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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他梦见黑暗中有许多红色的怪圈，它们沉浮，有节奏的膨胀、收缩，却不是Tom自己心跳的节奏，像是动脉在他体内运输血液。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所有他能感受到的是那些红圈的热度，一下一下地变暗变亮。他的手在哪？他的脚在哪？Chris在哪？
在一片更大的场景中，敲击声将他慢慢唤醒，在半灰暗的房间里，他张开眼睛四处张望。那些红圈消失了，退回到他脑海中潜意识的部分，他眨了眨眼睛，几乎忘了刚刚做的梦。
傍晚时分，只有他独自一人在。
“Chris？”声音沙哑，但是小屋里回应他的只有厚重的空旷感，Chris不在。
什么东西从旁边的枕头上滚了下来，他抬起头仔细看这个东西，这是一个木雕，一只小鹿木雕，长得很像他受了脚伤时Chris第一次刻给他的那只。他微笑着下唇贴上这块软木，吹走了小鹿两只尖耳朵中间多余的灰尘。
敲打声又开始继续了，他转头看向窗户。他感觉非常渴。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但是肚子里突然收紧的疼痛让他缩成了一团。肚子还在疼，是那种抽搐的疼痛。当他用手掌揉着腹部想缓解下那里的疼痛，他感受到一种从没出现过的灼烧感透过他的衬衫传到手上，像是在他睡觉时热流流进了他的血脉里一样。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难受翻了一倍，他捂着肚子，感觉又另一种痛感从肚子里面冒出来。
Tom呜咽出声，他躺回床上，抱着Chris的枕头蜷缩起来。在不远处，那个把他吵醒的捶打声终于停了，他意识到那是锤子在捶打一个更疏松的东西，像是木头。Chris在外面的某个地方，可能在修栅栏或者猪舍。Tom想跟他在一起，也许在靠在菜园的门上，把南瓜子撒向Chris然后自己笑着跑开。
但是Tom没有动，肚子里低沉的沙沙声让他不得不躺着保持警惕。有什么东西在他肚子里移动，不止是单纯的痉挛，它们是重叠着的，以一种诡谲又令人害怕的方式沉浮，他从来没感受到过这种感觉。他往里缩了缩，热流涌上他的脸颊，昏昏沉沉，脑中满满是困惑和恐惧。
他听到从前门传来的脚步声，Chris走进客厅里，疲惫感淹没了他。
Chris走进房间时他已经失去意识了，他感觉不到Chris在捧着他的脸颊对他的额头低语，轻抚他的手臂和平坦的腹部。他不在这里，他沉到无尽的黑暗中，那些红圈再次有规律地收缩，
尽管那些灼烧的热度依然不能阻止他听到低沉的回响，像雷声，像Chris的声音。
——
清晨将至，Chris还在守夜，他在地板上踱来踱去，眼睛注视着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Tom。他整夜几乎没闭过眼睛，躺在Tom身边，对他耳语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他试过把湿毛巾放在Tom的额头上，高热灼烧着Tom的皮肤，他的脸颊上全是汗，染出病态的粉色。Chris想起了那个风雪夜里Tom脚踝上缠着一只捕兽夹，几乎快丧命的他出现在他的门前。那个时候Chris没有失去Tom，现在也不会。Tom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生过病，总是笑着跟在Chris身边，精气十足地对所有新事物感兴趣，他们一起度过美妙的时光。为什么他的健康急转直下？有什么是Chris没有注意到的？
坐在床边上，他捧起Tom的头，他的男孩颤抖着呜咽，往他的怀里钻，Chris心疼地心脏紧缩了一下，那只他送给Tom的小鹿木雕被他轻捏在手里，放在他的肚子上小心护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吃了什么坏东西？他是不是着了风寒？是不是什么东西咬伤了他，比如蜘蛛？就算在梦里，Tom也本能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就像病痛的根源就在那儿。
出于好奇，他弯下身，耳朵贴上Tom的胸腔，那里的皮肤湿润又白皙，能听见一些微弱的声音，像他在打理鹿肉时掏内脏的声音。
他后退了点，惊讶地睁大眼睛，“Baby，”他说，Tom向着他转了个身，还是没醒，这个动作像是在寻找Chris。
几分钟过去，Chris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出门启动自己的皮卡车，发出隆隆的响声，把毛毯和枕头铺在后座上后，他又走回房间里。他想，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Tom。
