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猫牌就挂在除虱项圈上,记得半年换一次项圈。”
“知道。”
“还有,这是它的预防注射卡,同样记得要按时注射。”
“明白。”
“这是猫用洗浴乳,你要特别记得它喜欢天天洗澡。”
“了解……呃,猫用洗浴乳?天天洗澡?”雨非一脸愕然。“可是猫咪不是最讨厌洗澡的吗?你不是说让它们自己舔就行了?”
“是啊,可是它……”黄仁德瞥向笔直端坐在诊疗台上的猫咪。“我真不知道该说它笨还是……”
猫咪——小虎倏地眯起了双眼。
“喵呜!”你才是笨蛋!
黄仁德眉毛一扬。“耶?说你笨还不承认?你听过哪只猫不会自己清洁自己的,嗄?”他有点白痴地对着猫咪冷笑。“居然要人家帮你洗澡,还夏天天洗!而且上完大号后也要人家帮你擦屁股!真是笑死人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同伴们都是自己舔干净的?”
小脑袋不屑地一撇。
“喵呜、喵呜、喵呜!”你自己去吃狗屎吧,我才没那么不卫生哩!
“最可笑的是它不吃猫食,竟然……”黄仁德厌恶地斜瞪着它。“跟我抢饭吃!”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那种东西谁要吃?你不会自己去吃吃看!
“还抢我的床!”黄仁德继续指控。
“喵呜,喵呜。”我不习惯睡笼子。
“还要我帮它修爪子!”
“喵呜,喵呜。”猫味不会用指甲剪嘛。
“帮它梳毛!”
“喵呜,喵呜,喵呜!”那是你自己要帮我梳的,关我屁事!
“反正所有猫咪该会的,它统统都不会!”
“喵呜、喵呜!”我本来就不是猫嘛!
雨非来来回回看着他们俩,心中既好笑又诧异。
好笑的是黄仁德竟然跟一只猫在对骂,诧异的也是黄仁德竟然跟一只猫在对骂!
在一句一喵间,小虎看似听得懂黄仁德在说什么,而且很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只不过她和黄仁德都不懂猫语,所以不知道它到底顶了些什么难听话而已。
“黄大哥,你、你怎么……呃、和它……”
黄仁德苦笑。
“你也感觉到了?”
雨非更讶异了。“你是说小虎它真的……”
“似乎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黄仁德接道:“真的很诡异,我知道懂人性的动物不少,可是真正懂得人语的……”他摇头。“而最古怪的是,猫咪该会的它统统不会,可猫咪不该会的它又统统会了。”
“哦?”
黄仁德无奈地看着小虎慵懒地趴下来。
“像刚刚说的,它喜欢人家帮它洗澡,而且天天睡觉前就吵着要洗。不吃猫食,只吃一般的饭菜;上完大号,要人家帮它擦屁股;从不梳理自己的毛发,也不玩自己的尾巴。”
他厌倦地捏捏自己的鼻梁。
“它也会跟我抢电视看。”
“嗄?”雨非吃惊地张大了嘴。
“还有跟我抢报纸看!”
下巴猛一下掉落!
“跟你抢……抢报纸……看?”雨非呐呐道。
“是啊,”黄仁德沮丧地说:“它看的还是财经版呢。”
“财……财经版?!”雨非不可思议地转眼盯向小虎,它却适时给了她一个俏皮的眨眼,雨非不禁惊喘一声。
“黄大哥!它在跟我眨眼耶!”
“那有什么了不起?”黄仁德喃喃道。“它还用轻蔑的眼光看过我呢,狗屎!我救了它的命,它居然用那种眼光回敬我!”
不知道猫咪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可是雨非真的觉得小虎似乎在笑,至少它的眼神绝对是笑意盎然的。
“黄大哥,”雨非忍不住偷偷地拉拉黄仁德的衣衫下摆。“小虎它……真的好好诡异喔。”
黄仁德斜瞟一眼小虎。
“干嘛?不敢养啦?那就把它送人喽!”
