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的清明，洛道的尸人不复存在了，李渡城也恢复了原先繁华热闹的景象，没人再记得那个身着白袍的道士，没人再记得那个热心的万花弟子。
华山还是覆着白雪，但两仪门前弟子听课悟道的场面却不在了，万花谷又怎样了呢，没人知道，如今荒凉的山谷曾经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有一群笑谈风月执笔挥毫写意江山的少年曾经住在这里。
御神是什么，正阳是什么，残雪又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了，长枪独守大唐魂的誓约也没人记得了。
不会有人想到，西湖边那个荒废的巨大院落曾经是武林名家的神往之地，那些不羁却善良的藏剑弟子曾经在这里守护花开花落，天策府的边墙还是那么高，血色的天边飞过几只苍鹰，但却听不到练武场里气势磅礴的守如山啸如虎。
当唐家堡也从人们谈论的话题里渐渐隐去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得知，那片幽暗之地，曾经有着许多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他们带着面具，扛着千机匣，匣里的物什可以在顷刻间取人性命。
苗疆的银铃声在岁月的洪流里渐渐消失了，谁还会见到，满身银白饰物的年轻人，狂傲清高却心地善良，抱着乖巧的巨大灵蟾，微微笑着用不甚清晰的中原话问道：哪个知道洛阳怎么走的撒？
少林依旧钟声阵阵，但那些为佛祖守住天下苍生的人却消失了 没人记得那日，百余少林弟子跪在寺外，长吟佛音，到最后，却只剩一人归来。
瘦西湖畔柳如茵，碧波粼粼，荷香阵阵，却不会有人记得七秀十三钗，不会有人记得那日，叶坊主手持火把，亲自点燃玲珑楼阁，带着数百娉婷女子走上沙场，为国而战。
和尚知道，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
就像李渡城外每年清明时的一枝沾露的桃花，就像西湖藏剑剑冢里那把蒙尘的神兵碎魂，又像蜀地竹林深处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和身前身后的幽紫鬼蝶，或者，像他手中这把褪色的锦扇。
这是本该被遗忘的，却怎么也忘不掉，随着岁月的沉淀，最后只能同那把染血的白衣焚天一起锁在藏经阁顶，或许百年之后，有人问起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和尚还是会像当初那般，双手合掌，深吸一口佛前的烟火清香，道一句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