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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顿时来了劲儿,说:“像老子之珠这么大个头的天然珍珠,其实按咱们村里的那些说法,算不错,但却也称不上超顶级的吧?”
  “那是,所以我这几年在澳洲想得很清楚,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那套相水游蜂秘诀,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只要运气好,做成一票,够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了!我又何苦累死累活,给鬼佬下水采珠?以前我们父辈做游蜂的时候,国内的珠宝行还没起步,与国际市场几乎没什么联系,所以我猜尽管出水了不少好货,但他妈肯定都被贱卖糟蹋了。现在这个市场,只要真有好货,绝对亏不了。只可惜咱们上一辈的游蜂人,竟然学人家下海经商,要么自己开珍珠养殖场,日子稍微好过一些之后,没人愿意冒那个风险了,真是太他娘的缺乏冒险精神了。”杜志发越说越激动。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5-09-05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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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兄弟,别太激动。”我也喝完杯中酒,“你在说我们父亲这一辈,所以还是注意点语气,对长辈应该尊重些。我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想,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原则。父母这一辈都是年轻时苦日子过怕了的,后来日子渐渐好过了,当然不愿再去冒那个险。你想想,游蜂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他们而言,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所以,你可以选择新的生活模式,但你不能说他们就是错了。”
      杜志发晃晃脑袋,说:“得,得,听你的。从小到大都是我听你的,想不到出国几年回来,还是听你的。咳,这就是命啊!”
      我笑了,但突然想起什么,便问:“按理说,你每天八千块的工资,这几年下来,怎么不也得能存个几百万下来了?干点什么不好,想做这买卖?”
      被我这一问,杜志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吱呜了两下然后说:“那边并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下水的活计,其实最忙的时候通常是每年的二月份,那是潜水采集白蝶贝的时期,也是我们珍珠潜水员赚钱最多的一段时期,过了那一阵子,也就只剩对养殖场日常的海底维护和检查,翻转翻转贝壳之类的事情,就没多少钱了。再加上我这人花钱不经大脑的,你看我这个。”说着,他伸出手腕露出一块手表,“知道多少钱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5-09-05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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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倒是让我没话讲了,他接着说:“根据我这些年的理解,但凡在水下能安然无恙的东西,甚至只有在水里才能体现价值的东西,龙牙、潜水表之类的,就可以作为潜水员的护身符。有些东西你不信不行,虽然说不清道理。你知道第一个发现‘老子之珠’的潜水员是怎么死的吗?”
        “我听说‘老子之珠’是一个砗磲贝所产的,当时那个潜水员并不是专业的采珠人,所以他就直接伸手进去,谁知砗磲猛然便合上了贝壳,夹住了潜水员的手,他没法挣脱最后被活活淹死了。你也知道,砗磲那玩意儿,相当大,特别是能产出‘老子之珠’那样大个珍珠的砗磲,恐怕体量大得惊人,被它夹到,就跟在你手臂绑上两个石磨盘一样,鬼才挣脱得了呢。”
        杜志发点点头,说:“是的,但这只是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事情你不知道。跟这个潜水员同时在海底的,还有另外一人,当时他手上带了块表,不过那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潜水表,只是普通的有些防水功能。蹊跷的是,两人同时发现那个砗磲,但这人手表的表带突然松了,掉了下去,他就先去捡手表,另一人便上前伸手取珠,被砗磲夹住最后淹死了。而那个捡手表的,却最终得到了老子之珠。你说这怎么解释?巧合?天底下没有巧合,巧合只不过是人对于没法解释的事情,做出的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后来我们又谈了一会儿,最终确定了两件事:一是打定主意去做游蜂,二是回老家找《增删水经》。


