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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得及说爱你 沣静时光爱悠长的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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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说我爱你 续文。作者: 沣静时光爱悠长


IP属地:天津1楼2016-06-07 11:38回复
    第一章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寒冷笼罩着承州城,街上匆匆的人群忙碌着,吵嚷着,空气着弥漫着浓浓的硝味,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往家的方向赶去,今天是小年夜。
    可这城中心的督军府里,却是一派萧索,冷冷清清的,偌大的府院中只有偶尔从远方传来的爆竹声才使人恍然忆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管家站在庭院中,正指挥着下人将各处送来的年节用品收入库房,一辆轿车驶入停在院中。管家认得是三小姐的座驾,立即迎上前去,正见三小姐在周妈的搀扶下出了车子。见到管家过来,三小姐略点点头,“四弟可好?”管家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恭敬地答道,“四少伤好了,可是。。。。。。”三小姐不禁微微叹口气,提步进了主楼。


    IP属地:天津2楼2016-06-07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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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小姐走到后面的楼中去,那楼上正是慕容沣日常起居之地,她推门进去。外面是一间极大的会客室,家平正在房内徘徊,面上一脸焦急。见到她进来,立刻微显喜色地迎上前来叫道“三小姐。”
      三小姐见里间的门掩着,只门隙露出一点光。转头望向家平,他悄声道“四少一直在喝酒,怎么劝都不听,已经喝了整瓶了。”三小姐只是着急“怎么让他喝这么多,他的伤才好,这样喝下去,怎么得了。”
      这时却乍然听见慕容沣的声音,“家平,拿酒来。”沈副官看看三小姐,上前推开门道“四少,你不能再喝了,你的伤 ”“砰”地一声,正是酒杯砸到门上。三小姐再也忍不住,走过去叫“四弟。”
      慕容沣仰面半躺在沙发上,眼睛闭着,眉头紧皱着,手无意识地抓住扶手,勒起一道道青 筋。听见这声音,他才睁开眼睛,看向三小姐,低低叫了声“三姐”。三小姐走上前去,轻轻抚了下他的肩头,“四弟,三姐知道你的心事,可是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你的伤才好,这样喝酒,会落下病的。”


      IP属地:天津3楼2016-06-07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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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姐,你那个时候给我说过,我漫长的后半生将在黑暗里度过。真的,这些年来,我就生活在黑暗中,漫天及地的黑暗中,只有想到她,才会有一丝光亮。”
        “沛林,你要想开点,时间会抚平一切的,慢慢地,你就会忘了。”
        “喔,三姐,忘了她,我怎么忘得了她,我是有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能去想,可是她总在那儿,在静园的花丛中,在我的梦中,叫着我‘沛林,沛林’,我知道我完了,我根本不可能忘了她,根本做不到不想她,她就在我的心里在我的脑海里,她一直都在,永远都在。”
        “三年前的这个夜晚,我求她,恼我恨我都可以,只是别恨咱们的孩子。可是,我没想到,那原是她的计划,她要逃走,她给我下药,骗我以为她已经原谅了我,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高兴,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求得她的谅解,我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她是真地恨我,所以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离开我。”
        “三姐,我受不了,我只要一想起,她是带着对我的恨离开我的,我就受不了了,你不知道,就算是梦里看见她,她也是冷冷的,就象那天晚上我最后看见她的时候,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就转身而去,只有我醉了,才会看见她对我露出笑颜,你说我要是没有酒,我怎么样熬过这黑暗的日子,怎么样看到我笑得那么美那么开心的静琬。喔,静琬,我的静琬。”
        他喃喃地诉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夹杂着轻轻的呜咽,但是唇角却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好似很开心似的,好似他真地在醉后的梦中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三小姐也恍惚了,记起初见时那样娇俏可人的静琬和三年前那个身心俱伤、憔悴不堪的静琬,再看向沙发上躺着的弟弟,这三年来,他的落寞、憔悴、沮丧,不过是三年光景,他却好象老了十岁不止,再也不复当初那个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少年督军的模样。一对有情人,命运却磨折如斯,硬生生让他们从此分离,从此天涯永隔,相逢只能在梦中了。