Tom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抱起，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凭着气味和触摸，他知道这是Chris，所以抱紧了他。
“呜……我们……在哪——”
“嘘，别说话。”Chris说，他抖了一下把怀中的Tom抱得更紧，他朝大厅走去，但是Tom却双腿用力勾住了墙。
“不要，”他咕哝道，“把我放下来。Chris，please……不要。”
“我要把你带到镇上去，诊所8点开门。”
“8点？今天什么日子？”
“星期五早上，你几乎昏睡了24个小时。”
Chris在卧室里犹豫不决，注视着煤堆里的篝火烧得噼啪作响，Tom在他怀里剧烈挣扎，头靠在他的肩上大口喘气。
“你不能带我去那儿，Chris。他们……他们不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有人认出我的，他们会叫警察过来。然后我妈妈就会找到我，我会被带走的。这样我们就要被分开了……please，”Tom害怕地啜泣，差点从Chris怀里摔下来，“我会好起来的，把我抱回床上。”
“不会的，”Chris背对着火堆转身，走出门然后带上了门把，“没人能够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不要，”Tom喘气，尽自己最大力气把Chris拽开，他的挣扎很无力，只是推着Chris的胸膛和踢他的小腿，Chris可以很轻松把他制住，然后抱他进卡车上，关上车门。
“Goddammit，”Tom怒骂，用力拉门把手，但是Chris已经坐上来发动卡车了，“你真是不可理喻。”
Chris耸耸肩，开车驶进丛林，轮胎碾过崎岖不平的山路。Tom紧紧攥着自己肚子大口喘气，疼痛从脊椎蔓延上来。Chris踩空了油门踏板，转过头来担心地看着他。
“我应该是消化不良，”Tom气若游丝，头靠在背座上，“或……或者是阑尾炎，不然就是我的胆囊——”
“阑……什么？那是什么玩意儿？”Chris说，手靠在方向盘上，“你说的这些都是啥？”
Tom忘记了Chris缺乏正规的传统教育，他知道的关于人类身体的常识都是基于野蛮和有限的经验，而不是课本上学到的知识。他妈妈告诉过他一些基本的东西，像是怎么阅读，以及做一些简单的口算，但是他的大部分知识来源于大地，植物和野生生活，天空和变幻的四季。他可以医好病痛，但是并不是知道每块骨头和肌肉准确的名字。Tom一度认为这些Chris的特点很可爱，而且无价。
Tom还没回答他，Chris就睁大眼睛看着Tom那边的窗外，然后外面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一颗巨大的云杉朝卡车的前挡板倒下来，Chris急忙刹车，仅仅差几英寸就砸到车上了。倒下来的树弹了一下倒在路中间，沉重而庞大，一看就难以搬动。
树撞到挡泥板上，Tom从座位上摔下来，脸色苍白，眼冒金星。
“该死，”Chris怒骂一声，停下车从车上跳下来，他跑到Tom那边打开车门，小心地靠近他，Tom翻了白眼，几乎失去意识，但是还是虚弱地紧紧抓住Chris，Tom手环上Chris的后颈，Chris扶他从车上下来，公主抱他到自己的胸前。Chris吓坏了，他不停转换姿势，把Tom拉向自己。
“发……发生什么了？”Tom刚才只感觉天旋地转，那些树枝向他冲过来，但是现在Chris脸上慢慢的不悦，他皱起眉头，咬紧牙关，“一棵树掉下来了？”
抱着Tom朝家走回去，Chris沉默不语。他转身走进院子，Tom在他怀里的重量根本微不足道。
“它倒下来了，”Tom呢喃着，越过Chris的肩膀偷看卡车停着的地方，那颗巨大的树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路，“我看见它倒下来了。”
“嗯，倒下来了。”Chris黑着脸说，低沉的声音混杂着浓浓的担忧。Tom朝他眨了眨眼睛，抬手抚摸Chris的脸颊，Chris的胡子扎在Tom的手掌上。
“别……担心，my love，我只是需……需要一些休息。”他小心地说。
用背推开前门，Chris穿过客厅走进卧室，把Tom放到床上。
“你叫我怎么不担心，Tom，”Chris大声咆哮，一只手穿过自己的头发抓着脑袋，非常沮丧，“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活在痛苦中而我什么都做不了。你是……你是我妻子。”
Tom的手蜷成拳头伸进Chris的衬衫里，手上的泥土和汗水在衬衫上显出颜色，这是家的味道，他把Chris拉向自己，“我知道，my love，我知道我是。但是这样做可能一点用没有，为什么要冒着暴露我们的风险去换取可能我只能短暂地感觉好一点？”