      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5-09-05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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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增删水经》是我们村里的宝书,向来概不外传,只能由村里的男丁掌握。如果有人要搬迁出村,到外地,那么必须先进“珠祠”,由简师公主持,对着祖师爷将写有必不外传等咒誓的符纸焚烧,然后在“徙谱”上按下手印才行。
          村里像我这一辈的孩子,百分之百都晓得这本书,但是没一个会的,因为到我们父辈为止,就没有人再在全国各地搞游蜂的行当了。我印象中上小学之前还有人干这个,那之后就似乎未听说过,再往后就是随大溜地全去搞珍珠人工养殖,父母都是拼了命赚钱供小孩子读书,从小就是好好上学啊,以后考清华北大,没一个父母说长大后去游蜂,甚至连像我爸那样让我毕业后跟他一起开养殖场的都很少。龙牙绝迹了,这相水游蜂的本事也几乎快要失传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5-09-05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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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想想,旧时候的那些传统手艺,现如今失传的多了去了,别的什么都不谈,单单是人死之后,做白事的那些规矩,有几个80往后的能说得清楚?我曾经想过,等到我死的那时候,还真不知道我的孩子怎么操办我的丧礼。到底是棺材抬出去时跨火盆,还是人从火葬场回来跨火盆?所以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父母们这一辈觉得是没出息的那些行当,在以后说不定却能赚大钱。就说这白事,你要是能精通从人亡、到火化、到下葬、到请道士和尚做法事等等这全程的事宜,未来说不定是抢手货。
            另外,我们村里“珠祠”中供奉的祖师是谁?你们一定猜不到,是“二郎神”!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5-09-05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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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晓得二郎爷爷的那条哮天犬,却不知道二郎神除了是战神,另外还是“水神”,古代很多关于二郎神的传说都与水有关,比如元代杂剧《灌口二郎斩健蛟》,今天江苏省灌南县的“二郎神庙”里,便建有“斩蛟台”,与此同时还有二郎神治理水灾的大量传说。
              除了“司水”,二郎神还被不少其他行业所奉祀。比如古代蹴鞠(也就是足球),比赛前就敬二郎神,再如戏曲行业所奉祀的祖师——老郎神,据明代戏曲家汤显祖,以及清代戏曲家李渔所言,这位老郎神,便是二郎神。
              另外,民间传言二郎神“凡人间生灵危难,呼其尊号必往救之”,所以凡是认为有邪灵作祟,或者需要保平安的地方,往往都会建二郎神庙,在宋朝时期尤为明显。北宋的都城东京,便建有“清源真君二郎神”庙宇;南宋时,在都城临安的繁华闹市区,也有两座二郎神庙。之所以宋朝时民间百姓对于二郎神如此信仰,与二郎神几次显灵不无关系,比如——“宋真宗朝,益州大乱,帝遣张乖崖入蜀治之。公诣祠下,求助于神。果克之,奏请于朝,追尊圣号曰清源妙道真君。”,也就是说连皇帝都给二郎神敕封,百姓自然更是信仰不已,以至宋朝的青楼都开始供奉二郎神。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5-09-05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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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有一次甚至还听人说,捞尸队也有人拜二郎神,我脑门子出了一层汗,心里想你捞尸队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但回头寻思,我们采珠的,在水下碰到尸体真是太家常便饭了,不少珠母贝甚至就是从水下尸体里给抠出来的,人家捞尸,我们捞珍珠,大差不差,都是靠水吃饭的。况且行业无高低贵贱之分,也没必要看不起人家捞尸的,他们想拜就拜呗。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5-09-05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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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村里相水的本事谁最厉害?那非简师公莫属。师公在我们村其实并不表示辈分,而是对掌管“珠祠”的人的称呼,当然也包含了极其尊重的成分在里面。
