤其令人不解的是,老叫花子有两次试着冲入了火海,那些火遇到他的时候,竟然像是生了灵智一般,给他闪出一条道来。
老叫花子的这种奇异救火的方式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都吃惊不已,纷纷一边救着火,一边赞叹老叫花子是仙人。
然而,老叫花子对自己的这种奇异也觉得吃惊。我问他,为什么这些火会躲着他?老叫花子没回答我的话,一脸凝重地说:“真没想到,这鬼火竟然这么厉害,你家保不住了。”
我有些傻眼,问老叫花子:“我家保不住了是什么意思?这火没得救了吗?”
老叫花子点了点头说:“我们都低估了周四木了,这鬼火就是他招来的,没有他的意愿,这火怎么也救不了。别指望着救了,看看能把什么贵重的东西抢出来吧。”
从老叫花子满脸的忧色中,我知道他说的定然没错。因此也没做太多的停留,急忙冲着火海大喊了几声,把老爹叫了过来,告诉他老叫花子的话。
老爹听了又是惊讶又是不舍,但最终还是无奈,血红着双眼就要往火海里面闯。老叫花子拦住了老爹,递了两张几纸道符给他,又说:“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吧,别贪,安全重要。千万莫要因了身外之物把命丧了。”
老爹手里拿了道符,也不复言语,当先就冲了出去。老爹冲入火海的那一刻,我看到那些火也跟遇见了老叫花子一样,自动地闪开了一条道。
眼见如此,我也稍稍放心了些,又问老叫花子:“那是什么符,竟然可以避火?”
老叫花子说:“就叫避火符,不过只对鬼火有效,对寻常的自然火没有什么用处。你家这火是鬼火引起不假,可是更多的是自然火,所以你老爹还是很危险。眼下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老叫花子的话,让我本来已经放下了一些的心又一次悬到了嗓子眼里。也许是因为我那时候小,对钱财什么的没什么概念吧,我觉得老爹这样不管不顾的行为实在是太不智了。但现在我已经能完全懂得起老爹的心情。这一把火,烧掉的可是老爹大半辈子的希望啊。 我央求老叫花子:“你也给我两道符,我也去抢些东西出来吧。”
老叫花子神色凝重地看着熊熊的大火,对我说:“咱们不能去抢你家的贵重物品了,我大概猜到这火为什么着起来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东西去抢。”
我问:“是什么?”
老叫花子说:“道身。” 我顿时想起,周四木的那副道身还在我家的谷仓里呢,也瞬时就明白,老叫花子所说的火起原因是什么。
当即紧张地问:“这火真的是周四木放的吗?”问这话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在人群火海里寻找老铁的身影,然而看了一圈,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我正想把这件事告诉老叫花子,贾素苗却当先开口了:“他在火里面。”
我回头看贾素苗,她的手指又指了一个方向,我循指望去,那里正是我家谷仓所在!当即跟老叫花子说:“看来他已经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老叫花子说:“恐怕来不及了,咱们得先去把法器拿来。”说完便捏起了二指决,一边念着经,一边拽着我往火海里冲去。
我这才想起,我和老叫花子的黄布褡裢都还在屋子里,而且那个装着女鬼死灵的养灵罐也在里面,心里不禁担忧,害怕它们都被这鬼火给烧了。
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无论是道门的法器还是养灵罐,都是鬼火不可能烧掉的。
我和老叫花子的黄布褡裢和那个养灵罐都在,只是我的那个黄布褡裢却已经毁掉了,因为那是母亲给我用黄布做的,算不得道门法器。好在里面的一应物品都完好无损,我从屋里寻了一个布袋,把我的一应装备和养灵罐收起,这才跟随着老叫花子又向谷仓里跑去。
虽然我们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终究还是晚了。等我们进入谷仓的时候才发现,大火不仅烧光了我家的粮食、农具,连那具周四木的道身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老叫花子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知在想什么。我的心里也很失落,正想说点儿什么,火海里却突然蹦出一个人来,瞬间就向着我的面门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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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20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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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逸道长到底啥玩意?