没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雨非便被一声尖锐的猫叫声给吓得倒退三大步,连同黄仁德目瞪口呆地盯着猛一下跳起来——四肢着地、尾巴直翘半天高、气势凶恶的小虎,连爪子都露出来了!
“喵呜……喵呜……喵呜!”你敢把我送给别人试试看!
瞧着小虎那副随时准备把她拆吃人腹,或至少给她来几条斑马纹的凶残模样,雨非有好一会儿都不敢稍微动一下。半晌后,雨非才悄悄咽下梗在喉头的口水呐呐道:“我觉得……它似乎不太赞同把它送给别人这个提议哩。”
“我也这么觉得。”黄仁德喃喃道。
两人互觑一眼,同时苦笑起来。
至少它会一样猫的绝活:把爪子露出来威胁人。
☆ ☆
雨非一回家就立刻向家人通报小虎的习性,自然,没人相信。
直到小虎占领了遥控器,而且随心所欲地转台,甚至……看录影带!文明杰这才将自己房里的小电视贡献出来让它专享,免得隔天文家有人被当作斑马给抓到动物园里头去供人观赏。而文爸爸呢,就莫名其妙地答应在上班前一定将财经版看完交给它,否则他只能看到碎纸条。当然,文妈妈煮的饭菜一定也有它的一份。
而家中的其他成员呢——
“小虎,这是呱呱。”
“喵呜!”笨鸟!
“这是多多、奇奇和明明,它们也是咱们家的一份子,你可不要吃它们喔。”
“喵呜,喵呜、喵呜!”少恶心了,就算我俄死了也不会去吃它们!
“不过他们一向都在二哥房里,就算你想吃也不太容易吃到吧。”
“喵呜,喵呜,喵呜!”听你这么说,我倒想尝尝老鼠的味道了!
“这是大皮和小皮。”
“汪汪!汪汪!”
“喵呜,喵呜,喵呜……”好、好、好,我知道你们个子比我大,但是在这个家里自相残杀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你们还是省省吧,我是不会怕你们的。
“这是傻蛋。”
“喵呜,喵呜!”哈,名副其实的蠢乌龟!
“还有大毛和小毛,你一定很想早点见到它们,可惜它们常常不在,只能等它们回来了再帮你介绍喽。”
“喵呜,喵呜!”天啊,饶了我吧!
☆ ☆
他生平第一次流鼻血是在他到达文家的首夜。
雨非洗完澡就围着浴巾回到卧房里换衣服。一只猫咪当然没什么好忌讳的,所以她很自在地褪去浴巾要穿上睡衣。而原本悠哉悠哉趴在床上甩尾巴的他,视线刚一接触到雪白柔嫩、玲珑婀娜的娇躯就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气!
见鬼!这小妮子好料的原来都藏起来了!
纤细的腰肢、浑圆的臀部,胸部虽然不是很大,却也足够让人……
“啊!小虎,你怎么流鼻血了?!”
“怎么办?都止不住耶!”
“喵呜……喵呜……”该死的你还不赶快把衣服穿起来!
雨非看看角落里的小小睡铺,又瞧瞧自己的床,再望望蹲坐在床前的猫咪,末了,她轻叹:
“好吧,既然黄大哥说你喜欢睡床,那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于是,一人一猫便和平共享一张单人床。而为了怕“可怜的小虎”不小心被她挤下床又摔烂了,雨非还特地将它搂在怀里,让它小小的脑袋靠在她柔软的胸脯上。结果……
“啊!小虎,你怎么又喷鼻血了?!”
☆ ☆
真丢脸!
凭他堂堂浪荡公子的大名,见过无数世界级火爆大美女、品尝过各国独特风味的丰富经验,竟然会栽在这颗小青苹果的怀里?!妈的!不但为她流下第一滴血,还有第二滴、第三滴……狗屎!他全身的血差点没喷光啦!……嗯,不知道一只猫身上有多少血可让他挥霍哩?