                  能被选为师公之人,不但德高望重,而且几乎必然,其采珠的本事也差不多是最厉害的。简师公出生于甲子年,即1924年,2002年我跟杜志发回老家时,他已经78岁。而他的爷爷,以前也是师公,并且当时可以算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称“南珠王”。之所以得这么个名号,盖因当年慈禧的冬夏两顶朝冠上共计六百多颗珍珠,据说均是出自其手,另外还有一颗硕大的珍珠夜明珠,专门被慈禧用来挂在珍珠帐的正中,每晚便躺在那颗珍珠下的床榻就寝。简师公的这位南珠王爷爷,曾经是慈禧钦点的采珠人,专门负责采供用于慈禧生活装饰类的珍珠。此外还有几名采珠人,一个专负责用于食用的,因慈禧会定期服用珍珠粉;另一个虽然也负责生活类珍珠,但却仅限在东海海域。只有南珠王和他的一班徒弟,持珠牒,负责南珠及全国范围内的淡水珠。只要他们相中的水域,随时可以凭借珠牒(当时采珠行当内喜欢将珠牒称为龙票,因为珠牒的正面刻有一条五爪金龙,两只龙爪各抓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通知当地县衙派人予以支持,甚至还能要求相中水域所属的水师进行配合,其能耐可想而知。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5-09-05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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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随着慈禧的去世,采珠人的风光也渐渐不在,一是因为慈禧乃罕见的对于珍珠极其迷恋之人,据说是因为当年她曾经一度重症病危,后来得到一颗神奇的东珠,握在手中数日竟转危为安,自此对珍珠的迷恋无以复加;二是慈禧去世后没多久,清王朝便土崩瓦解,这些特权的东西,当然也没法再存在。
                    南珠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年在安徽采珠时遇蛟,据说一船十七人,统统连尸骨都没寻着,二儿子继承了南珠王全部衣钵,后又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即南珠王的孙子——简师公。所以简师公所掌握的本事,除了村里公中的《增删水经》,还有很大一部分自家绝活,即《百珠通考》。此书乃南珠王晚年封水之后,根据自己生平绝学和祖上所传,整理记录而成。不过可惜的是,简师公的妻子死得早,走时两人膝下仅有一子,但后来十六七岁时在山里被毒蛇咬死了,而简师公其人极重感情,对于亡妻一直念念不忘,坚持终身未再续弦,孑然至今。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5-09-05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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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办完辞职手续,便与杜志发一起买了上海飞北海的机票。不过在离开上海之前,还做了最后一件事,就是在杜志发的撺掇下,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块潜水表。可能大家还记得我前面曾经说过,那是一块“欧米茄.海马系列”的潜水表,因为海马系列的英文名,其实并不是海马这种动物,而是seamaster,大体意思就是“海洋大师”,乍一看之下就非常钟意,因为这个名字很对我的口味,所以尽管价格对于那时的我而言,是笔相当大的钱。但一是安慰自己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二来杜志发说的潜水表救命的故事,也即护身符因素,也对我产生了影响,所以最后一咬牙,一闭眼就买了。
                      等飞机到了北海,再坐车从福成回到村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嗅着空气中家乡特有的味道,我们心里既兴奋,又有些紧张,各自回家跟亲人打过招呼后,便约定去了村口桥下的小酒馆吃饭。
                      刚点完菜,我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你说我们把酒菜带到简师公那里去,请他老人家喝酒,怎么样?”
