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无期
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两年前的夏天,盛夏时节发生过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以至于现在我才能平静心情写下这些文字。那个夏天,天气热的不像话,而我见到她,她的状态并不是很正常。不,可以说是非常不正常。原本她的身高并不是很矮,但此刻,她却把身躯蜷缩成一团,裹在厚厚的棉被里,瑟瑟发抖着。“……霓……你还好吗?”我试探性地问道,她极快的抬起头,银色眼瞳中的光泽在那一瞬间猛然亮起来,仿佛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空中飘扬的短发半遮住的眼瞳那样,流光溢彩。“阿南。”她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叫了我的名字。她的眼睛慢慢地暗淡下去,繁星一般的光泽在她眼中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许久,我听见她的声音慢慢的轻轻的想起,仿佛是怕惊扰了这个夏天。——她最厌恶的时节,她最厌恶的时间。“也许,还好吧。”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快死了。”“……”什么时候,她已经如此淡然的面对着死亡了。——“喂喂,我可是最怕死了,所以我们都不许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挖你的坟哦。哼。”——“也许,还好吧。”——“我快死了。”也许,她的成熟,就是对于死亡而言。从约好的不许死去到现在的无所畏惧 。——她变了,变了。说过的不肯改变,早就在岁月的流逝里找不到曾经的自己了吧?“你看,我们都变了。”她轻轻的说道,脸上有一抹嘲讽的浅笑。“是啊。”早就变了吧早就变了吧。——霓早就死在那个夏天了。我早就知道的,她的心在那个夏天支离破碎,没有心的人又能活多久?她活下去的信念,也许就是她总是说的那句话吧。“活着,还活着。”“活着,还活着。”“活着,还活着。”因为活着,所以活着。因为还活着,所以必须活着。她只是因为还有放不下的人吗?也许只是因为还活着。死亡对于她,也许是一种解脱。“……”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在葬礼上送我白色玫瑰。”她总是这么说着,浅银色的眼睛里泛着落寞的光泽。——那是她最爱的花,不过这个夏天,这朵花也许会在夏天枯萎。也许再也找不到在盛夏怒放的玫瑰。那个时候,谈及她最爱的花,她总是笑着,银色的眼睛里是碎银一般的光泽, 笑容灿烂的仿佛比阳光还要耀眼,明明是在那么嘈杂的环境里,世界却仿佛只剩下她,她的声音,她的笑容,都铭刻在我记忆的最深处,一丝一毫都不曾忘记。“霓。”我轻声叫道,然后用一个尽量宽松的方式搂住了她。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然后我听见她的抽泣。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泪水,可她分明在哭。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霓了。“阿南,这个夏天很冷。”她轻声说着。沉默,沉默。“阿南,再见哦。”她忽然轻声说道,然后不在言语。“……”她睡着了。睡着的样子,和过去还是很像。眼睛紧闭,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安详的笑。时光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可她确乎是变了。“……”午安,霓。好好睡一觉吧。你只是太累了,睡吧,睡吧。那天之后,我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家,发疯一样的寻找,属于我和霓的过去。只剩下一张相片。木质的相册,已经被磨得失去了棱角,岁月在那上面留下来很多痕迹,但相片中的人却没有,她背着身子,背景是一片灿烂的夜空。看不清脸,但也许相片里的她和记忆里的她,并无两样吧。相片里的她还安好。她说过最喜欢满天繁星。她说过一起去看海吧。也许,太多的愿望,都在记忆的尽头慢慢湮没不见。“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哦。”“对不起了啦。”她只是那么说着,对那些本不属于她的,破碎的愿望。——“阿南,再见哦。”——还能再见吗,霓?——还可以吗?——是再也不见,还是再次相见?也许我也累了,等不得一个答案。翌年夏至,霓已经不在了。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死去。那又怎样呢?对于这个世界,对于我们来说,日子还是要继续的。也许她在某个温暖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然后幸福的度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