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罗玛法陆陆续续捎来信，偶尔回一封，很多时候是不回的，无非是交代些事，并不太要紧。眼下一门心思都在四川和山西，保定的事由他安排妥当，我也算是放心。眼见述职之期渐近，早早捎信去，待郭罗玛法诸事办妥，自该过府一叙，祖孙之名，自然不会引人生疑】
【理完手里的事，松了口气，使人去府门口迎郭罗玛法】
额泰
（待回京之日，距上回一叙又过了许多时候，但这一年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处处布置得当，将保定诸事交由得信打理，自率人回京，打吏部走了一趟，又去兵部看了看昔年好友。策马向宝王府去。待至，下马将马缰扔给小厮，早就有人候着了。进府后直入正堂，落座后环顾四周，待见宝王来了，道）
你这府扩制之后，是气派不少。

【三友禀郭罗玛法到了，起身前去正堂，拱手为礼，复撩袍落座】
您这话，是折煞我了。
【拿了杯茶在手里，转了转盖子，语气肃了些】
保定的事情如何了？四川的事已办妥了，第一批兵器，不日即将运抵保定。
额泰
（看他面色轻松，想必近日是有些得意事，先前去吏部兵部走得两趟，多少也听说了些。摆摆手，也拿了杯茶，待慢慢喝了一口，才答他一句）
已然办妥了，皇陵军虽不多，但胜在一个精字。你也知道，贵多不贵精。
（一顿，放下茶盏，道）
但这点人手，肯定是不够的。这段日子过后，我会派人秘密招些流民杂兵，充入皇陵军。

【微皱眉头，暗自忖度片刻，斟酌开口】
流民杂兵？恐难胜任……此事不宜过大，亦要想好后路。但有万全之策，此等充实兵力之举，也未尝不可。
【是以私训兵事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既已走上这条路，便从未有后悔之意。若正位前星，此乃王师，比之禁军不差分毫，反之，这是我最后一张底牌。面色略显凝重，待抿了口茶，才道】
您这么说，恐怕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是我唐突了。
额泰
（心知宝王顾虑，凝眉思了少晌，道他也在揣度着轻重是非，出言宽慰道）
区区皇陵守卫，只能守，而不能攻，有何用处？这件事我自然会小心，后路嘛……皇陵内部复杂，若有个万一，亦能藏身。

【长久纷争中，心气极平，早就喜怒不形于色。闻言自是心里踏实许多，方一点头，道】
您领兵多年，自然比我清楚。
【在郭罗玛法面前一向不遮掩，将计划和盘托出】
山西、四川两地均会运粮至保定，分批而至，不会让人生疑，届时在贵恒钱庄接应即可，那里面的人都很可靠。
额泰
（谋划这件事并非一两日，事关生死，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但有的话，点到为止即可，说得太多，反倒失了本意。细微之处，便要落在实处，细细思量，这是后话了。神情和缓了些，自取壶添了些热水，才岔开话头，问道）
你额娘眼下如何了？

【见郭罗玛法如此，知是不必多谈，今日至此毕。听他问起额娘，便也闲话家常般，道】
额娘身子不大好，已延请太医，我忙完手里的事，就携嫡福晋进宫请安。
【太后与额娘不睦，并非一两日的事情，但事在后宫，又有皇阿玛，区区慈宁妇人，能成什么？心里转了一圈，遂坦荡一笑，道】
您同额娘，也有许多年未见面了。眼下若有想说的，我替您一并转达。
（提起东贞，神容沉敛许多，膝下仅此一女，早先送入雍王府，而今又在深宫。当年尚有可见之日，恐怕而今是宫墙永隔了。一笑，道）
她身体一向不大好，你有此心，很好。
（摆了摆手，道）没什么要说的，你就说，我这个做阿玛的很记挂她，就对了。

【其实不太看得懂郭罗玛法这个人，许是他年纪长我许多，因而还有许多地方要学，眼下是不急的。风云变幻，若眼界局限于一城，未免有失偏颇。颔首应道】
是，郭罗玛法，述职不过一两日，您回程之事，我会安排。
（张了张嘴，突觉无话可说，随即一笑掩饰尴尬。目光移到他案上一沓文书上面，盯着看了一会儿，才觉有些欣慰，后道）
那个时候见你，才只有一点高，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想事情。得了，我也不多坐了，你安排了就是。

第四幕：
宝王府
【交了述职折，勉力强撑同皇阿玛奏禀完事，皇阿玛多有宽慰，不过含混应过，也不知是如何出了乾清宫、出了宫门，策马归府。如此颓唐几日。待礼官运灵去保定，才觉与额娘是真真正正的阴阳永隔。心里虽难过，但也不知从何说起，还得提笔，与郭罗玛法道明】
“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写完这句，忽有些词穷，沉思半刻，润了润笔才又写了下去】
“皇贵妃之尊、皇后至尊，何如也？”【其后将近日之事交代毕，落了表字，命临之亲自将信送去保定，不可假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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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
（仪元皇贵妃，海拉苏氏。那时天真烂漫的小女，却变成了眼前冰冷的墓碑。元妃灵运入保定，就葬在我所驻的皇陵，一时懵住，不知如何言说，率军护灵，待墓合碑立，才重重地跪下，痛哭失声。）
（得信不敢来劝，领人去了，这片地方剩我一个人，东贞就在里面，但不敢去碰，不敢开口。作为一个父亲，实在太不称职。）
（在墓前坐了一晚，也不觉疲惫，次日觉仿佛苍老十岁，抬手一捋，华发骤生。长长叹了一口气，待看完宝王来信，默然无声，犹自愣了许久，最后将信送到火盆边，看着纸页变成灰烬）
大概，这也是东贞的心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