        IP属地:天津4楼2016-06-07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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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下了一夜的雪,天地间全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白茫茫的世界,只见纯净,院子里的枝条被昨夜的落雪裹覆,一抖一颤的,点点簌雪落下,立即湮入地上的积雪中,再也寻不到一丝影子。
          静园里,因为这严寒的天气,兰花房里加着温,两扇大门隔开了寒风,慕容沣踱步进来,屋内暖暖的温度,让他的心也禁不住感到温暖。玻璃窗上,外面的雪水落在上面立即化成了一股股的水流,沿着玻壁滑下去,留下一段长长的印迹,如同心上那些道道印痕,都刻在最深处,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慕容沣又立在天丽面前,仿佛静琬就在面前,他抚着天丽的叶脉喃喃道“静琬,静琬”。当初静琬跟随父亲返回乌池,他就是对着天丽一遍遍述说他的思念,他的不舍。三年了,他不再吹口琴,他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想起自己对静琬的伤害,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配再吹出那样缠绵的思念,她那样地爱他,为了他,抛家弃婚,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穿越火线来找他,战场上相伴左右,危难中不离不弃,缠绵里情深缱绻,她弃了所有只为奔他而来,这样的托付,他居然舍了她,另娶他人,还逼得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离家去国,远走他乡。他都做了些什么,这一想,他更恨自己,禁不住一拳砸在茶几上,震翻了桌上的杯盘。他懊恼地坐下,撑着脑袋,顿觉不堪重负。


          IP属地:天津8楼2016-06-07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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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南下巡视的出发日子,年前才彻底地击垮颖军,将江北十二省牢牢地握在自己一个人手上,虽然原来的颖军由马将军进行了整编,但是重新布署军力,调配驻地,还是需要亲临才行。慕容沣也想趁机避开这承州城扑天盖地的寒气,过完年便提出即行南下,一众属下突然听见正月里就要出发都是错愕不已,可督军有令谁敢不听,只得忙忙地布置起来,幸喜承军素来治军有方,马将军整肃颖军也甚是齐整,所以接到命令,都只是紧张些倒还不忙乱,两日间就得齐备,各地也做好迎接督军巡访的准备。
            承州城车队出发,第一站就来到清平镇,这清平镇本是一小镇,亦无太大的军事布署,此次却要专来此地,让众人颇为不解。承军一众高级将领多少有点心知肚明,但都聪明地不发一言,只是陪着慕容沣一径行来。二百多里地,半日就到了,慕容沣一到临时行辕门前,便驻足不行,只望着那低矮的门楣静静地立着。寒风仍骤,一众随员立在他身后,都不作一声,只任那风呼呼而过,吹得人人面上身上寒气更重,却只见慕容沣如同呆了似的,只是立在那儿不动一步。
            沈副官本就兼着他的卫戍队长,也是本次南下巡视的总提调,他比大部队提前半日出发,早过来清平镇,亲自吩咐下属将几年前督战驻扎的行辕照原样布置出来。这时站在门前迎候,却见慕容沣静静伫立,他一向可揣摩他的心事,可是现在就是揣准了他的心事,他也不知如何应对。三年前起,只要涉及到他个人的私事,他们几乎是动则得咎,这个时候就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上前说什么。更何况自从旧年小年夜起,他心里一直揣着个事儿,但未得确信,就是不敢随便禀报,心下自是明白,一个不慎,那就是滔天大祸,只怕江北十二省里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陪葬。
            现下眼见慕容沣已立了好一会儿,眼眉渐不似初见时的纠结,便壮着胆子走上前去,轻轻道“四少,风口寒冷,要不先进去吧。”慕容沣这才轻轻叹口气,进了院子,他自熟练地上得楼去,脚步虽缓却未停顿,直到停在那门前。
            双掌一推,门应声而开,门里却再也没有那个日日等着他回来的人了,没有那声“沛林,你回来了。”他冷声吩咐道“今晚,就歇在这了,明天天亮叫醒我。”沈副官低头应道“是”。却只听“喀嚓”一声,门已从里面关上了。
            他进到屋里,那张宽大的床上,被褥仍是鲜艳的红色,一如当日,他走上前去,缓缓扑在上面,竟似闻到了一缕熟悉的香气。他们曾在这里缔结婚约,度过他们的洞房花烛,她曾在这里夜夜等着他回来,或持书夜读,或在灯下为他缝补衣衫,但总有一盏灯会在那儿伴着她,等着他。那样温馨的日子,他一回来,推开门见到她的刹那,所有的辛苦疲惫都烟消云散,抱着她,他就有了勇气面对一切,可现在他只能抱着这似曾有的回忆,在梦里才能见到她了。


