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南边风水养人，身子虽好转些，出行却仍是时时觉出不适意来。二嫂问询便是体贴，说自家闺女舜英心思细腻，又会挑选东西，不若叫她伴阿娇同去荣宝斋。此番盛情推脱不尽，又看小姑娘面色并无不耐之处，自是欣然谢过。二人共坐一车，一路往人声熙熙攘攘处行去）
（小辈面前，不会矜持架子，一时也不知如何同她言语，默了半路，方是弯眉问人）
舜英平日，也爱到铺子里采买这些？

（我不知道今日婶婶们是怎么了，都喜欢找我聊天，三婶也是好像突发奇想似的叫上我，说是要出来逛一逛，买些东西。其实如果是珠子她们喊我出门卖东西，我一定会义正言辞的拒绝，因为这种并不高雅的事情，不是长辈说要去，我才不会走出门。）
我很少出来的，本来东西用的就不多。

（离京三年工夫，翠芹常说，棋盘街上的商铺买卖都换了个模样，就是几家老铺子也重新装潢过。阿娇素日出门便少，记得也是含含糊糊，而今一打车帘望去，只觉草木萧瑟、世易时移，生出三分慨叹）我年少时候，身子不好，家里人哪许往街上来。真想常常出来，看看买卖店铺，都是不能的
（多少夏日里，芭蕉窗下伏案观书，听着临院小姊妹笑嚷着要去买胭脂水粉，身还未动，额间已起了薄汗。孩子面前，也只摇摇头）如今，一晃都许多年了

（我不知道她所讲的许多年是多久的事情，我对她并不了解，只是看着她一个汉人女子，以为汉女都应如此，柔柔弱弱。我见识有些少，这个我是承认的，但是我的内心丰富，总有我能猜对的事情。稍微抬了抬手，看她比我高出许多，又放弃了拍她的念头，只说。）
那真是太令人难过了。

（这孩子眼底一派澄澈，一颦一笑透露出敏感心肠来，饶是阿娇早已释怀之事，她听来仍是动容起来。抿唇一笑，见车马碌碌终是在荣宝斋外停下，先唤翠芹扶孩子下去）说是难过，这么多年，其实都是习惯了的——还好如今，能在京城近处走走
（二人一道步入铺子中，素性喜静，便是叫店家不必跟着，在货架间徘徊寻找。看了半晌，仍感叹道）京中的摆设还是如此，华贵有余，秀雅不足

（这个婶婶，有些文艺，好像与我所见的岳察家人都不一样，当然我知道她是别家的格格，嫁来岳察家，并不是岳察家的格格。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与她一比显得我好像没读过几本书似的，可是我读的小说可不少，不然我也不会有这么丰富的内心。我只能点着头，嗯嗯的回应她。）
嗯嗯。

（两人在荣宝斋铺子里挑选了许久，直至我已经坐不住，犹豫要不要开口说回去，这时婶婶才开口说采办完妥。我暗自松了口气，既然这样，便不用我开口，也不必考虑开口之后，婶婶会不会觉得我不喜欢她等一系列问题。我有些高兴的拉着她的手，两人相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