他梦见黑暗中有许多红色的怪圈，它们沉浮，有节奏的膨胀、收缩，却不是Tom自己心跳的节奏，像是动脉在他体内运输血液。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所有他能感受到的是那些红圈的热度，一下一下地变暗变亮。他的手在哪？他的脚在哪？Chris在哪？
在一片更大的场景中，敲击声将他慢慢唤醒，在半灰暗的房间里，他张开眼睛四处张望。那些红圈消失了，退回到他脑海中潜意识的部分，他眨了眨眼睛，几乎忘了刚刚做的梦。
傍晚时分，只有他独自一人在。
“Chris？”声音沙哑，但是小屋里回应他的只有厚重的空旷感，Chris不在。
什么东西从旁边的枕头上滚了下来，他抬起头仔细看这个东西，这是一个木雕，一只小鹿木雕，长得很像他受了脚伤时Chris第一次刻给他的那只。他微笑着下唇贴上这块软木，吹走了小鹿两只尖耳朵中间多余的灰尘。
敲打声又开始继续了，他转头看向窗户。他感觉非常渴。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但是肚子里突然收紧的疼痛让他缩成了一团。肚子还在疼，是那种抽搐的疼痛。当他用手掌揉着腹部想缓解下那里的疼痛，他感受到一种从没出现过的灼烧感透过他的衬衫传到手上，像是在他睡觉时热流流进了他的血脉里一样。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难受翻了一倍，他捂着肚子，感觉又另一种痛感从肚子里面冒出来。
Tom呜咽出声，他躺回床上，抱着Chris的枕头蜷缩起来。在不远处，那个把他吵醒的捶打声终于停了，他意识到那是锤子在捶打一个更疏松的东西，像是木头。Chris在外面的某个地方，可能在修栅栏或者猪舍。Tom想跟他在一起，也许在靠在菜园的门上，把南瓜子撒向Chris然后自己笑着跑开。
但是Tom没有动，肚子里低沉的沙沙声让他不得不躺着保持警惕。有什么东西在他肚子里移动，不止是单纯的痉挛，它们是重叠着的，以一种诡谲又令人害怕的方式沉浮，他从来没感受到过这种感觉。他往里缩了缩，热流涌上他的脸颊，昏昏沉沉，脑中满满是困惑和恐惧。
他听到从前门传来的脚步声，Chris走进客厅里，疲惫感淹没了他。
Chris走进房间时他已经失去意识了，他感觉不到Chris在捧着他的脸颊对他的额头低语，轻抚他的手臂和平坦的腹部。他不在这里，他沉到无尽的黑暗中，那些红圈再次有规律地收缩，
尽管那些灼烧的热度依然不能阻止他听到低沉的回响，像雷声，像Chris的声音。
——
清晨将至，Chris还在守夜，他在地板上踱来踱去，眼睛注视着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Tom。他整夜几乎没闭过眼睛，躺在Tom身边，对他耳语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他试过把湿毛巾放在Tom的额头上，高热灼烧着Tom的皮肤，他的脸颊上全是汗，染出病态的粉色。Chris想起了那个风雪夜里Tom脚踝上缠着一只捕兽夹，几乎快丧命的他出现在他的门前。那个时候Chris没有失去Tom，现在也不会。Tom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生过病，总是笑着跟在Chris身边，精气十足地对所有新事物感兴趣，他们一起度过美妙的时光。为什么他的健康急转直下？有什么是Chris没有注意到的？
坐在床边上，他捧起Tom的头，他的男孩颤抖着呜咽，往他的怀里钻，Chris心疼地心脏紧缩了一下，那只他送给Tom的小鹿木雕被他轻捏在手里，放在他的肚子上小心护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吃了什么坏东西？他是不是着了风寒？是不是什么东西咬伤了他，比如蜘蛛？就算在梦里，Tom也本能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就像病痛的根源就在那儿。
出于好奇，他弯下身，耳朵贴上Tom的胸腔，那里的皮肤湿润又白皙，能听见一些微弱的声音，像他在打理鹿肉时掏内脏的声音。
他后退了点，惊讶地睁大眼睛，“Baby，”他说，Tom向着他转了个身，还是没醒，这个动作像是在寻找Chris。
几分钟过去，Chris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出门启动自己的皮卡车，发出隆隆的响声，把毛毯和枕头铺在后座上后，他又走回房间里。他想，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Tom。