            IP属地:天津9楼2016-06-07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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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天渐渐亮了,他仍如昨晚一般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睡在他本不算什么事,他出身军营,素来是随时能睡,有事即醒。这两年江北十二省的军政事务相当繁杂,他向来爽决果断,更兼身心都在政事军务上,必可全力以赴,所以,两三年时间,这江北十二省内,可说焕然一新,气象斐然。他这一路巡来,所见民众不说生活富足,但乱世之际,可得饱食暖衣,自是对他感恩戴德。
              当年他在乌池就曾大手笔平抑物价以解百姓之急,颖军围城时又曾开仓放粮,所以乌池百姓一向感念慕容督军施政之德,听闻他在正月里就到乌池巡视,就商议由乌池城内几家望族联名以全城百姓之名,在城内各地,燃灯祈福,这一晚更举行烟火表演,盛邀督军亲临观看。
              慕容沣本对这些毫无兴趣,可是乌池是静琬的家乡,他的静琬虽不在这儿,他却总觉得恍惚更靠近她一些,所以想想他就应承了下来,白日仍是在各处视察队伍,用完晚餐,便和承军各将领齐齐过来。他的卫戍亲兵早就将里里外外检查一番,待见他来,立即持枪行礼,訇然有声整齐划一,但见楼上乌池政务衙门的高官、城内望族的几位族长俱俱在楼下迎候。一番寒喧后,便齐齐上得楼来。
              这观赏烟火之地,其实就是城中乌园,乃是引乌河水建的一座园林,临着宽阔的湖面,远处便是乌山似有若无的影子。他们坐在楼上,正对着面前一片黑暗寂空。楼下却是持续兴奋的吵嚷声,夹杂着欢笑声,在持续的音乐声中合着,显得甚是欢娱。
              慕容沣坐下后,早有旁边候着的人发出信号,只听音乐声骤地一停,人群也自安静下来。静谧中,突然就传来“嘭”的一声,只见远方黑幕上,一朵硕大却又璀灿的花朵绚丽开放,那花瓣边角都延伸着似的,越开越大,越开越亮,几乎点燃大半个夜空。这样的美丽不禁令人屏息凝气,四周几乎鸦雀无声。瞬间,这硕大的花朵化作无数个亮点,炫目至极却在两三秒后,一齐堕入黑暗,天空中又复回原有的黑暗。
              所有人都被这开场的烟火震惊了,却又听到沉闷的一响,一朵更大更璀璨的花朵划燃夜空,眩目如极光般,亦如七彩琉璃之流光溢彩,这光竟割裂整个夜空,楼下众人齐声欢呼,尽皆抬头仰望,连慕容沣见惯烟火也不禁被吸引了过去。
              烟花一朵接一朵地在空中绽开,将夜空点燃如同白昼,带给人间明艳光线与黑暗世界交错展现的曲折,慕容沣见着这烟花盛开,仿若花开如她笑,花谢如她哭,她的脸就在那朦朦胧胧中却越发清晰起来。这样的美丽,这样的惊艳,多希望她也在凝望,在无数烟花盛放与凋零的间隙,他仿若只见到她的脸庞,她笑,必灿过烟花,那才是人间最绚目的颜色。
              绚丽、盛开、绽放、璀璨……如同她的爱那么热烈,可那烟花凋谢也如她的骤然离开,留下的只有长长的黑暗。他想到这,陡然无法安坐,只向家平略微示意后即起身离座。下得楼来,待沈家平过来他冷冷地吩咐道:“就你们几个跟着,我想自个儿走一走。”言毕抬脚就走。
              沈家平甚是着急,可是知道他的脾气,仓促之下只想到,马瑞生行事稳健且长驻乌池,因为慕容督军来巡,本地早已多次整肃,且内外盘查极严,城内安全应该是无虞的,这下稍放了心,只得让人通知马将军他们情况,自己赶紧带着一队卫戍近侍紧跟其后。
              行出乌园,大街上才见人声鼎沸,刚才的闹嚷声陡然好象扩大了好多倍,向来是除了达官贵人方可进入乌园赏玩,其他百姓只能在街上桥边就近观看烟火,这时烟火仍在燃放,众人的视线尽皆追随着远处的璀灿,只他们一行,似与这欢乐无甚相关似的,只依着慕容沣的脚步默默前行。
              乌池江南水乡,城内也是曲径幽然,慕容沣似有意想淡出这嘈杂热闹似的,偏往冷清处走,这一拐过街角,就只觉得呼地一声,一个人直愣愣撞到自己身上。本来他向例出巡,前头一向都有亲兵肃道,只是他由性而走,无人知他想去何处,故反而今日无人在前隔绝。这一撞,力道虽是不大,奈何冲劲甚猛,几乎把慕容沣撞个踉跄倒地,一众亲兵反应极快,立马就有人在后扶住他,另有两人冲上去,一个只是一抓一提,就将那人擒在手里,只觉手下甚轻,那人已经哇啦啦叫起来,“放下我,放开我。”听这声音,竟是一个女子,慕容沣和一众亲兵都望过来,借着四处点燃的祈福灯和街边廊下的一盏盏照明灯,已经看见果真是一个女子正被那亲兵攥在手中,那亲兵见大家都望向他,一时不知是该抓紧还是放开。
              只听慕容沣道“放开她。”立马忙不迭地将那女子放在地上,那人一跳而起,稳稳地站住身子,回身取出了手绢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转身气定神闲浅笑自在地站在那里。慕容沣有一丝恍惚,也有一些错愕,一时只是瞪着那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个子中等,眉目间也是平常,模样也只是清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就觉得异样的熟悉。这女子先还从容,但见到这群兵士,再仔细看了看慕容沣,眼睛眨了眨,竟似被吓着似地倒退两步,脸上陡地变了色。看她转瞬间神色几变,慕容沣心下奇怪,尚未询问,就听见路那头又有一声响起“明香,你等等我,你看个烟火跑那么快干嘛。”随着脚步声,又转出一个女子。
              这女子身材高挑匀称,年纪大着几岁的样子,竟着一身西式的男子便装,却被她穿得甚是妥贴,鹅蛋脸上一双晶目灼灼耀人,衬着略有些显浓的眉睫,实是个英气爽朗的女儿家。她一见面前的这么多人,也愣了愣就朝刚才那女子道,“明香,你怎么了?”那被唤作明香的女孩子一步上前,几乎是攥紧了那女子,声音略低低地,“梁小姐,你不要”,声音渐更低下去。慕容沣见都是女儿家,且不认得,想来应该是赶着看烟火才撞了过来,他也没打算再追究,只是瞟了一眼,抬脚就走。沈副官看这意思,急匆匆地跟上,路过那两女子身边,只低斥了一句“走道小心看路,算你们运气好。”那梁小姐听得训斥,一转脸过来挑高了眉,竟似要发作,只有那明香拉紧了她,更带着勉强的笑容对着慕容沣微微鞠躬,“督军慢走。”沈副官眉头一皱,似乎有什么不对,但一时未能细想,只好跟着慕容沣前去,走出十来步,一回头,哪还有那两女子的身影。
              夜渐渐深了,烟火庆典已经结束,只余下空气中浓浓的硝味,在满城人声散去之后,幽幽空巷无边寂寥。


