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回屋拾掇拾掇,忙活来忙活去天色见晚了。这时辰别家炊烟袅袅,唯独吴良家里烟囱弥漫一股药香。吴良难得煎一次药,拿着大蒲扇子在药炉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感觉还挺新鲜,都有点玩上瘾了。扇子晃悠一下,那青烟飘动一下,完了又捋直,再扇一次...吴老爹一睁眼就见到这场景,吴良在锅旁玩的不亦乐乎。吴老爹揉了揉酸胀的脑袋,瞪了瞪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吴良,突然大吼一声:“你干啥呢?这还能玩得这么欢,活回去了你!”
突如其来一嗓子,吓得吴良手一抖,扇子直往火上扑,他回过神急忙迅速用手捞起,得亏反应快,差一步扇子就烧着了。吴良掸掸扇子,嘟囔一句:“您怎么醒了?明明喝得不少啊”吴老爹不说话,眼尖往地上一瞥看着那道干涸的泥印子,顿时就火了:“你这小子,往家拖了什么东西,看这脏的跟...”“我捡了个活人”吴良低下头嘀咕一句。“别吵吵,你老子教训你别插嘴,你这地上...”吴老爹正要继续高谈阔论,突然意识到自己儿子刚刚说的是什么,眼睛瞪得更大了,怒吼一声:“你个混小子说什么?!你还敢偷人回家?!”吴良愣了一愣,脸色由煞白变得通红:“您别胡说!偷人不是这个话,偷人是指....”吴老爹大手一挥:“别说那没用的,走,我看看你偷了啥人回来!要是个娃子你可得赶紧送回去。这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造孽啊....”吴良一直觉得跟他老爹沟通无计,也不大惊小怪了,缩着脑袋一起进了里屋。
吴老爹虽说上了年纪,眼明心亮啊。一眼瞅着就跟吴良说:“这是位少爷,不是姑娘。”吴良不说话,心说:“你儿子活这么大,雌雄都分不清?”这老人家也不含糊,义正言辞告诉吴良:“所以你小子别读那不上路子的戏文,你当每个书生捡个人回家都是七仙女?!你看看还不如捡只猫回来还能逮个耗子”说着一巴掌就往吴良脑袋上招呼,吴良躲让不及,嘴里还辩解,只是气势上弱了一截:“古人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小子还敢顶嘴!”说着又要一巴掌,这次吴良机灵了,往旁边一闪:“老爹啊,救人要紧”。老人家就算再不满意,倒也还明白事理,在一边帮着收拾屋子,却不敢随意挪动伤患,万一伤着哪儿了也不好办。
忙乎间,老爹想起什么似的,随意问一句:“怎么今个儿村子里人这么少,这么冷清?”
吴良手上动作一顿,手挨着火炉被烫红了一片,反应过来才倒抽一口气猛地抽回手,漫不经心的嘟囔:“今个儿春闱…”话一出口,屋里一片寂静。只有那草药不知趣的在炉子里翻滚,滚出一阵阵水声。不知是谁一声轻叹打破了寂静,吴老爹收拾好了一下坐在椅上,冲吴良摆了摆手:“这官啊,不当也罢!“
吴良扯了扯嘴角,扇着药炉也没搭腔。他心里边铮亮,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他还记得一个同窗,那人小时候虎头虎脑贪玩戏耍的模样,还记得那人考场上意气风发的形象,还记得那人落榜后一蹶不振大病不治的惨状……虽说私交不深,但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就这么没了。其实每年这样的事太多,多到数不过来。不信且待着吧,发榜那时,才是几家欢喜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