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五年八月，家主沈将离不日迎娶长公主刘氏惟音，动土木修缮。戏楼有一匾，曰“千古风流”。左右有楹联：
“演悲欢离合 当代岂无前代事”
“观抑扬褒贬 座中常有剧中人”
———、沈府私宅，外人未得允者，不得擅闯。
———、演绎场景，勿水。

有小厮通禀说，城东那个大户家的老爷来啦。
不见。
有小厮通禀说，早些年跟少爷熟识的那位富家公子来啦。
不见。
有小厮通禀说，少爷的师弟栾大人来啦。
见。
是而，仆役引着纷沉穿堂而过到了戏楼前时，台上冷冷清清全无千古风流人物，一本戏文遮了眼，架着个二郎腿搭在椅背上，晒太阳。
晒个太阳，总是不花白花花的银钱的。
听着一前一后脚步声渐近，也不抬头，懒洋洋的打从戏本底下拖长个音调。
“来啦。”

将至沈府前街转角，便见一富家公子样的哥儿面相眼熟，摇摇头上了软轿。
可好，这沈家集款的信通了出去了，估计这沈府门口转悠的人的身价，要抵上半个洛阳的金银。
惹了童仆通传，听了他说有请，便跟了他去寻沈将离。见他在那空落的戏楼里坐，心里万般无奈。
前日朝上应日磊落一言，却是无月夜摸索而行，蓦地便是跌撞。
童仆要退下，是不留外人说话，空了白又显尴尬，笑道
：那本子遮了双目，便不见文字，化了刀马行色过眼了？

“别拿你那文绉绉的一套跟我说话。”
这两日左耳朵进的都是钱粮万民，右耳朵出的都是之乎者也，听来听去不过俩字，没钱。
索性不见，让他们且自个儿好好掂量掂量再说。
再一听他这话，腾的就坐直了拿眼刀子去甩，纸页稀里哗啦的摔了地上
“我现下鼻子不太灵光，整日嗅着那商贾铜臭跟文人酸腐，小心我让川柏把你打将出去。”
一边说着，俯身去捞话本子，顺道冲人扬了扬下颌也不需他客气
“坐。”

：小生可不能财大气粗，确是穷酸。
拱手婉言道。知其不乐意听是为了什么，偏学了语调来说，顿了顿才接
：特上银五百，资江南告急。
话毕躬身，随后落座。前日朝堂上求了去查案，也是想着借个事得功升官。沈家出钱确实上殿不给说借，也不给说便宜行事，真是强人所难。
：事办的怎么样了？若是真难，我便想个办法。

“你想个办法？喏”
掀了眼皮子觑他一眼，倒冲人努了努嘴，他只身长在沈家，吃穿用度自然不缺，可总也不是手上有多少自个儿家业的，在洛阳这几年，也没个女眷持家，吃着死本的俸禄，又哪来多少银钱
“把这五百银换成五千担粮，再说话。”
两人相熟便没的忌讳，抻个腰偏生张大嘴去唬他，泼了半盏残茶另与人奉了满杯
“说起来，你跟小马大人接的差事，可有何头绪？”

：五百银你什么时候要用去我府上取就行，还有百石粮存在那。
也不理他戏言，兀自喝了口茶，虽是戏台无戏，却是茶果俱全，拾了花生来剥，边说边吃，四下无人，满是清脆的咔嚓声。
：无甚，上次去查案的官员问了话，似是没说实话，准备走趟江南，直接提了地方官去刑部。

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话，平复了心情才扬声道
：那我可就仰仗着沈大人养活了。
用脑门生受了那一个花生壳，抬头看他，手里也不停下剥花生的动作。
：还不知道他不去，江南就算多洪涝，总也殃及不到郡守府，去提人而已。倘若也跟着去，怿之觉得江南是个值得流连的温柔乡。

“你且顾好你自个儿吧。”
至于小马大人，不过略略的这么随口一问，倒也不放在心上，瞧人剥着花生吃的欢，撇了撇嘴角靠椅背上又接了句
“先前我去问表哥，秦家那个表哥，想来幼时你俩不熟，就现今司律中郎将，他答应往江南走一遭押运赈灾钱粮，你要去，便一道去，总比你这么个文弱书生单枪匹马的强。”

：哼！
就知道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我实有意让小马大人死在江南，在江南三年，四下里也埋了不少人脉，此次一来洛阳，一个人也不带，就都没了联系，此次回江南，再联络，说不定也能用的到。
：我才不是文弱书生！想我小时候，也可以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
：不过既是相托熟人，你的粮食也可少筹一部分，宫里来人清点，打发了便是。
料太后也想过粮食短时间内难能筹齐。
莫把沈家掏空了。
一是要说说这事，而是来蹭饭，看管家已经在远处张望多时，不等他说话，又说
：吃饭吃饭，吃完再聊。
然后我就拽着他跑了，留下一地花生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