              IP属地:天津11楼2016-06-07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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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13楼2016-06-07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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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14楼2016-06-07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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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老爷坐在书房沙发前,看着对面人虽坐在那里,却似魂儿脱了身体的静琬,只觉他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着不到实处,一时心痛难忍,低低地唤了她的名字,那声音钻入静琬耳中,突然就安抚了她一直似要跳出胸腔的那颗心。她抬起头,目光中平静而平和,应道“爸”,她略定定神,又道“爸,女儿当年做出不孝之事,让您气得拒女儿于门外,我真地没想到,这次回来您还会接受我,原谅我。女儿已经错过一次了,您放心,女儿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静琬,当年你逃婚,害得尹家颜面扫地,许家家破人亡,我确实气急了,所以才会要和你脱离关系。你回乌池来,跪在门外的那天,我是有犹豫过,可是我看见慕容沣后面黑鸦鸦的队伍跟着,简直是想以势逼我原谅你,认下他,我实在忍不下他拐你逃婚这口气,也是气大了些,才会绝然地不准你进门,你那个时候心里一直在怪我吧?”
                    “爸,我怎么会怪您,是我不孝,让您气大了,您才会那样对我。”
                    “本来你们在乌池停留期间,我已经渐渐气消,你妈知道我的口气已经软下来,正想找个机会让你回家,就发生乌池被围之事,四下里一忙乱,我知道你们肯定不得空。可乌池解围后的翌日,老福就跌跌撞撞地拿着那份报纸过来,我们一看,都懵了,你妈当时就倒下了,我也一直迷迷糊糊的。直到夜晚明香从承军驻地回来将打探到的事情一一告知我们,我们才知道慕容沣始乱终弃,你已经被送往国外。”