黄仁德狐疑的视线在小虎身上游移。
“真的,黄大哥,它一直流鼻血耶!你赶快替它检查一下嘛,看看它是不是还有后遗症什么的没治好。”
“后遗症?”黄仁德与小虎那双贼溜溜的猫眼对视。
“我怀疑!”
十五分钟后……
“一点毛病也没有,”黄仁德以“我早就知道”的口气说:“它壮得很咧。”
“可是……”雨非担忧地抱起小虎,心疼地搂在怀中。“它真的流了好多鼻血耶!”
黄仁德嘿嘿两声。
“就当是猫味的MC来了吧。”
MC?!
小虎猛然转过脑袋去瞪他两眼。
“喵呜!”你才怀孕了哩!
“不是吧?小虎是公的耶!而且……”雨非啼笑皆非地说:“哪有人MC从鼻子冒出来的?”
黄仁德耸耸肩。“说不定是我替它动手术缝合肚肠的时候不小心接错了哪条线路,所以……”他又耸了耸肩。“谁知道?或许哪天它还会从嘴巴里日出屎尿来呢。”
小虎倏地眯起双眼。
“喵呜!”你才吃屎呢!
“怎么?”黄仁德挑起右眉又和猫咪对上了眼。“不服气啊?你这就叫活该!没事流什么鼻血嘛,我就没听过哪只猫会流鼻血的,又不是人,色欲横流就会从鼻子里泄泄火。学人看报纸还不够,现在还学人流鼻血,你还真……”
他蓦地顿住,而后怀疑地瞟视猫咪,嘴里却是朝雨非发问:
“小妹,昨晚他流鼻血时,你在干什么?”
“我刚洗完澡在穿衣服啊。”
小虎悄悄合上眼,舒舒服服地偎在雨非胸脯上,黄仁德心中更嘀咕起疑了。
“它也在?”
“是啊,它一直在我房间里嘛,”雨非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又不是人,没必要赶它出去避开啊。”
黄仁德慢慢眯起了眼睛。
“你让它睡在你房间里?”’
“对啊,我本来替它准备了一个好温暖舒适的窝哩,可是你说它喜欢唾床,所以我只好抱着它跟我一起睡喽。”雨非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头。“但是我们才刚躺下要睡,它居然又喷鼻血了。”
“是吗?”
黄仁德冷笑两声,紧盯住根本不甩他的猫咪半晌,而后突然说一声“借一下”,就不客气地将小虎从雨非怀中抢来,高举着小虎与他眼对眼、鼻对鼻。
“我说小虎先生,你流鼻血的原因不会正好是我心里想的那个原因吧?”
小虎和他瞪视片刻后,才慢吞吞地喵呜一声。
是又怎么样?
黄仁德是不懂猫语,可是这只色猫眼里的轻蔑之色却是无庸置疑的。
“妈的,我已经开始后悔救回你这只烂猫了。”黄仁德喃喃自语着。“我说小妹,如果你真想治好它流鼻血的毛病,就赶紧把它赶出你的房间,最好赶到楼下去,客厅、厨房、厕所、储藏室,随便哪儿都可以。
你们家院子那么大,干脆叫它自己去找一个狗洞缩着也行,就是不要让它再睡在你的房间里了。”
雨非诧异地瞧瞧小虎,再看回方仲群。
“为什么?”
“不用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做就对了。”黄仁德断然道,同时将猫咪塞回雨非怀里。“否则它要是再流鼻血你也不用来找我了,我没有其它办法了。”
“喔,那……好吧,我就让它睡客厅好了。”
令人头疼的人猫组合终于离去了,但是……
黄仁德敢用逝去父母亲的灵魂发誓,那对趴靠在雨非肩上朝他望来的诡谲猫眼眸底深处隐藏着的,绝对是人类才会有的狡黠阴诈和嘲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