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视着你。
我想我有权利保持沉默。
眼里,那片广袤无垠的星辰,光芒微弱,却澄澈如海。
下一秒,我发现自己溺死在那片海里。
寒冷刺骨的黯蓝海水涌过头顶,呼啸的海浪,旋转的水流,在我已经听不真切的耳畔发出沉重的叹息。
在这个永远不会迎来拂晓的时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也许是一路被人寄托了太多零散琐碎的期望,才会试图独掌大局。
我拯救了一切吗,看上去好像是这样。
为什么左上方的胸口还会隐隐作痛,使得我恍惚地感到血液渐渐离开身体。
受伤的不是我。
是你。
我开始悔恨当初,咬着牙说出那些一针见血的字句,让你放弃旧教。
命运三女神愤恨地扬言你将付出沉重的代价,却还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似乎一切已经丧失了原有的意义。
我感到迷茫,毫无头绪,就像当年那个初来乍到,志比天高的年轻男孩。
那个时候,没有人认识,也没有人想试图去了解我。
采摘药材,及时行医,似乎这才是我该做的。
我只是宫廷御医盖乌斯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助手,笨手笨脚,并不老实。
来到卡梅洛特的第一天我就捅了令我永生难忘的篓子。
直到被力大如牛的卫兵架着胳膊,双手反在背后,哗啦一声,漆黑牢房门上的栓链被人解开,我被丢了进去的那一刻,才缓过神来。
我得罪的人,是亚瑟。
卡梅洛特佼勇善战的骑士,出身高贵的王子。
‘你知道怎么跪着用膝盖走路吗?’
那时你的一头金发与和煦的日光相得益彰,湛蓝的瞳孔一如神秘莫测的大海。
语气却从不客气。
我无法将那片海从记忆中一干二净地抹去。
因为那片无垠的海里,我总是会看到自己。
这时候抬起头向上望。
苍穹会洒落零零散散的碎片,镶满了潘德拉贡王朝的兴衰荣辱,成千上万影像的背后,是最远的,无声尽头。
你伫立在那里。
锃亮的锁甲,手中紧握着来自阿瓦隆湖的圣剑。
风起云涌的暗色浪潮,丝毫没有沾湿你赤色的战袍,耀眼的潘德拉贡族徽,炽热的金色象征权利与荣耀。
平淡无奇的海与你眼中澄澈的星辰相比,黯然失色。
每一片都闪烁着星点的光辉,每一处棱角都清晰地映出你的轮廓。
无论我如何谨慎地拾取那些洒落满地的发光碎片,我的手指,掌心,会被割出深浅不一的伤口,温热的血款款地外流,染红原本透明的碎片。
你的一颦一笑都被潮水般的猩红覆没。
也许,很多年前,命运女神早已通过梦境传达了神袛的旨意。
我不承认,也不相信。
只是始终保持沉默,一路走走停停,悉心细数那些尖锐碎片隐藏的往事。
我一直满足于活在一个过于美好的不真实梦境里,安慰他人,欺骗自己。
直到我亲眼看见沾满鲜血的事实,亲自迎接意料之外的结局。
你高挺的眉骨,苍白的容颜,微弱的鼻息,模糊的意识。
我如梦初醒。
所谓宿命。
不可转,不可逆,不可逃,不可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