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煦风描眉廓。烟雨蒙蒙，微捎了点儿飘渺的雨丝，润物细无声。万物泽面晶亮，双手合十，虔诚在这一场突然温柔起来的雨中潜心祷告，接受洗礼之后，容光焕发，艳色更甚先前。）
（便在这一场绵雨中，襟上沾着片点儿湿润意。雨却倏忽大作，噼里啪啦掉着玉珠子般。粘腻的一团缠绕在薄衫上，掩在下摆里的一双腿跑动，赶着赶着，斜丝也散开，晕得均匀了。新新一件衣裳，也变得潮透了。）
（小髻乌泽，鬓上沉沉，一撮青丝逃逸出，赶忙跑前叩门，声儿拉得长长。）
姐，快开门！

（雨来时，正读到一句：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赶忙抛了书，探了脖颈，朝空落落的走廊里投去一声喊。）
孔阳，该掩窗了，雨势见大，怕是要扑进来。（似是一石落入了静水，廊外旋即有脚步声来应，急匆匆地，继而，便是一片噼噼啪啪关门掩窗的动静。）
（雨天，合该有一场好眠。我见孔阳将门窗俱闭，也懒于再度拿书握卷，索性抬了胳膊，抻一抻腰，将将趴下，迎好梦一袭——可，不大巧。）
没关紧！（尖着嗓子应她。）

（吱呀一声儿，紧接着便是咯咯的音节，奏和成一章曲，取个名，便称作虚掩的老阁门的一场心声。）
（抖了身上的水珠，用手去拂却攘除，水珠渗得更透了。发丝上犹自残残挂着晶莹的几颗，如同整个人在清汤里涮了遍般狼狈。瞧着她好整以暇飞眼刀子斜睨着，长眉便一拧，作势要靠近她。）
我同你说，大哥的小妾，那个姓柳的住的那个地方，真是晦气得不得了！

（推一推她，手一递，是一张绢。）
你远些，一身水汽，方才做甚么呢。呐，擦擦，再让孔阳给你打盆儿热水。
（孔阳是周延新人，京城人，一身正气与豪爽，手活也麻利，甚是得心。很快，她便应声来了，我抬眼看去，铜盆上袅娜着的缕缕白雾，软，仿佛还香。）
（正是醉时，又叫玉环一番话给激灵了起来。）
什么地儿？你若不说，我早忘了，周延还有这个人儿。（探近身。）她——叫甚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