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类之初,天地一片混沌。一日,大神盘古挥斧开天辟地,只见风雨交加,地动山摇,青藏高原巍然屹立成世界屋脊,冰雪堆积。黄土高原断裂,泾渭谷地生成,泾河渭河狂怒地穿过高原的梁、卯、塬,逶迤着向东流去。人类生灵在泾渭河岸觅水而居,繁衍生息。不知哪朝哪代,在泾河谷地一处平坦的土地上,庄头河渡口形成了村庄。

泾河在今礼泉县南方镇北的庄头河村拐了一个大湾,像条突然大转身的黄龙,折腾一个反写的“几”字后,又奔腾而去。泾河北突出的山被葱葱茏茏的柏树覆盖,明代时,这座三面环水的山包上就建了座寺庙,名曰龙盘寺,香火旺盛。南岸百十亩梯田果园上,散落几十户人家,一股泉水蜿蜒穿过梯田,炊烟袅袅。如果晋陶渊明来过,世外桃源恐就不在湖南了。西北塬上朱马咀遗址中挖掘的青铜器证明,商朝时期,泾河沿岸的人类已经在使用工业品。朋友陈龙说,遭荒年,他姑婆就从甘河岸嫁到这里,换了2袋粮食,救了全家的命。74年因病不能及时救治,50刚过就去世。这里虽偏僻,可少有战争,不饿肚子,所以成为人类聚居处。


庄头河村在距礼泉县城100多里,泾水浑黄奔腾,大山突兀,走在这里,犹如走进历史的上大夏王国。解放战争时,泾水北岸的淳化属“共区”,南岸礼泉属“白区”,因山大沟深,野林丛生,虽没战争,却是狼虫虎豹和土匪出没的地方。村民高崖上的小窑洞还在,是防土匪抢劫的。很多从“白区”来的爱国青年步行几百里,渡过庄头河渡口,投奔革命圣地延安。解放后,老船夫仍靠他的两条渡船在此谋生,上龙盘寺的香客、跟淳化官庄集的村民,唱秦腔戏的戏子,三三两两走亲戚的,从兜里摸出半个银圆或一个铜板,老船夫就可勉强维持生计。70年代,南方镇开通了班车,柏油路上,自行车、摩托车飞奔,渡船去淳化的人渐渐少了。老船夫去世后,渡船也没了去向。庄头河逐渐成为被人遗忘的角落,沉寂在礼泉的最北部,似乎与世隔绝。


庄头村河很美。穿过北山葱郁绵延的槐林,在泾河大拐弯的河谷处,村庄分层拾级而上,青绿吐翠,一副河谷田园美景。沿土路而下,河谷湿热。靠近河边,一条清澈溪流,从几户人家门前欢快流过,粗粗细细挺立着的白杨,发亮的绿叶一尘不染,不知名的橘红花门前绽放着。高山、河谷、寺庙、溪流、人家、孩童,在这里,仿佛到了几年前去过的雅鲁藏布江谷地。祖辈五代都生活在这里的张伯激动地说:“我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人均才2亩地么,除了这片水田,其他处的苹果产量也不高,娃都外面打工自找对象去了,东庄水库修起来,水就把庄头河村全部淹了,到时,只能住移民新区了。”老人徐徐吐出一口旱烟,眼睛朝龙盘寺望去,若有所思。“大叔,你们就饮用这股泉水吗?”“对,不过家里自来水是从泉水源头引来得,我爷给我说过,门前这条小渠是他们在民国时修的。这几年,山上树成林,不见狼的影子,野猪却多了,晚上在渠边喝水乱拱泥,你看,这股流水都不清了,只能浇地洗衣服。”真想去泉水源头看看,最好逮住一头野猪回来烤着吃。嘴馋!差点沦为破坏生态平衡的罪魁祸首了。看看现在,人类贪婪地挤占动物的生存空间,动物要么消失,要么报复人类,生态不平衡了,人类能安稳地生存吗?人类啊,改造自然时千万别忘记遵循大自然的规律。



我沿着泉水向西寻觅,路旁山丹丹红得耀眼,庄头河村民饮用的这股泉水和村庄即将被淹没,古老的泾河渡口已成为历史。八年、十年后,一座高峡平湖将矗立在渭北旱塬,游轮穿梭其间,游客蜂拥而至。那时,龙盘寺的钟声会敲醒众生浮梦,传得更远更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