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佛家语，修罗毕生以战斗为目标，修罗场指的是他们之间的死斗坑，人们通常用“修罗场”来形容惨烈的战场。这样的比喻用在那个风雨缥缈的时代，用在那个迷雾重重的伤害，真是在恰当不过了……

一、人生只若初见（其二）
明楼自梦中惊醒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四下安静，他看了看自己衣着，还是在家。被这噩梦惊醒也没了困倦之意，索性披了衣服去了书房。家里的人都还没起来。也是，家里，总共不就剩下自己和阿诚两个人了吗？这偌大的明公馆，曾经是多么热闹温馨，如今这里的人一个个的离的离、散的散。父母不在了，大姐不在了，明台去了北平。这里只剩下了自己和阿诚。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走进书房里，对着一柜子书岀神。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在书柜靠近窗户的一边一拍，原本地板与书柜的相接的地方的厚木板弹出了一个小抽屉。那是当年父亲定制时特别叮嘱打造的，被他无意间窥视，现在，变成了自己的。那里藏了些父亲的旧物，还有他和母亲当年的定情之物。如今还添了几份自己的机密文件。
他在一堆乱糟糟的旧物文件里翻找，终于看到自己埋在最下面的一个牛皮纸袋。里面不是别的，是这么多年，他与曼春的书信。信封上，少女的字体端丽娟秀，一笔一划都透着少女的认真与期许，信纸已经泛黄，他细细的重读，不过几个字，少女聪慧可爱的样子就浮现在眼前。纸袋里还有几张旧照片，是他偷拍的。那时候的日子真是无比美好啊。照片上，女孩子反身坐在椅子上，手肘搭在椅背上，双手托腮，凝视远方，看得岀神。背面是女孩子的字迹：希望拥有一段至死方休的爱情。那是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十四岁。
他眼眶湿润着，看着下一张照片，那时候女孩子十岁，一双杏眸闪着光，面庞清秀，那时候她就那么漂亮。她穿着白色的洋装像极了公主，言谈浅笑间流露出的是名门望族才会有的优雅高贵。
再下一张，是她十六岁的，那年春天，她站在满园的桃花树下，微微仰着脸。那时候她大病初愈，粉色的花瓣使她苍白的脸多了几分血色。他在那张照片后面写了诗经里的一句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最后一张，是一张很旧的照片了，旧的连上面的人的脸都有些模糊。但依稀看得出是个小女孩，眉眼清秀，大概也就六岁左右的模样。那是他们初见时。他轻吐几个字，与他此时手中翻动着的照片背面的字似是偶然也似是必然的重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心中钝痛，作为特工，是永远不可以动真情的。对于寻常人，爱是美好的，是珍贵的。可对于他们来说，爱是软肋，爱是致命的弱点。他在法国一直以为自己九年来磨砺的很好，一直以为自己的心里只装了家国天下。他用那句：她已经不再是她，来搪塞自己。可是，当那个已不再是小姑娘的曼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颗本来因分别而不再悸动的心，再次不安分起来。幸亏理性多于感性，也幸亏汪明两家横亘着的世仇，才没有铸成大错。可是，他又怎么能不爱。那么多年的感情，那样的惺惺相惜心心相印。那样的心有灵犀。他相信，这样的爱，再也不会有了。他百般克制，还是透露在眼角眉梢，温言浅语中。他抑制的爱情，在他心里不受拘束的疯长着，几乎吞没了所有理性。可就是那只多一点点的理性，压倒了感性，也葬送了自己的爱情。所以，那一天，当他亲手开枪杀了她的时候，血液就再也不会流经他的心脏。他的心，随着她一起死了。
阿诚叫他起床的时候发现卧室里没有人，转而去了书房，便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敲了敲门，“大哥，早……”明楼似乎没有听见，他只是用一种缅怀的目光看着那些零碎的小东西。最后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美人如花隔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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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春到上海的时候，汪芙蕖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小姐，先生有事，要我们接了小姐先回家见您的婶母。”