Tom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抱起，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凭着气味和触摸，他知道这是Chris，所以抱紧了他。
“呜……我们……在哪——”
“嘘，别说话。”Chris说，他抖了一下把怀中的Tom抱得更紧，他朝大厅走去，但是Tom却双腿用力勾住了墙。
“不要，”他咕哝道，“把我放下来。Chris，please……不要。”
“我要把你带到镇上去，诊所8点开门。”
“8点？今天什么日子？”
“星期五早上，你几乎昏睡了24个小时。”
Chris在卧室里犹豫不决，注视着煤堆里的篝火烧得噼啪作响，Tom在他怀里剧烈挣扎，头靠在他的肩上大口喘气。
“你不能带我去那儿，Chris。他们……他们不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有人认出我的，他们会叫警察过来。然后我妈妈就会找到我，我会被带走的。这样我们就要被分开了……please，”Tom害怕地啜泣，差点从Chris怀里摔下来，“我会好起来的，把我抱回床上。”
“不会的，”Chris背对着火堆转身，走出门然后带上了门把，“没人能够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不要，”Tom喘气，尽自己最大力气把Chris拽开，他的挣扎很无力，只是推着Chris的胸膛和踢他的小腿，Chris可以很轻松把他制住，然后抱他进卡车上，关上车门。
“Goddammit，”Tom怒骂，用力拉门把手，但是Chris已经坐上来发动卡车了，“你真是不可理喻。”
Chris耸耸肩，开车驶进丛林，轮胎碾过崎岖不平的山路。Tom紧紧攥着自己肚子大口喘气，疼痛从脊椎蔓延上来。Chris踩空了油门踏板，转过头来担心地看着他。
“我应该是消化不良，”Tom气若游丝，头靠在背座上，“或……或者是阑尾炎，不然就是我的胆囊——”
“阑……什么？那是什么玩意儿？”Chris说，手靠在方向盘上，“你说的这些都是啥？”
Tom忘记了Chris缺乏正规的传统教育，他知道的关于人类身体的常识都是基于野蛮和有限的经验，而不是课本上学到的知识。他妈妈告诉过他一些基本的东西，像是怎么阅读，以及做一些简单的口算，但是他的大部分知识来源于大地，植物和野生生活，天空和变幻的四季。他可以医好病痛，但是并不是知道每块骨头和肌肉准确的名字。Tom一度认为这些Chris的特点很可爱，而且无价。
Tom还没回答他，Chris就睁大眼睛看着Tom那边的窗外，然后外面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一颗巨大的云杉朝卡车的前挡板倒下来，Chris急忙刹车，仅仅差几英寸就砸到车上了。倒下来的树弹了一下倒在路中间，沉重而庞大，一看就难以搬动。
树撞到挡泥板上，Tom从座位上摔下来，脸色苍白，眼冒金星。
“该死，”Chris怒骂一声，停下车从车上跳下来，他跑到Tom那边打开车门，小心地靠近他，Tom翻了白眼，几乎失去意识，但是还是虚弱地紧紧抓住Chris，Tom手环上Chris的后颈，Chris扶他从车上下来，公主抱他到自己的胸前。Chris吓坏了，他不停转换姿势，把Tom拉向自己。
“发……发生什么了？”Tom刚才只感觉天旋地转，那些树枝向他冲过来，但是现在Chris脸上慢慢的不悦，他皱起眉头，咬紧牙关，“一棵树掉下来了？”
抱着Tom朝家走回去，Chris沉默不语。他转身走进院子，Tom在他怀里的重量根本微不足道。
“它倒下来了，”Tom呢喃着，越过Chris的肩膀偷看卡车停着的地方，那颗巨大的树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路，“我看见它倒下来了。”
“嗯，倒下来了。”Chris黑着脸说，低沉的声音混杂着浓浓的担忧。Tom朝他眨了眨眼睛，抬手抚摸Chris的脸颊，Chris的胡子扎在Tom的手掌上。
“别……担心，my love，我只是需……需要一些休息。”他小心地说。
用背推开前门，Chris穿过客厅走进卧室，把Tom放到床上。
“你叫我怎么不担心，Tom，”Chris大声咆哮，一只手穿过自己的头发抓着脑袋，非常沮丧，“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活在痛苦中而我什么都做不了。你是……你是我妻子。”
Tom的手蜷成拳头伸进Chris的衬衫里，手上的泥土和汗水在衬衫上显出颜色，这是家的味道，他把Chris拉向自己，“我知道，my love，我知道我是。但是这样做可能一点用没有，为什么要冒着暴露我们的风险去换取可能我只能短暂地感觉好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