                      杜志发愣住想了片刻,说:“这办法不错。我本来还想着今晚休整一下,明儿个去见师公呐。不过你这法子好,咱们今晚就去,省得心里老是不踏实。”
                      “但你想过没有,万一简师公不愿意把相水觅珠的本事传给咱们,怎么办?”我有些担忧地问。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5-09-05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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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能怎么办?只有去找叔父辈的学水经呗。但百珠通考就没希望了。”杜志发叹了口气,摇摇头,“谁让咱哥俩苦命相连,老子都走得早。人家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看没爸的孩子不如草。我命比你还苦,初中就没了爹,刚才在家里给我爸敬香的时候,看着香案上的黑白照片,感觉真是陌生。”
                        村里小店的生意不是很忙,菜一会儿就上来了,我们全部打包,然后提上一瓶上等的蛇酒,便朝珠祠走去。
                        说到这蛇酒,也是村里的传统。再好的酒,要是没有用好蛇来泡,在我们村是拿不出手的。当时的我,虽然还不会相水觅珠,但若论泡蛇酒,我可是高手。首先选材要好,因为并不是所有种类的蛇都值得泡,比如普通的赤练蛇、曲别蛇等,就不能拿来泡酒,泡了那就是糟蹋酒;泡酒最常见的是乌梢蛇,然后是各类毒蛇,竹叶青、过山风,等等;其次炮制方法要正确,在有些电影、电视里,抓到条蛇直接往酒坛子一扔就完事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要么等风干之后再泡,要么得先洗干净,以特殊手法将蛇腹腔内的异物排清后再泡;对于毒蛇,还得讲究泡制的时间,因为酒里是有蛇毒的,必须要等蛇毒失效之后,方可饮用,盲目地直接喝,那是自寻死路;最后,基酒要好,一般是烈性酒,酒精度数要高。
                        至于如何确定蛇毒已经在酒精中失效了,我有诀窍,但这篇帖子主要讲采珠的,这里就不细说了。所以其实泡蛇酒是相当大的一门学问,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懂之人随便乱泡乱喝,非常危险。


                      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5-09-05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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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简略提了一下蛇酒,倒不是我跑题,而是自古以来龙、珠不分家,有珠就有龙,有龙必有珠,珠宫指的就是龙宫。而蛇是小龙,蛇与龙的关系其实非常复杂。比如古代官服中的蟒袍,现在绝大部分人,肯定分不出来那衣服上画的究竟是蟒,还是龙。正因为蛇与龙的这种关系,所以我们珠村才有喝蛇酒的传统,是这么回事儿。而简师公的独子,就是在山上捕毒蛇时不小心被咬死的;简师公的大伯,就是在安徽境内的某处水域采珠时遇蛟,全船覆亡的。
                          远远看见珠祠除了正厅点着长明灯,其余只有侧殿的一间厢房亮着。本来掌管珠祠是不需要非得住里面的,但简师公孑然一身,居于自己家中反而更觉孤单,是以后来干脆就搬进了珠祠。
                          可能与大家想象中的不一样,简师公出生于1924甲子年,年轻时家境条件非常好,而他爷爷南珠王这人认定自己简家要成为珍珠世家,因此将简师公送到英国爱丁堡大学留学了七年,生物系和动物系,解放后回国。但归国后,没有到任何大学或者科研机构任职,而是回了老家,在爷爷南珠王的指点下,与自己的父亲一起采珠。那时候我们村与邻村因为田地水源等问题一直矛盾很大,常打架。有次简师公的父亲一人出去,经过邻村时就被人砍死了,南珠王得知消息后,登时气得中风,仇也没来得及报,不久便撒手人寰。那时简师公才二十六岁,新婚一年,儿子刚出生。再后来就是他妻子去世,简师公怀念亡妻深切,坚持不续弦,一人将儿子拉扯到十六七岁,谁知儿子却在山上被毒蛇咬死了。自那时起至今,一直孑然一身,实在是够孤苦的。命理学中有种格局叫做“天煞孤星命”,不知简师公这算不算。


                        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5-09-05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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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俩敲开房门,一个高瘦的老头子愣在那里,满头银发向后梳得丝毫不乱,嘴里叼着烟斗,穿着体面的西装,正是简师公。这副派头像极了做学问的老教授,毕竟自幼家境着实殷富,年轻时又在英国爱丁堡大学留学过七年,自然非一般乡野村夫可比。他显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访者何人,直到我笑呵呵地自我介绍一番,他才恍然大悟,头一句便问:“你爷爷给你求的龙牙,现在还戴着吗?”
