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沣从早起一路跟随他们,直到他们进去颐食轩,他才茫然地倒在后椅上。
昨晚,他几乎立刻就要过来,可是沈家平的劝说和渐深的夜色终阻住了他的脚步。他辗转难安,一夜不眠,天稍露微光就立即着人换了便装驾了一辆普通车牌的小车停在静琬他们屋前。
天光大亮,仍未见到静琬的身影,偏他反而安心,这么多年以来他终于知晓静琬安眠之处,只这样可以望着,他就充满了感动和欢欣。焦急等待的时辰中,他一直在想着,想要紧紧地拥抱静琬,在她耳边述说对她的思念对她的爱意,向她忏悔请她原谅,他会陪在她身边,关心她照顾她宠爱她,那么长的岁月,静琬离开他的日子里,他才知道他有多爱她,多么想拥有她。
当静琬出现在门口时,慕容沣竟一时怔住了,这么长久地想念突然幻化成真,他竟然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时间好似没有什么变化似的,静琬仍然一如当初的婉约明媚,身姿眉眼都是那样动人,隔着车窗隔着这些距离,他好象仍然闻见了她发间的香气,他最熟悉的气息。
静琬在门口略顿了顿,眉头微皱着,好象有些迟疑。他眼见着,忍不住伸了手去,似是想为她抚去眉间的纠结,隔着那些距离,他的手仿如带着他的心,要伸到她面前,让她看见他那颗为她纠结百绕的心,他只想立刻冲下车去。
她依然温和娴静,可是其中偏有一份超脱的味道,似乎一切同自己都不甚相关,她依然巧笑嫣然,可是那个笑容里竟不是欢悦,似有落寞和无奈的夹杂,她依然倩影娉婷,可是那身影掩不住的瘦弱和孤单。他看着她,突然心生惧意,这样的静琬,那么熟悉却有些陌生,他的脑袋里陡然生出一点记忆——她已经订婚了。他心里怯怯地争辩着,可是终于停了下车的脚步,眼看着她从自己身边匆匆掠过,他只能吩咐悄悄跟着。
他也看见了信之,想起他年前就回到承州,虽然是沈副官有意隐瞒了他回国的消息,但信之和他多年的情份,竟然许久不来见他。他自从知道一直不敢去想为什么,这下见到,他前思后想,那双利眼终于黯淡下去。
家平在侧看见慕容沣晦暗难明的目光,眼见这发生的一切,奈何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暗暗替四少揪了一把心。此时,却见一位便衣近侍急急跑到车边,给自己打了个手势,他赶紧下得车来,只听他一报,眉头就皱了起来。
苏樱望着静琬那漠然而冷淡的目光,心底有一丝恼怒,可她竟然不敢说些什么。她不畏惧程谨之,哪怕她动刀动枪,她也敢明里暗里对她冷嘲热讽。可是面对这尹小姐,那虽是和自己一般的面容,可是她那般温婉娴静的气质,从容自信的气度却让她不敢直视。她知道府里的静园是禁地,她绝不能踏足的地方,也辗转听说因为尹小姐酷爱兰花,所以四少才将这静园布置成天下无双的兰花房,她不禁想如果说这尹小姐是一株兰花的话,自己就如那路边的小野花儿,根本是天上地下,这一想她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心生怯意。
她暗恼自己,怎么竟然关键时候竟然露了怯,再见到旁人有意看笑话的神情,她一向好面子,这时候,她断不可失了面子,于是强笑着扬了扬头,往前一步,努力想说点什么盛气凌人的话,谁知刚刚动步,斜刺里却突地伸出一支手,拦在她二人之间,她侧头一看,一位温文儒雅的男子正一错不错地望着她道“这位夫人,请自重。”她恼羞成怒,索性面对信之道“我可是督军的二太太,你敢惹我,你有几个胆子。”“二太太,我无意惹你,但请不要骚扰我的朋友。”她见如此,索性更直接地对静琬道:“你是姓尹吧,你知道我是谁吗?”
静琬面色几变,未及答话,却突地听见后面响起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苏樱,你想干什么!”这声音一钻进她耳朵里,她顿时脸色灰败,心沉到了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