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无情
三年,弹指而过,时间总是这样在人的不经意间匆匆溜走。抓不紧,握不住。
琅琊阁上,温暖如春。放眼望去,随处可见的绿叶昭显着这里不同于其它地方的气候,比之金陵的肃冷,云南的热烈,这里,反倒如春日般和煦温柔。
屋内,一白衣男子静静俯首于案前,写写画画。
身旁,一蓝衣男子看着他喋喋不休。
“哎,我说,你要不要这么拼命啊,我好不容易费劲千辛万苦,用尽天下良药才将你救活。你至于现在身子都还没养好,就这么劳心劳力的给你的水牛陛下解忧解困?”
白衣男子没有抬头,只是握着笔的手并为因此停下,仍然是在奋笔疾书。
“天下大定,可仍是有许多的忧患,何况,景琰刚刚坐上皇位人心不稳,我怕他处之不及,趁现在我还有点力气,能多为他筹谋一点,就筹谋一点。免得他过于忧心。”
蓝衣男子听着他毫无意外的话,又气又叹道,“你啊,怎么还是这样,要是早知道你还是这副死样子,我就不救你了。正好,还可以省去诸多麻烦。”
白衣男子闻言没有理他,只是头都不带抬的淡撇撇的说了一句,“可你还不是救了?怎么,现在知道来怪我了?”
“你!”蓝衣男子被噎的无语,他气急的指着面前的男子看了许久,才慢慢放下手去,郁闷道,“算了,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以至于这辈子得为你操心操累,结果,还吃力不讨好。哎,你说,我这究竟做的是什么孽啊?”
白衣男子还是没有理他,任由他一个人在哪叽叽喳喳,胡乱说着。
终于,等他说累了,他递上一杯茶水。
蓝衣男子也不客气的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后,乖乖坐下来,看着他道。
“你真的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
白衣男子反问,“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林殊已经死了,梅长苏也已经死了。就让他们永远活在他们的记忆里,难道不好吗?”
“可你没有死。你,还,活,着!”蓝衣男子皱眉,犹为不满他的话,以至于最后几个字说的是咬牙切齿。
白衣男子没有反应,仍旧淡淡道,“那又如何?我早就不是他们心中的那个人,回去,也不过是徒添烦恼。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还是说,你琅琊阁容不下我这个闲散人?”
“你!”再次被噎的没话说,蓝衣男子瞪了他许久,才无奈道,“我琅琊阁怎么可能容不下你这个闲散人,莫说是一个,十个,百个,千个,乃至于万个,我琅琊阁都能容的下。只是……”
“那不就得了。”打断他的话,白衣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只不过这一眼,便让人窥见了他的面容。
疏眉淡眸,苍白的面容上配着微微的笑容,仿佛如玉树般清净无为,溶月冷冷。让人过目不忘。
如果,还有其它人在的话,一定会吃惊于本该在地狱深处的人,此时却好好的坐在他面前,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喜悦?
然而,没有人,什么人都没有。
“蔺晨,你的好意我理解,但也请你理解我,我不想让大家在活在过去,事情已然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该向前看的。而现在这样,不也正好是我所求的吗?”
“…………”被称作蔺晨的蓝衣男子沉默不语,他盯着他看了半晌,终是妥协了。
“随你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让我欠你的。”
白衣男子笑了,可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边。
“只是长苏,霓凰郡主了?其它人也就算了,她你也准备瞒着?我可是听说,她以你未亡人的身份一直守着林家,就连你的水牛陛下有意为她选亲,她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哎,你说,这郡主怎么跟你一样的死心眼啊!”
梅长苏愣了,再次听到这个熟悉到自己在地狱深处苦苦挣扎都不曾忘却的名字,心止不住的疼痛起来。
是啊,不管是林殊也好,梅长苏也罢,这世上,他谁都不曾亏欠,独独,亏欠了她。
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只是,他不得不那样做。
他已经是没有希望的人了,又怎能让她跟着他一起,慢慢绝望?!
视线渐渐模糊,心思早已飘远,他沉浸在了往事里不可自拔。
直到听到蔺晨的叫嚷,才恍然回神。
“长苏?长苏?”
“不要让她知道。”回过神来的他淡淡说着,眸中一片平静。
蔺晨看着他,又怎能不了解他话里的意思,终了,他也无权说些什么,只是渭然一叹,“何苦了?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勉强自己放下?”
梅长苏没有答话,只是盯着窗外的绵延山峦,呢喃道,“我相信,没有我的人生,她会过的更好!”
蔺晨无语,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窗外,淡笑着,“也不知,我是该说你有情好?还是无情好!”
梅长苏笑,弯起的唇角含着无限的苦涩,缓缓上扬着。
有情也好,无情也好。或许,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安然的活着,唯此而已。
“苏哥哥……不难过……”
突然,一阵疾风而过,随之,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站在了梅长苏的面前。
“飞流,苏哥哥没有难过。”笑望着眼前的男孩,梅长苏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男孩睁着大眼看着他,显然不信。
身旁,蔺晨看飞流来了,不免又起了逗弄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