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清楚，他的很多努力都是为了遮掩这种恐惧。就好像松鼠为了过冬拼命贮存粮食。他的深渊是他所拥有和所希望达到的境界之间的深渊。他内心期望的目标太高实际的一切却只是琐碎的注脚。他也许终将应了那句话，“泯然众人矣”。
这些年他时常能感觉到一种追捕的力量，在他身后，逼迫他气喘吁吁向前跑。就是这句话――“泯然众人矣”。他总觉得过去的一切赞誉都是给另一个人的，随时会被拆穿。他因此语言一种辛苦到极点的感觉，就像本科的时候跑马拉松，十五公里之后就开始力竭，三十公里之后差不多是麻木，到最后是做梦一样拖着步子坚持下来。那种感觉让他欣慰。他不是运动高手，但那却让他觉得踏实。起码是在跑，不是停留坠落。他于是喜欢加班，像喜欢马拉松一样喜欢加班。连续十五个甚至二十个小时之后，半夜出门，头晕但是心理踏实。他需要知道自己很辛苦。他多少能明白古代虔诚的宗教信徒为什么用自虐的方式对待自己，那是某一方面极大的焦虑，用另一方面的充盈来弥补。恐惧深渊，因而用重复的疲惫来弥补。
――《深山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