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美国,马萨诸州,剑桥市,下午两点。
一幢二层小洋楼里,身着红色毛线衫的男子推开了一间房门,屋里很暖和,尽管地上铺着厚厚的长绒地毯,他却依然放轻了脚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异国下午冬日的阳光照射着屋内的原木家具,简单的陈设,却有着说不出的和谐与精致。窗帘是温馨的米色,整间房间愈发有种温馨而朦胧气氛,适合熟睡的气氛。一张床,就那般静静的安放在那里,依旧是温馨的米色床具,上面静静沉睡着的人眉眼精致空灵如画,仿佛一幅中世纪彩绘油画,长长的睫毛乌黑浓密,肤色白皙,因着屋里的温暖而有了些许血色,却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倾宇。”男子弯下腰轻轻为他掖好被角,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好梦,又仿佛,是怕他着凉,他是那么怕冷的人啊。黑色的发丝柔滑亮丽,一直没有修剪,长长的披散在枕上,衬得那人眉眼愈发的精致而脆弱,像是捧在掌心的瓷,薄而透。轻轻牵过他的手,手指修长细腻,肌肤触手温软,却是带着淡淡凉意,手背上依然埋着输液的针头。
“睡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肯醒来呢?”将额头抵上白皙的几乎透明的额头,恍惚间依稀看到他纤长睫毛翕动,定睛一看却又没有。只能看见细腻的肌肤,玉雕般精致的鼻梁,以及呼吸吐纳间极为熟稔的桃花冷香。“你若是累了,就继续睡吧。等你醒来,我就在这里。”声音低沉却有些嘶哑,带着辛酸,带着无奈,“今年年夜饭,又是只有我一个人啊。”轻轻在唇间落下一吻,柔软而干燥的触感,带着些微的凉意,缓缓直起身,却有一滴泪坠下,正巧落于那有些苍白的唇间。轻轻离开,关门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肖倾宇苍白的唇微微蠕动了一下,那滴在光影晶莹着的泪,顺势坠入唇齿间。
那滴泪的味道,又是怎样的呢?
门外,方君乾抹了抹眼睛,触手湿润。依稀记起,倾世落葬那日,夜里,蜷缩在自己怀中的苍白少年终于承受不住,眼角坠下的那滴泪,在夜色里如钻石般晶莹,却那般沉重,沉重的砸在心上,闷闷的痛。
伸手握拳,敲敲心口,那滴泪,又是什么样的味道?
大约是,苦涩。
就如同,记忆里,那杯有些冷涩的茶。
倾宇……
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异国他乡的新年,只影孤单。
这一年,方君乾26岁,肖倾宇26岁,在异国他乡的新年里一人长卧与枕榻之上,一人孤单的煮了一碗饺子以示庆贺;而地球的另一端,那个曾被他们珍如珠宝的少女却永远的停留在了18岁的年纪,在新年的第一天,寂寞的躺在黄土中,任一方墓碑上,白雪堆积。
却又是谁,将一束玫瑰,静静的放在少女的墓碑前?
当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平静,又有谁还记得那一年,阳光明媚,花开半夏?
方君乾趴在书桌上,陷入沉眠。
书桌的一角,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相框,檀木的框,水晶的面,照片上的少年少女,眉目尚且青涩,而眼中,却都是满满的温暖与幸福。
曾经年少,那段时光……
楼上,肖倾宇独卧在米白色的被褥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宛如,在琴键上轻轻的拨弄。
或许,我们已经无法找回,曾经的那段年华,但,我们可以允诺一场,明年的花开。
这一次,说好了,陌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