老叫花子突然之间牛.牛朝天倒在了地上,把我也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扶他的时候,一直在一边闭嘴闭的很难受的僵尸闫保家突然就闪了过来,抬起一条大腿duang的一下就踩到了老叫花子的胸口。
可怜老叫花子,刚刚被不知名的东西摔倒,刚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又被闫保家一脚给跺了回去,当下嗓子里闷哼了一声,嘴里也喷出一口血来。
这个时候我正好赶到,也不管闫保家是不是贾素苗的对象了,拿了虎爪勾子就在他那流着脓水的胸膛上狠狠地划了一道。
我这一划,闫保家的胸口立即就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只是那道口子里流出来的不是殷红的鲜血,仍然是脓水一样散发着恶臭的黄色粘液,熏的人一阵恶心反胃。
好在闫保家虽然恶心,但是被我这么一划,他的身体也重重地向后摔过去了。我这才腾出空来去扶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嘴里使劲地咳着,每咳一下就会吐出一口血来,脸色也瞬间就苍白了。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下子疼了起来,扶着他的胳膊使劲儿起把他拽起来。可是我的力气太小了,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却就是拉不动他。
老叫花子咳着跟我说:“算了算了,我不打紧,坐一会儿就好,把你的本命道符拿出来。”
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鬼瞳灵童不见踪影了,听到老叫花子要我的本命道符,我急忙就从自己的黄布褡裢里面把所有的本命道符一股脑儿全拿给了老叫花子。我原来的黄布褡裢被鬼火烧了,现在这个是母亲又给我做的,但仍然不是道门的法物,只是很寻常的黄布做的而已。
老叫花子吃力地坐起身子来,接过那一沓道符,只取了其中的一张,又拿了他的那把桃木剑出来,先捏了二指决,默念了一道经文,之后把道符往空中一扔,同时将桃木剑凌空刺出,将道符穿在桃木剑的剑身上,顿时那张道符火光大涨,燃烧了起来。
见道符火起,老叫花子又咳出一口鲜血,对着着急的道符喷了出去。这个时候,丁家坟崖湾里立时就响起了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就像一群老鸹在叫一样,在这样的月夜里听着极其骇人。我也听的头皮有些发麻,转身一看,才发现那些原本在坟头上游荡的鬼魂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着滚儿,看上去特别的痛苦。
这时候老叫花子又咳了几下,随即冲着那些在地上打滚的鬼魂大喝道:“这里到底有什么脏事,你们给道爷说清楚喽!不然有一个算一个,我全给你们烧了!”
老叫花子这话一出,那些痛苦的鬼魂中立时就叽叽渣渣地说起了话来,有的在喊“道爷饶命”,有的在喊“跟我们没有关系”等等,总之是乱成了一锅粥,但却没有一个鬼说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老叫花子就显出了他对鬼毫不讲理的一面来,也不说话,把手中的桃木剑随意的一挥,一道带着道符上火光的剑影就划了出去,几个离我们比较近的鬼魂立时就惨叫了一声,紧接着化成了星星点点的光点,飘散在了四周。
老叫花子又喊:“再不说,它们就是下场!”
那些求饶的鬼魂一看老收花子这么果决,哪里还敢隐瞒,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生怕老叫花子手的桃木剑划到它们。
从那些鬼魂乱糟糟的讲述之中我也听明白了,这处养尸巢目前已经废弃了,自从那晚金沢趁着我中了阳毒逃走以后,他就带着另一个半成品的僵尸离开了丁家坟崖湾。而我中的阳毒则是周四木趁金沢不注意的时候附在闫保家的身上的。至于鬼瞳灵童,却并不是什么养尸巢入口那障眼法的阵眼,而是另一个它们之前没有见过的“道爷”带来的。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信息:那个道爷的身边跟着好几十个邪魅!老叫花子逮住了一个鬼魂,问他那个道爷的相貌,那个鬼魂告诉老叫花子:“穿着黄色的道袍,戴着黑色的道帽,花白头发……”
鬼魂所说的那个道爷,跟我和老叫花子从破冥镜里看见的逸道长一模一样。
逸道长不是我们天玄宗的祖师爷吗?他为什么会出现?他为什么要伤老叫花子?他又为什么会跟邪魅在一起?又怎么会炼制出鬼瞳灵童这么邪恶的东西来?这个逸道长到底是个啥玩意?还有,闫保家又为什么会突然发力,踩伤老叫花子?
