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薄晓，东方初白，娇露未晞。辉浇金瓦，回云流光。绯户朝南，乳钉排衙，门环铜兽。马行扬尘，御驻于前。侍者绕幰成卷，少年屈身躬出，纁裳浅绣，冠冕迎晖。）
（青缎靴越青砖数，皮底凿击空响，攀层阶，直趋殿上，差人云访。待迎者前，随入。屈身长叩，唇启辞吐。）
：臣孙叩上，今日未请自来，特贺太后嫡孙立室之喜。

【手边一列瓷碟，木槌搁旁。后有弥勒尊像，倨颈而立，圆目满睁，神如审视。文姑吹净了廊下风烟，此刻敞窗俱明，心情大好，惬意非常。叫起，只余个后脑对人。】
越宫门几道，遥遥而来。不驾闲鹤，反攀浓烟，是为了敬哀家这个？
【笑顿。】
张嘴说话。

（额触寒地，清瞳前似滚旧红，绫缎结，正是秦容秦晋。威声落耳，方抬首，颀身玉立堂下，袖展侧垂。微觑龛上慈佛庄态，审目慑人，叠手拱袖，道。）
：臣孙贸然，扰太后清净，实有二事，一则躬求太后指点迷津，二则尚有一请。
：《维摩诘经》中载，天女辩舍利佛，其“诸法无定相”之言，佛至讷然，想来禅理如此。臣孙斗胆，且以诸法代京畿，除才魂外，皆无定数。臣孙不明，何故世人皆视幻如珍，独不窥真容？

【并指叩窗棱，唏嘘。】
先说第二件。
【佛法菩提云云，本是玄说，理悟一二，也不过如风烟。推手不探，拢掌无风，遑论深析，更为浑言一套。金玉消露，吹散仙台八宝绫彩，贻人间一捧雨，消弭嘈扰。】
【只掌遮面，旋身。】想不想看哀家真容？

（窗框二声击木，是指落棱上，恍青槌敲磬，却破禅音。耳边清风穿叶，簌簌浪音，似寂还喧。）
：二请为姻。
（千言利弊，四字尽道。面前人旋身转，半掩眉目。概佛之禅，不在法，而在人。低目欠身，再敬道。）
：太后愿示，臣孙自当愿视。不过今日臣孙来谒，更期太后，乃至长安中人，皆能破浮相，视我真容。
（浮相乃庶，真容乃才。）

【灯花敲盘，棋子微动。哂。】
佛谒所谓真相虚幻，也不过泛泛而谈，世人观幻象，就如世人慕清俗一说，总喜欢将自己地位高抬。然而万变不离其宗，人人以虚面正待，又期盼别人真容几分。可谓，做梦？
【指攀窗，并臂而合，廊下枯草扶疏，有英续桂，昔年伤鸟归棚，其乐融融。】
打着女儿家的主意来了。与谁？

（幽灯爆花，落声噼啪。抖镜花撕水月，一语，中的。倚窗人目光向外，承色，顺而观之。是归燕结巢。）
：臣孙受教，故，不得期世，只得期我，可对？（语顿，后补。）若臣孙低身以下，这真容，太后可愿视之？
（未待之答，展颜煦容，双掌叠合，隐袖中，揖让深躬。）
：臣孙请纳杜氏七娘子。

【西窗败花轸念，硕树无怜。多数唏嘘故事该化作一喟，消散眉间。】
世人总喜欢先说再做，于是跟佛祖念叨许多遍，诺过许多遍，后化作了一腔空谈，佛祖再去寻，也寻不到根际。久而久之，是佛也会厌，对于千篇一律的恳求请念，也不过是泛泛而览。
【正容肃声。】李氏，我要你低眉，肯不肯？
【搓掌厉颜，很是正派一面，有如背后弥勒，目如盈乾，要他低头卑从。装得像模像样，有板有眼，负手对下，一时翠室静寂。乍破谧境，朗声笑开，再定神，拊掌三下，眉间慈蔼尚存，方才严厉模样随袖挥去，不复寻踪。】
人老了总爱左右生趣，也罢。杜家女儿个个英才，合该配一个好夫婿，哀家才肯放心。你且说说，没有金山银山做娶，没有千军万马来迎，又凭什么，娶她？

（佛论本虚，白马驮经，始自夷邦，世人信之祷之，莫不过所欲所求。禅话无误，却不如四字，人定胜天。）
（威色庄言，蓦响于室，掷石起漪。言为趣，却不是云淡风轻。锦袖泛波细数，叠掌磨扣，脊折愈深。足谦恭态，答。）
：太后娘娘母仪天下，行孝道，是臣等为子为孙的本分。
（三声拊掌，风声渐移，才添和色，凝气似缓。分掌归袖，直身。目前，弥勒慈悲，却如虎视，炬目炯炯。）
：兵临玄武，容氏为附。
（款笑染面，再不假旁言。）
：若论何凭，便凭臣孙纵愚，也知天命所属，忠孝所归，方衷心来谒。
：飘蓬日久，暂无别物，今方归依，太后可愿纳臣一句——且待来日？

【旋身归案，提木槌敲打。屋内玉炉生香，盛一瓮净水来浇上，噼啪作响。】
味道闻多了，腻。
【并指向朱门，后有朝阳伏听，扶疏伺近。催不来海棠请轿，这步步去九霄，要自己来熬。于是，花烛锦袍，阔乐之巅，总想有淇奥英才，替她担一担喜孽，眼前人，如是所答，很好。】
天地为媒，哀家作证。此事准了，若是日后亏待我杜家儿女，便奢来金山银山，压你琵琶骨上，此生别妄喘气。

结吧

【旋身归案，提木槌敲打。屋内玉炉生香，盛一瓮净水来浇上，噼啪作响。】
味道闻多了，腻。
【并指向朱门，后有朝阳伏听，扶疏伺近。催不来海棠请轿，这步步去九霄，要自己来熬。于是，花烛锦袍，阔乐之巅，总想有淇奥英才，替她担一担喜孽，眼前人，如是所答，很好。】
天地为媒，哀家作证。此事准了，若是日后亏待我杜家儿女，便奢来金山银山，压你琵琶骨上，此生别妄再翻身。
改了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