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
影片特地点出了此片的信仰背景,并非无的放矢——对于神的理解便是人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北欧的诸神较之希腊神话更接近于人——其神并非不朽,不过是力量远胜常人而已,而统辖一切的却是冥暗之神,相较更像人类国王的电神宙斯,水准却是要高一些了。这一方面因为生于北欧广袤平原者不似生于多山之地的希腊人,前者的视野处在一种无垠的空间中,故而对这世界有一无边无涯的空间感;同时,这世界对他们来说固然残酷,却并非不可抗拒,故而这些“野蛮人”的思想中混杂的是试图了解这无边涯世界的无力感与能够征服这世界的天性激昂的活力。而对希腊人来说,在亚历山大之前,“世界”仅限于其半岛,其“国家”便是城邦;山外的世界对他们来说不仅不可知,而且尤可畏。故而希腊视野注重的便是这种“可知性”与“可见性”。希腊人数学高度发达,然而从来不敢研究无理数;希腊人相信不能以几何形式表现出的数的关系便毫无意义——负数对他们而言便是如此;希腊人中最有超越理念的柏拉图,也需借助洞穴譬喻来思构其哲学理念,而不能仅凭纯抽象的推理构建。今日欧洲人的视野已不是希腊人的视野,却与其日尔曼渊源关系较深。
故而“诸神”在此影片中所意味的,便是英雄的行事方式,此类人不考虑生命之短暂,只在乎荣耀之永恒,他可以单身屠龙,便有理由独吞其宝藏;他不喜无所事事的荣华生活,念念不忘驯服火与铁的天职;他为女人破坏誓言,只因为他对此不耐烦或者从骨子里认为那个誓言的承诺对象不值得他尊重;他独身一人面对这个世界时也毫无惧色。一句话,他不是我们所谓的文明人,他是纯乎天然的、野味未消的自然之人,其思维未尝被生活中那些这样那样的所谓规则所扭曲,他任其好恶而为,想歌便歌、想舞便舞、想爱便爱,心中只怀有人类之所以为人类的最初的那些伟大情感——面对生活时想要有所作为,面对困难时的无惧,以及面对同和自己为有朽之人的同情与悲悯。
基斯汉说“今日古老众神再度复活”,他说的是现在、当下这个时刻,有西格弗里德、布鲁恩希尔特在,我们这个时代便是一个英雄的时代,世间便还有英雄在。
而“今日古老众神随他们逝去”,那是在更宏观的时代背景下说的了。尼采所谓“奴隶的”基督教将一统天下之时,我们都成了所谓文明人,如西格弗里德他们这样熊熊烈火燃尽一生的英雄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再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