我的小脑瓜又不够用了,问了老叫花子这一连串的问题,把老叫花子都问急了。他又剧烈地咳了几声,又吐了几口鲜血,才摆着手有气无力地说:“这些事情为师也想不明白,你不要问我。”
连老叫花子也想不明白事情,我再纠结又有什么用呢?可是这时我突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之前老叫花子跟我说过,我们天玄宗的祖师爷为了永镇邪祟大魔头,在他临飞升之前已经自损道行,结下了七十二周天大阵。道行化阵难道不是死了吗?可是现在怎么又活过来了?
虽然之前那些着问题把老叫花子问急了,但是这个问题我还是不得不问,不然心里太难受了。
我问了,老叫花子就又急了:“别问了!我说了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在圆光术里看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太不可能了。”
好吧,老叫花子也回答不了我,我只能继续难受着。看着老叫花子有气无力的样子,我觉得今夜的事情恐怕也就只能这样了,什么僵尸巢、什么度了闫保家和贾素苗,这些事一样也干不成了。当下一边替老叫花子捶着背,一边建议:“师傅,你伤这么厉害,咱们就先回去吧。”
老叫花子气息有些痿靡,但他还是摆了摆手说:“不行,僵尸有问题,得先把他的事解决了。”
听他这么说,我又回过头看向了闫保家。它还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躺着,也是一副极痛的样子,正在不断地挣扎。被我用虎爪勾子划开的胸口上不断地有脓血一样的黄色粘液流出来,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摊。
我问老叫花子:“你的身体这样,还行吗?要怎么弄你教我,我来吧。”
老叫花子说:“也只有你能行,你过去,拿尿浇它。”
尿浇僵尸?牛.牛被咬掉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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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找个女鬼给师傅?
老叫花子晕的很突兀,他一直在强撑着跟我说话,看上去很吃力的样子。我看着心疼,让他少说两句歇一会儿,可是他反复跟我强调他没事,真的没事。
陈老太太的保姆崔银琦端了一盆舂好的糯米水来,我转过身去接过来,准备给老叫花子洗伤口的,谁知再转回头的时候老叫花子就晕过去了,眼睛紧紧地闭着,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那是我扭头去端那糯米水之前他逗我玩儿时的笑意,贼兮兮、很猥琐的笑。
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睡着了,还纳闷儿他怎么睡的这么快。可是喊了他好几声,又摇晃他的身体之后才发现是晕过去了。我一看他那样,一下子就失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办好的哭起了鼻子。老爹、母亲和陈老太太她们都在,看到这样也都惊讶,老爹把我拽到了一边,把手指头放在老叫花子鼻子下试了试才说:“喘着气儿呢。可是怎么鼻子里出来的气这么烫呢?”
母亲把我搂怀里安慰着我,听到老爹这么说,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说:“该不会是跟黑娃儿一样,也中了阳毒了吗?”
老爹和母亲都知道我中阳毒的事儿,可是没人知道我的阳毒是怎么解的,更不知道阳毒是怎么回事,神神鬼鬼的事儿她们本来就不懂,如今看老叫花子晕了,一下子就有了这样的联想,这倒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陈老太太竟然知道阳毒这回事。她听到母亲怀疑老叫花子是中了阳毒,也凑到老叫花子身边,拿指头试了试鼻息,点头附合说:“有可能真是呢,呼出的气这么烫,你是阳火过盛。”
现在回想一下,陈老太太这话说的还是蛮专业的,阳毒就是体内的阳火旺盛。可是在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一听老叫花子有可能中了阳毒,我立即就想到了我中了阳毒之后女鬼给我解毒的办法,因此当下想都没多想就说:“那就好办了,我去找个女鬼给师傅解毒。”说完了就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想赶紧出去找女鬼去。
老爹一把拽住了我,很关心地说我:“狗东西,我们躲鬼都躲不及呢,你还去找鬼,不怕死吗你?”
