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不远颐芳仪来，递给袭书一盏酒，让她送去，权作敬她一盏，也暖暖身。）
（她怀中嘉襄伶俐，小丫头在冬日里显得格外俏，不由多看了几眼。）
@崔试莺

（白玉盅里金浓滟滟的温酒，教我想起去岁，霎时又要流泪，丹书瞧出神色不对劲儿，忙替我接过，又为难地那眼睇我。宴席间觥筹交错，热闹得像是离我很远，人声喧闹，琉璃灯千回百转，灯影儿打在脸上，身边人各个笑颜如花。心沉了又沉，好歹狠一狠心，做出漠视的样子。平心静气从丹书手里接过来，朝她遥遥一举，折袖低首，抿了一口。）
（这厢才罢，有宫妃搭话，抹不开面子，免不得耐心回了几句。待一回首，倏尔发觉身边的襄儿独个儿走了数步远，她月前才将步子走得稳当，此刻踉踉跄跄的小人儿，含着手指头直往和贞那儿走。）

（金樽把酒，花影千回转，自成一派欢闹之景。）
（向来是最不喜爱闹的，如今也只权作走个过场，回身旁人搭话一二，并无多事可做。眼下正与袭书谈闲话，她指了指一处，方才回神去瞧。）
（嘉襄迈着步，颤颤的，朝这边走来。她一面吮着指头，一面笑着。赶忙将她抱至膝上，点了点她光洁的额，作势严肃。）
：路还走不稳，这会子还这么顽，当心跌着了。
（又遥遥一望颐芳仪，命袭书传话去，话腔里是带了笑的。）
：你同她说，来我这儿坐会。不然她家襄儿给我逮着了，可没好事儿啦。
@崔试莺

好颓废的女人

（递话的宫娥笑盈盈将那插趣的话说给我听，一面还不忘拿余光来窥探我脸色。）
（眉眼平平，闻之也不见喜怒，那人踟蹰着，想来心下已然后悔来捎话传信，偏到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子这儿点眼，正要辞去。这厢搁下酒盅来，蔼蔼道一句。）襄儿爱闹，别搅了她清净，我去瞧瞧。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难得愿意与人个笑脸，丹书略怔了怔，忙来扶我。步履从容，目不斜视，临跟前儿，朝坐在她膝头捧着佛手啃的襄儿一瞥，转脸朝着和贞道。）你只管打骂，我是决计不肯护她的。

：偏你这么狠的，与你说笑呢。
（侧目睇她面容，虽是花容，但如雨过打落了瓣，瞧不出半分喜庆的。唯是一叹，知她愁苦，眼中盖几分笑。）
：别太苦了自己。
（我说，这不是那个，镇日里同我玩笑的崔试莺。）
：日子要过的，还得过。襄儿还靠你，你是她娘，肩上的责任重着。
@崔试莺

短平，不快。

（岁月，教会我人情世故，亦教会我哀莫大于心死。宫娥挪来方棱绣墩，我竟自落座，自顾自抱起襄儿到怀里，一面拿丝帕给她擦拭嘴角淌下的津液，一面不温不火道一句。）我是不护，你却得估计你母妃与你干娘依不依。再者，你是她阿姊，训教都是该的，我能为这起小事儿怨怪？（扬起一张清水芙蓉面，朝她扫了扫眼波。）你也忒小瞧我——
（我不懂她们如何都觉着，从前乖张恣肆的方才是我。现而今，我只愿做一株傍窗海棠，半点儿不愿闻顾缭乱世事了。听她幽幽一叹，妙眸浅睁，拿眼定定睇她。挑了挑唇，探腰递身过去，将嘴唇附近她白璧一样的耳。）和贞，你当真，想我承欢博宠？（我不曾说清，言下之意却再明白不过，你当真想我去与你母妃争宠么。）

：好好好，小瞧你了。
（牵出一丝笑，雪腕稍一翻，敛袖将掌中酒撂了，十指一拢她掌心，将眼一睇。）
：怎么，你如今也学着来打哑谜了？
（她附耳而言，眸中映着她的身影，轻轻地一弯，漾几分涟漪。）
：是啊，我真想。
：我是心疼你，也心疼嘉襄。再者说来，你不争，总有旁人争，这场好戏呀，就从未停过。
（所以，你懂不懂？）
@崔试莺

（她的心，在何方呢。兴许跟着奕茗一起，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可我，绝不能这样看着她，一步步陷入沼泽。）
：试莺。
（头一次，这样唤她的名，我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看着我。
（拉过她的手，在掌心里攥紧了，连带着我的担忧一起，攥在掌心里。）
：我知道。
：可这里不是崔家，也不是哪儿的好地方，这里是大明宫，是皇城，是杀人不留骨头的地方。
（声音轻轻的，只与她听。）
：你不争，就会为人鱼肉，到时候，你还能不能保住襄儿？襄儿还年幼，她经不起大起大落。
：难道，你想阿茗连襄儿一起，都失去吗——
@崔试莺

（我是吃软不吃硬的，她的细声软语，她的真挚郑重，她眼角眉梢的挂怀惦念，让我想去躲。）
（我伸手将襄儿脖颈上斜挂金项圈扭正过来，扬起下巴睇上她眼睛，攒着眉，神色认真。）我不允。
（大抵孩子便是我的要害死穴，是容不得旁人逾越半步的雷池。她这样逼我，让我无处遁逃。你看，我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深深垂下螓首，想是一只经霜雪而颓败的秋海棠，带着落寞、寂寥、和软弱。）你别逼我——
（大抵那是终须直面的痛处，我尽力去躲避，却总有一日会狭路相逢。）

（她的神色很快便落寞下去，带着的寂寥映入我眼里，迂回辗转，最后，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你呀，太倔了。
（只再递过去一杯酒。）
：喝罢，醉了，这儿一切也就瞧不清了。（月色拢着的，究竟是大明宫，还是人心呢。）
@崔试莺

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