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温柔哼唱着童谣的声音入耳,四季映姬仿佛也要沉醉在雪中一样但被这声音所拉了回来。阿求望见外面守着的身影,然后把阿珠抱进被褥中让她入眠,直到稚儿安稳入睡,阿求才非常果断的站起来,她忍耐着腿上如同针扎一样的痛感,佯装着腿脚还可以的的走出来,一出房间伴随着咚的声响,阿求已瘫坐在地上,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好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忍耐了太久,对她而言已经是极限了,阿求剧烈的喘息着但又要压低声音不被屋内的孩子听到,胸口都因为这样而变的剧痛了起来,她不敢睁开眼,生怕被阎魔看到她的脆弱。
四季映姬则两耳不听不该闻之事,双目不见不该看之事。她做事向来如此,阿求的生气正在远去,已是弥留之际了吗?也好。
雪已经有减小的趋势了了,从天空边缘处飞来几只华美的蝴蝶,四季映姬一眼认出来,那是夜蝶,紫色的羽翅轻振着,停落在阿求起伏的肩头上。翩翩飞舞而来的不是一只,它们似乎不畏霜雪一样,顽固的向着阿求飞来贪婪的吮走她最后的生气。
“还可以站起来吗?”
四季映姬难以再看,她闭上了眼睛,侧过身去望向远处,视线放到最远的地方还能看到络绎不绝的紫色身影正往这边飞来,目的也不言而喻。
“是……。”阿求用着平静的声音回答着她
“谢谢。”
残存在手上的是比雪还要凉的温度,四季映姬看着阿求的手这么想道,却没勇气去扶她起来。
西行寺幽幽子就应该在附近了。这华美的亡灵之蝶仅在此时才出现,她转头看向阿求述道。
“看看最后一场雪吧。”
双方都不言语,她们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稗田阿求从一开始就应是知道的,知道四季映姬是前来接她回冥府的,她的时间不多了,不过很感激四季映姬给了她时间让她可以再见见阿珠最后一面。
所以才有了那句谢谢吧。
四季映姬看到的是御阿礼的灵魂,她已不是稗田阿求了,呼吸的动静逐渐降了下来,几乎是弥留之际了。阿求倚着栋梁而坐,单薄的和服裹在她身上,成年女性的身材就在那边撑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样。四季于心不忍,她将视线别开,看到的只是越来越多的夜蝶停在阿求的肩上,和她的手上。
冰冰凉凉的蝴蝶足抓住阿求的手指,她早已冷到僵硬,但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失,迅速的流失着。
“阿求这一世都在想一个问题,人生来寿命长则百年,短则数十年。”
阿求睁开了眼看向旁边,是在回光返照了。穿着深蓝色服饰的阎魔正立在她身旁和她赏着同样的风景,雪在无月的天气里泛着银光。
远处的树都裹上了白色的长袍,银装素裹的甚是好看,恰好,这场诡异的雪也停下来了。屋子里静的只有阿求逐渐微弱的呼吸声。
这是临死之人最后的一次大胆妄为,四季映姬看着人间雪景,身旁的女子逐渐在这样美丽的地方死去,远处翩翩飞来许多紫色的死蝶。
“在不过百年的时光内,人尚有不少遗憾之事……咳…呵…。”
阿求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她不会再感觉到寒冷了,苍白的唇间缓缓的叙道的同时以手指托着一只翩然扇动羽翼的蝴蝶停留在指尖,生人是看不到这些阴气极重的东西的。
“您可有什么憾事?”
阿求勉强悬着的手垂了下去,这些死蝶没受其惊动而散去,她便安详的睡在了雪之景中,人间之里内,就这一寸宅内。阿求身后的房内尚且熟睡着她的婴孩,她的丈夫,她身为人短而暂的一生,她可贵的记忆都在这里了。但她似乎忘了至关重要的事,身为人的最后一段记忆是身为阎魔的四季映姬陪她走完的,她还来不及说感谢便就这样离去了。
从未因为人间冷暖而动容过的阎魔,终于有了一丝的疑惑,产生了一些动摇,她的思绪之中有很多事都想说出来,但最终都没能说出来。用微不可闻的叹息来,对一个听不到,看不见,甚至灵魂都已经远去的尸体说:有。
短短一字已将她的遗憾尽数道出,欲说还休。答案对于阿求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她既听不到也看不见了。
远处的树与山都像是穿上了白无垢一样,像是待嫁出的新娘,这让思绪不禁的飘向阿求出嫁的那天。也如今日一样白雪新山。只是缺少了一场妖怪们的宴会,和人间之里的热闹喧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