我挺了挺胸脯:“不怕,师傅已经教我法术了,我有天眼,我能找到女鬼。上次我中阳毒的时候就是女鬼给我解的毒。”
我这话一说出来,老爹和母亲的脸上立即就显出一副很惊悚的样子来:“你说什么?女鬼给你解毒?怎么解的?”
我点了点头回答:“对呀,就是女鬼给我解的。”然后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给我解毒的女鬼的样子,一下子就觉得脸红心跳起来,牛.牛蹦的一下就跳起来了,我这才知道难为情,含混地说:“反正我知道怎么让女鬼给师傅解毒,你们等着就好了。”
说完了这一句,我也没再管老爹和母亲的阻拦,拿了我的黄布褡裢就跑出门去了。老爹在我后面狂追:“你给我回来!小兔崽子再不听话老子糊死你。”
我害怕老爹糊我,所以跑的更快了。老爹追了一截没再追,我也没有回头去看,那会儿我心里就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找个女鬼给师傅解毒。
我不知道上次老叫花子从哪里找来的女鬼,因此我从家里出来以后心里就琢磨着上哪儿去找女鬼。要说鬼多的地方,自然是坟崖湾里多,可是丁家坟崖湾我有点儿不敢去了,那里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怕我去了应付不了。
我最终选择了去死人沟子找女鬼。
死人沟子是升子屯南边靠近祁山的一处山沟,说是死人沟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死人,统一的说法是那里曾经是一处古战场。当年有一个叫焱哲的将领,是历史名将白起的左膀右臂,此人杀人成魔,曾经在北击匈奴的时候在升子屯这一带火烧十多万人,那个死人沟子就是焱哲当年烧那十多万人的地方。
这是一段历史史实,只是我历史学的不好,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名将白起是哪朝哪代的,也懒的问度娘,还请历史知识渊博的道友赐教,反正我也不会学。倒是那个叫焱哲的大将我比较熟,主要是由于他当年作的孽太多,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死人沟子虽然没死人,但那里很讶异,好多人都说在那里见到过鬼,升子屯的人没有要紧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去那里的。有时候谁家放羊时走丢了羊,非得去死人沟子寻找时,也是要拉帮结伙的进去找,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有很多人不敢去。
我救老叫花子心切,加上经过这一系列事情之后,我已经不怕鬼了,因此去死人沟子找女鬼的时候,一路上都有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老叫花子庇护我,今天我要亲自去救他,我顿时就有一种长大了的感觉,满满的都是存在感。
但是我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时辰的问题。我和老叫花子回到家的时候就已经四更天了,在家中耽误了一阵,当我走到死人沟子的时候,天边已经显了鱼白肚,鸡都叫了,大白天的去抓鬼,这样的术士如果被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么?
可是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心里想着的就是抓女鬼。死人沟子在麻麻亮的天色之下显得异常的安静,静到能听见草木拔节的声音一样,我走在路上,整个原野上只有我“唰、唰”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终于来到了死人沟子边上,远远地就看到沟底影影绰绰的,一堆人影飘忽来飘忽去的,离得很远,我看不清它们是什么模样,但我知道这些都鬼,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跟地上的蚂蚁差不多。我没有什么密集恐惧症,可是看到这种情景还是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可是我已经来了,就断然没有后退的可能。因此我站在死人沟子的沟沿上给自己打气:“为了老叫花子,我咋也得抓个女鬼回去。”之后便咬了咬牙,顺着沟沿的一处斜坡,慢慢地向沟底行去。
走了不到一半,突然就感觉沟底里刮上来一股股的阴风,冷的我禁不住颤了一下。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突然一道幽黑的影子攸地一下就着我飞了过来。
IP属地:山东
75楼
2015-03-22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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