                            杜志发将酒菜提到桌上,说:“师公,我们今天下午刚到的村子,这会儿在桥下饭店,带了点酒菜来看您。”
                            简师公清癯的脸上布满皱纹,抽着烟斗,说:“厨房那边的锅里正熬着蛇肉粥呢。”
                            我笑着说:“这不冲突,等我们吃完酒菜,最后再喝您的蛇肉粥,更舒服。”
                            简师公也笑了起来,说:“好,好,好。哎呀,难得年轻的后生还能来陪我老人家,那咱们就先喝酒,最后再吃蛇肉粥润润肠胃。”
                            简师公房间里没有通电,这是他老人家执意要求的,因为南珠王传下的规矩中有一条:采珠人常年在水下作业,身上湿气比之常人要大很多,所以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得多接触吸收火气,这样才能与体内的湿气相抗衡。
                            而电灯虽然明亮,但其实蕴含的真实火气还不如一根小小的蜡烛,所以简师公在天黑后,向来都是在屋内点上大红粗烛,要么便用油灯,另外室内常年焚香熏香,手里一根烟斗也是须臾离不得。


                          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5-09-05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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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一个行当,只要历史足够悠久,里面的规矩禁忌便会很多,如果没有资深的行内人讲解,这些规矩听起来近乎胡扯,比方假如没有上面南珠王的解释,直接跟你说,入了游蜂这行,晚上不要用电灯,最好点蜡烛,另外还得常年焚香,你一定觉得扯淡。其实,古老行当中的规矩都是有其内在道理的,不懂的时候最好照做,傻大胆、啥都不信,最终吃亏的是你自个儿。
                              不过现在的人如果不用电,那实在太不方便,所以我们后来寻思,用电与点蜡烛、焚香等其实并不冲突,所以就使了个二者兼顾的法子:该用电时照用,但每晚酉时起,一定在香案上点六根大红粗烛,同时焚香,燃尽为止,而且烛台尽量不要用金属的,最好是瓷质。
                              简师公之所以执意不用电,可能是因为他这个年纪和成长环境的人,觉得既然必须要点蜡烛或是油灯,那还需要电灯干什么?再加上没有电的情况下,或许更能让他觉得处于年轻时的氛围,亦或让他想起当年与妻儿一起的情景,也未可知。


                            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5-09-05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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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三杯酒下肚,气氛活络起来,简师公眯着眼睛问:“你们俩有什么事情么?”
                                杜志发手里夹着菜,却看向我,意思是让我讲。我心里稍微想了想,然后说:“师公,咱们先吃菜,这一见面就谈正经事,我有些不好意思。”
                                简师公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说:“小鬼头,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就脑袋不灵光了。凭空的几年在外,回来不是先陪家人,倒买酒买菜来看我一老头子。”停顿了一下,低沉地说:“我看八成是为了相水游蜂而来的吧?”
                                我笑笑,赶紧说:“哪儿能呐?您看啊,我跟志发都是没爹的孩子,爷爷也都走了,那我俩还不把您当亲人?您这话说得就太见外了。”
                                “就你杨宣会说话。”
                                杜志发这时也跟着附和:“简师公,可不是杨宣他说好话,我们真是这么想的呀。您就是我俩的爷爷,再说了,从小到大,您不也是把我们当孙子看待的吗?”
                                简师公有些出神地说:“我要是有孙子,差不多应该比你们大七、八岁。”沉默了片刻,然后将手里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盏,师公边夹菜边说:“行啦,咱们老的少的差几辈儿,也就别绕圈子了。你们为什么而来,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找我除了为相水的本事,还有别的吗?”
                                我跟杜志发两人听到此话,也只得不自然地“嘿嘿”轻轻笑了几声。简师公续道:“你们岁数也不小了,都是可以顶天立地的汉子了,我就不把你们当小孩子看。村里公中所传的《增删水经》,我可以给你们,也可以教你们,其实这个,你们的父亲原先也会。但简家的《百珠通考》,我作为长辈,不打诳语:南珠王虽当年定下规矩,不传外人,可我简家现在无后,我是最后一人,再不传,就断在这儿了。所以其实最近几年,我也在物色继承人选。只不过,现在的后生,有几个愿意学的?即便愿意,父母也没有同意的。所以你们要是真想学,也未尝不可。”


                              来自Android客户端36楼2015-09-05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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