“好。”曼春好容易从家里跑出来，心情很好。车子穿过植满法国梧桐的街道，斑斑驳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行人匆匆而去，与苏州城是不同的光景。“凤栖梧桐，上海这么多梧桐树，是不是真能招来凤凰呢？”曼春孩子心性，看着梧桐树没头没脑的就是一句。“小姐以为呢？”司机平淡的接下这句话。“要我说啊，不一定招来的都是凤凰吧，也许还有野山鸡啊……”曼春不经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司机一愣，接着说：“小姐应该是那金凤凰吧？”“你可别恭维我，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们大人的客套了。若这上海当真是有凤来栖，也不至于是这般光景，上上下下一股子铜臭。”曼春学着父亲说话的语气，尽管她并不能理解父亲这句话里含沙射影的意思。司机没有再接下去，心里对这个小女孩产生了一丝戒备，果然如先生所说，这丫头有看透别人的本领，年纪尚小就这般有见地一针见血。假以时日……司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还好这丫头心地善良，如果是受了什么奸佞之言，走上一条不归路，为虎作伥，恐怕也是够要命的。
车子驶到明公馆，正赶上明家一家人出门，曼春眼尖，一眼便认出了穿着合身西装的明楼。车子缓缓驶过，司机礼貌地向明先生点头示意。
“刚刚那是明公馆？”曼春后知后觉的问。“是。”“他家可有一个少爷叫明楼？”“怎么，小姐认识？”曼春闷声：“不认得，不过听过名字而已。一时又忘记了从哪听来的。”“大概是先生说过吧，明楼少爷跟先生学习经济。”“我记得他今年左不过十四五岁吧，这么小就跟着叔父学习了？”“也是今年才开始拜的师，比小姐大四岁，今年也有十四岁了。”“那，他资质如何？”“先生总夸他天资非凡，聪明伶俐，成熟稳重。非池中之物。”“最后一句一定是自己后加的，你我几时听过叔父这般夸耀别人……”“小姐……要我说，小姐你就是太聪敏，你这样将来怎么嫁人啊。”“我就是要不要嫁给池中之物才希望自己机敏睿智些。”“好好好，我们小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姐，将来什么如意郎君，任小姐挑选……”
说话间，车子驶进了汪公馆。婶母已在大门等着她了。婶母没有孩子，这个侄女，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女儿。“曼曼，怎么到的这样迟？让我担心……。”“婶母，我来上海，总是要多看看风景，就让司机叔叔多讲了一会上海的趣事。车也就开得慢了些，让您担心了。”“傻丫头，我还不是记挂你的安全，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和你父亲交待？走吧，我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一路奔波，一定饿了。”汪太太携着曼春的手，进了屋子。
汪芙蕖十一点多才回来。本来曼春和婶母吃过饭，家常都闲聊尽了，婶母还不见汪芙蕖回来，便催促着曼春去睡觉。曼春虽说平日里被惯得骄纵了一些，可也懂得礼数，坚持要等到见到汪芙蕖再睡。早就过了平日里睡觉的时候，曼春有点困倦，也撑不下去了，合了眼睛睡着了。
汪芙蕖回来时看见了睡在沙发上的曼春，小丫头穿得单薄，夜里又冷，想训斥身边的佣人如何照顾小姐的。刚准备开口，汪太太进来了：“叫你早点回来的，曼曼非要等到你回来才睡，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汪芙蕖干笑几声：“不是有应酬吗……”汪太太也不理他的话茬。“曼曼……醒醒了，叔父回来了。”汪太太轻轻拍拍曼春，看着她睡得香甜，也不忍心叫她，吩咐了丫鬟好好照顾小姐。汪芙蕖便让人抱她上楼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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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其实好想看看曼春加入军统后的事……童年倒叙会写很久吗

写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