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廊下坐了一会儿，眼看到了当值的时辰，忙端了新沏好的茶去接替之前服侍殿下的女官。因着殿下那日为了梁公子的字发了好大的火，咱们这些伺候的人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处处小心，生怕自己一个糊涂触了霉头。入内照例奉茶，茶水是七分热度，正是适口】
殿下，请用茶。

【落霞泛金 ，斜日临窗，偶有惊鹊扑簌。案前仍是昨夜梁昭手书，一摞瑶字添笔，一摞缺笔。目光扫过又瞬时移开。顺手随意抽出一本怪谈，翻了两页】
你今日，可有做些点心？

【手托漆盘侍立在侧，殿中唯闻纸张翻动声响。见问，稍稍抬目，含笑回道】
回殿下，今日新制了些兑了牛乳的菱粉糕，还有莲叶羹，这会儿还在小厨房煨着。
【顿了顿又柔声问道】
眼下应是好了，可要莲衣给您端来？

【手上动作一顿，合拢书页归在案侧】
菱粉糕送去玉衡，莲叶羹送去太后并惠妃两处。
【话音方落，蓦地抬头盯了她片刻，伸手】
我记得你会写字，过来看看。
@苏莲衣_

【虽是一物之微，也足见殿下的心意。用心记下，点头应了。】
【不经意地撞见殿下目光，纵是未明其意，也不敢过于放肆，忙垂落视线，轻轻放下茶盘，走上前去】
是。
【低头看时，案上摆着的，可不就是那两张字。不由地想到昨日自己悄悄地去过梁公子的住所，探问过他其中缘由】
殿下，这两篇字，一篇缺笔，一篇又多写两笔，可巧都错在“瑶”字上了。

【接过茶啜饮一口，后退了两步，让莲衣走前正对俩摞宣纸。】
怎么错，莲衣不妨说说。
【手中茶盏透出温热，掌中渐出润泽之感，低头将茶盏放在了一侧】

【闻言一怔，怎么错？一时理不清头绪。沉默片刻，悄悄望向殿下，却在茶盏搁下时被那声响震的心头一慌，忙屈膝跪下】
昨夜之事，怨不得殿下生气。只是此事确实另有缘由。婢子也是今日问到梁公子，才知纸上这个瑶字乃是梁公子生母名讳。恐怕昨夜他是不愿生事，是以未敢明言。
【昨夜见殿下动怒，梁公子又似有苦衷，这才起了前去探问的念头，如今看来自己趁殿下小憩偷空出去的事儿，大约是被发觉了，手心里捏了把汗】
殿下，莲衣知罪。

【夜风陡然灌入，正是临窗而立，一时眼睛酸涩不已，脑中思绪杂乱半分条理也无，清晰的却只有昨夜梁昭微垂首不言语的模样】
你有何罪？
【抽出案前一张宣纸，一行一行，昨夜也见卫字缺笔，我知他避我母妃名讳。然瑶字缺笔，未能想到其间缘由，却是误解了他。】
梁昭今日在做甚么，可有与你说过甚么？

【夜风过处，衣袂微动，夹杂一二环佩叮铛之声。略作犹豫才道】
莲衣不该为了探问此事，在当值时，擅离职守……
【梁公子的意思，自然是不要我多事，可是，我不能瞒着殿下，此事拖延的久了，不但殿下怒意难消，恐怕梁公子心中难免抑郁不平】
回殿下，今日梁公子只在居所内读书，莲衣也曾问他，何不向殿下明言，公子说，只是些许小事，不必多言。

（胸腔中向来规律地跃动莫名一滞，蓦地叹了口气）
梁昭心思重，你若无事，多去宽慰一二。
（侧头，见她还是跪着，抬手虚扶）
起来吧。

【低头摒息地候着，得了殿下这句话，才觉心头一送，手心里冰凉凉的竟是出了一层细汗，忙点头称是】
谢殿下。
【夜色渐浓，取了外袍上前，先将窗户关好，把那吹的殿内烛火明灭不定的风锁在殿外。回身给他披上外袍，低头柔声说道】
夜间风大，在风口站久了容易患热。
【素手轻轻抚平他衣襟。抬起视线，直视于他，莞尔一笑道】
殿下和公子也有几年共读之谊，定然清楚公子的为人品性。他心中敬重殿下，只怕殿下的一两句话，便足以胜过莲衣的千言万语了。

（晚风忽起，女子几缕发丝扫过鼻尖，带着疏淡的幽香，伸手握住一缕，又恐扯疼了她，终还是松开五指，由发丝滑落）
莲衣兰心蕙质，一双巧手，哪怕一碟点心，也胜过我千言万语。
（话及此，方才脑中觉得遗漏的事终于浮起）
今夜让白苏当值，你去做些点心过来。
这个时节，粱昭喜欢吃什么？

【仰视他时不由地暗暗感慨，殿下也已经长大了，渐渐的，他成长为英俊挺拔的少年郎，将来也会是独当一面的好男儿。目光微微一动，轻声笑道】
是。有殿下的“千言万语”，再加上莲衣的“一碟点心”，大约是足够了。
公子平日里从不挑嘴，只是前些天听他说起过藕粉，您看，不如就用藕粉做道小点，想来他也喜欢的。

（从来不挑嘴，听到这话，却是十分想笑，想到梁昭素来的做派，也当得起这五个字）
去准备吧。
（案前两摞宣纸，一摞瑶字看得分明两人笔迹，一摞瑶字缺笔，如今，都刺眼。只叹了口气，站在那儿，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