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下)
“婶婶,这儿有鬼吗?”
连小鱼坐在背篓里,含着手指这样问。
连二婶没有停止大步流星地前行,抿掉从额角滑落到唇边的一颗热汗,粗声粗气回答道:“没有!”
“那山鬼是啥?是一只小鸟吗?”连小鱼继续好奇地问。她一直吮着手指头,所以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
“山鬼就是一个怪物,专吃不听话爱乱跑的小孩儿。”二婶有些疲累,应答的话里带了几分喘息。她黢紫的后脖颈上挂了一层汗水蒸发后留下的盐霜,盐霜又被复而淌下的汗液融化,顺着肩颈滴落,更显浑浊。连小鱼用小手指蘸了一颗汗珠举到阳光底下,想透过它去看那河堤绿茵,可她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小小的汗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指头上一片仍然湿润着的盐霜,黏糊糊的。
小鱼不再提问,有些嫌弃地把盐渍抹在婶婶的衣服上,然后用力蹭了蹭手指,百无聊赖地转过身,撅着小屁股扒着背篓边沿朝下看。
连二婶的步子迈得大,每跨一步,小小的背篓就在她背上晃悠一下,吱扭吱扭响。小鱼趴在背篓里,睁着大眼睛仔细地看着这个与背篓一起悠悠荡荡的世界,看石头缝里长出的野花,看野地里冒尖儿的嫩草,也看满山苍松给峰峦映出朦胧的青光。这山,这树,这花,这草,构成了她的稚子岁月,正好时光。
这多娇世界里,哪来的鬼呢?连小鱼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伏在背篓里睡去了。
在梦里,她遇见的山鬼有着蝴蝶一样美丽的翅膀,载着她飞掠过崇山峻岭,飞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林深处,一抹修长的黑影闪烁了须臾,悄然无声地消失在草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