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显然,那个没有扳手和莫斯卡就一无是处的男人想要表达一些想法,可是目前他的那点体力只允许他拼命的喘气和贴着墙壁休息,双方都已经没有一点点多余的力气来进行和平年代才可以进行的谈话。
于是在这个明明非常紧迫的关口,两个人居然各自靠着一边的墙壁看似悠闲的坐了下来。
他们面对面沿着墙壁在狭窄的走道里任由透支的憔悴躯体滑下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松开了十指紧扣的双手。那两只本来唇齿相依还经过了人类炽热汗水粘合的手有些分离不能,在经过了大力的甩动过一个弧度之后,它们终于从一个契合度完美的完整机器上被拆卸了下来。
然而分开的时候,泽田纲吉觉得手心手背上覆盖的尽是满满的温度。湿嗒嗒的无法抽离。
……
他们诡异的沉默。在这个明明决定着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明明我们一分一秒都无法滞留啊,斯帕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到底我想要干什么!?
少年微微的簇起了眉头示意对方快点调整状态,快点把该撕的糖纸撕了,快点把该吃的糖吃了,快点把该说的话说了,快点我们还要继续逃命啊!我们现在不是出来走走停停欣赏风景的啊!
泽田纲吉顾不上好好享受这黄金时段的短暂休憩,他背靠着冰冷的钢筋水泥重复着扭转脖子的动作。他用一秒钟转一圈的频率来回的观察斯帕纳的状态和后面有没有出现追兵,来回反复看起来乐此不疲。
他内心的焦急肯定是不言而喻的。
如果可以用手拭去他脸上豆大的汗珠,那么一定会发现,泽田纲吉的汗水已经从有温度的液体逐渐冷却了温度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冷汗。
他眼睁睁感觉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却无能为力,他发现斯帕纳丝毫都没有在短时间内站起来的意思。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斯帕纳你快点站起来啊,他真想冲上去揪起对方工作服的衣领然后猛烈的摇晃他,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京子还在教堂里穿着婚纱等着我呢你怎么可以在半路抛锚了?!
可是当他真的仔细观察过了斯帕纳狼狈的状态,却真的连一句催促的话都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这个高大的男人一脸的面如死灰,苍白的像是要死了似的。
一时间在静谧的狭小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依偎在象征各自领土的墙角里仓促呼吸的声音,然后总算,一方有了想要说什么的起色。使得泽田纲吉像警惕的小动物一般慌张的竖起了耳朵。
……
斯帕纳,你要是抬起头来用这张表情严肃的脸对我说,要是你用这张明明如此紧张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气氛的脸对我说,要是你真的对我说,
“彭哥列的十代目,我想我是再也跑不动了,你不用管我,还是自己先走吧。”
如果你真的说出这种话来,你相信不相信,我马上就真的丢下你自己跑掉给你看看。
……
气氛实在是糟糕到比皮划艇触礁还紧张万分,早知道两岸都是岩石那干嘛不一早就直接开快艇呢,这下你看小资出事情了吧。我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涨红了一张脸扑到你满是机油味和汗臭味的工作服上大声的呵斥你,
“那怎么可以,那怎么行,我怎么可以,丢下你自己逃走呢?我们当然要一起的啊!你怎么可以放弃呢!就算为了我你都不可以放弃希望的啊,我们是一定会一起活下去的啊。”
我当然不会如此没有形象的大喊大叫还扑在你身上唏里哗啦的哭泣,斯帕纳你敢这么说我可就真的走了。算我白白拖着你跑了一次马拉松。
……
不过,高级技术人员说的话,就是和泽田纲吉这种普通的平凡人想的不一样。
斯帕纳苍白着一张大概二十年都没有如此好好长跑过的脸对少年说,
“你刚刚,叫我退下。”
……
你不是停下来喘了半天的气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吧。快点告诉我不是的吧。
你难道不会是因为我抢了你的风头就如此耿耿于怀吧。
“你刚刚,对我说了‘你退下’……为什么是你对我说……明明那是我的台词才对……”
所以说泽田纲吉不理解了。
斯帕纳我想我们是真的有代沟。
为什么他觉得执着于机械完美程度的这个男人突然表情有些沮丧还有些可怜,难道是有着刺鼻气味的润滑油把他的心脏也稍微润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