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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依然有事情瞒着我,”柳三把他的病历塞到项允超眼皮子底下去,“我说了,你要是瞒着我,我们很可能就找不到事情的关键点。”
项允超挥手把病历“啪”地一声打开。他蹙着好看的眉:“你是个庸医,我找你真不知道是犯了哪门子的神经。”他说着把外套穿起来:“能说的我都说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柳三难得没和他较死劲,他好声好气:“好了,允超,算我拜托你。你就当我是个庸医好了,你再和我说一遍,认真一点。”
项允超忍着剧烈的头痛,坐到了沙发上。“你能不能找颗药来给我吃吃?”他觉得精神很不好:“我真的头痛。”
柳三给他端牛奶:“你放松,你太紧张了。”
项允超接过来,喝了一口。他只喝了一口,可是忽然跳了起来冲进了洗手间。他抖着肝肠吐了,最后连苦水都吐了个干净。柳三拍着他的背,手忙脚乱再去端水给他。项允超粗重地喘息,打开水龙头扑了冷水在自己脸上,衬衫的领口都被打湿了一大片。他漱了口,用涣散的瞳孔去盯柳三。
他忽然直起了身子。他的手探了过去,好像要抓柳三的衣服:“阿霆?”他的语气一下子欢快起来了,“我就知道,是不是我头一痛,你就出现啦?”他一说完,目光一下子又扭曲起来了。“阿霆!”他把手里的水杯握紧,指节泛白,杯子里的水抖抖索索溢了出来,“你不是阿霆,”他说着,“你是幻觉!你去死!”
“项允超,”柳三也吓着了,他把项允超的手抓住,安抚他,“你冷静,冷静!”
“啊——!”项允超仿佛被什么扎到了,他把杯子丢掉,把自己的手握的死紧,转个身惊恐的看着柳三,一步一步往后退:“你走开,你走开!”
柳三只好站在原地:“我不过去,你冷静,永超,没事的,你冷静!”
项允超不理他,他仿佛看见了魔鬼,他退到了角落里,开始瑟瑟发抖。他抱住自己的膝盖,轻轻喊着陈霆的名字:“阿霆,阿霆,阿霆......”他这么喊着,把自己的头一下一下撞在膝盖上。
柳三惊了。他茫然不知所措,不敢靠近项允超。他呆了半天,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离项允超近了一点。“小超,”他记得陈霆以前是这么叫项允超的,“小超,你乖一点,你不能这样。”他说得尽量缓慢,尽量清晰。他叫着项允超的名字:“小超,你没事的,你很安全,小超?”
项允超居然真的慢慢停了下来,他不再去撞自己的膝盖,抬起了头。他的目光依旧涣散,他看着柳三的方向,伸出手把自己的头发拂整齐一些。“阿霆,”他说着话,鼻音浓重,可怜兮兮像个小孩子,“我头痛。”
“你睡觉好不好?”柳三顺着他的话继续绷着神经安慰他,“小超乖,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项允超低下头,乖乖“嗯”了一声。
他不再说话,不再动作,静静缩在角落里。他居然真的睡着了,他就那么睡着了。柳三把他搬到沙发上他都不知情。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皱着眉责怪柳三:“你怎么不叫醒我。”他说着话,把自己的手表带回去。“我上班要迟到了。”
柳三拦在门口,不让他走。“你昨天,你昨天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项允超冷冷把他的袖子揪了起来,把他拽到一边:“你不是让我和你再说一遍吗?我今天晚上下班再来找你。”
他忘了,他居然忘记了!柳三在震惊中把项允超放走了,他靠在门口的架子上觉得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他在心里给自己默默点了一根蜡。我还不如回老头子那里领薪水,我累死累活为什么。柳三觉得要哭了。
晚上柳三还没吃饭,项允超就来了。他的神情更加疲惫,整个人都很没精神。柳三用筷子戳碗里的米:“吃饭没,你吃吗?你以后等我吃完再来可以吗?”项允超被他逗笑了:“我说柳三,你吃你的,我才不用你这里的碗。”
“是了,”柳三烦躁极了,“你还有洁癖!你有洁癖你和陈霆吃一颗糖!”
项允超真的把能说的都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柳三觉得他还有隐瞒。他面对这个医生,不知为何很是放心。也许是因为当年陈霆带他来过,他莫名其妙的信任着他。自己和陈霆所有的一切,甚至连他们做过的很小的事情他都告诉他了,但是他觉得自己任然有隐瞒。、
“我和阿霆分手之后,我生了一场病。生病之后,我就去了美国,去美国之前我自杀了一次。那时候我高中也没毕业,直接念了大学。大学的时候我去很多夜店,玩脱了,最后去拉斯维加斯赌了一场。我遇到了区先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我回去念了书,最后毕业,毕业之前认识了孔心洁,回来准备结婚,就这样。”项允超再说一遍,尽量诚恳:“我能说的都说了,上一次我说的太详细了。阿霆和我吃同一颗糖,除了我们俩,你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我会被灭口吧。柳三觉得自己特别可怜。
但是他还是发现了,项允超自己的记忆肯定是有偏差的。他的记忆被自己给搞乱了,他却没有一点点意识。
“那个区先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项允超皱眉,很不痛快,“他最近出现在项家太频繁了,我看见他,真的是心烦。”
柳三迅速吃饭,再去洗手。
“来,”他对着项允超说,“我们再试一次。”
节拍器再一次摇在桌上,大海和波涛出现在屋里。
“你看见了一个人,”柳三在经历了一个小时的催眠里咬牙,“在拉斯维加斯,是区先生。”
项允超放松着身子:“是的。”
“他和你赌了一场,你赢了。”
“是的,我赢了。”
“允超,很好,你赌完了,你跟着区先生,你们走出了拉斯维加斯。”柳三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象,但是他现在除了这种引导没有别的任何办法。
“没有......没有!”催眠中的项允超绷直了身子,这是催眠失效的前兆。柳三叹气。他不知道项允超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度过这道坎。
区先生和项生谈妥了。他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不要后悔,这个没机会后悔的。”
项生神色犹豫,可是项允杰把文件收走了。
“何必呢,”项允杰对着项生笑了,“爸,你何必呢,允超肯定不会知道,知道也不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