                    IP属地:天津16楼2016-06-07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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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好象已是久远的往事,静琬听着父亲的诉说,她好象已经不太记得了,那个报纸头版头条加框重墨登的启事,一个字一个字曾剜进她心里,剜出她的血肉,剜出她的精魂,那些字都似尖锐的钉子,一根根钉到她的太阳穴里去,硬生生的插入到迸开的脑浆里,然后搅动起来,搅得她的世界一片混沌,再无光明。
                      她又开始颤抖,颤抖得那样厉害,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身体内的暖意如被抽走,她按在心口的地方,那儿是她为他挡枪后受伤的地方,这些年一直在疼,她常常在夜深的时候蜷紧了自己,狠狠地压着才能止住从心底泛起的寒意和冷颤。
                      尹老爷见状,伸出手去抓住她,“静琬,从那个时候我就原谅了你,不论你做过什么,你都是我们的女儿,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你的笑让我开心,你的泪也牵痛我的心,我和你妈妈只要一想到,这个时候,你的心有多痛,有多伤,多么想在我们的怀里哭,可就是因为我不能原谅你,才让你遭遇这样的伤害后,在这样绝望的情况下都无家可去,只能远赴海外,我们心都碎掉了。”
                      静琬看着已经添了白发的父亲,她想起从在惠港闻知此事到回了承州被软禁、从公馆逃出后又被抓回,最后伤重流产,未及痊愈便远赴海外的整个过程,父母亲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永远不能告诉父亲,让父母曾经心痛她已经百死莫赎了,她怎么能再让他们伤心?这个家是她最后的温暖,她已经没有了爱情,没有了婚姻,余生就让她陪着父母安安静静地度过吧。
                      “爸,谢谢您,谢谢您能原谅我,有您和妈妈,我就满足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尹静琬了,经历了那样的痛苦,却让我真正地成长起来,爸,您放心,我是您的女儿,我绝不会让您对我失望的。”
                      “这些年来,我虽然闭门谢客,可是多少也知晓些外面的情况。你去年和家里联系上以后,我们就想叫你回来,可又怕承州那边,要不是我这一场病,你同梁小姐赶回来给我瞧病,只怕到今天我们父女俩都没有机会象这样交谈。爸爸是多想你能一直这样陪着我们呀,我们一家人能够永远这样在一起。可是,可是,那慕容四少如此精明,他又正在乌池,如果让他知道你回来,万一,万一...”
                      “爸,”静琬蹲在父亲面前仰起头,一如那个当年尚未经世事,天真烂漫的女孩子,“爸,三年前我曾经想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我背叛一切追寻的爱情却背叛了我,我真的是生不如死,可是在最痛苦的时候,我却想起您曾经对说过的话,您说希望我能够活得勇敢、坚强、独立、自尊。”
                      “我一直在思考您的话,是您的话让我鼓起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可是,这些年来,我知道我还没有达到您的期望。爸,我今天回来,就是我已经明白,我不能逃避,人生任何问题,都需要自己去面对去解决才能真正克服,信之说过,那些破灭之后重新生长出来的东西才是真正坚不可摧的,我就是在破茧重生。相信我,爸爸,我已下了决心,要陪着你们,能够一家人在一起。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活着,是为你们,是为我自己而活。”
                      “那慕容沣那儿?”
                      “他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希望再和他有任何纠缠,如果有必要,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不过现在,我没觉得需要面对他,能避免麻烦就避免麻烦吧。”
                      “静琬,那你现在对他?”
                      “爸爸,我不想再说他了,陡然听到他的事儿,我是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我们已经是路人了,属于我们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不希望再遇到他,但是如果遇到了,我只是我,只是尹静琬。您相信我,爸爸。”
                      他的女儿眉目间淡定从容,眼神平稳而沉静,岁月真地让她浴火重生了,她那么美好,他当然相信她。


                      IP属地:天津17楼2016-06-07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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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信之正在裁缝铺外等着他们一同进来,谭师傅眼见着那个缓缓走进的女子,当年不过一面之缘,他仍一眼认出了她,那模样身段依稀如旧,依然清秀婉约,可是眉目间的娇俏和自在已经被岁月洗去,消瘦的面庞上,一双晶亮的眼睛虽仍然纯真而清澈,可是也添了些冷意,在看到自己时,却猛地涌上些温暖,他见惯了世事,何况这样的离合悲欢,但却不由地又有些唏嘘。
                        静琬只是随意地选一身料子裁了件衣,可如言却是慎而又慎地选料、挑样、量身、试身,静琬在旁看着,隐隐就想起前事,她的心里似乎有些疼,可是这疼好象长在那里,已经与身体融为一体,只是某些时候这疼会搅动着,似慢慢地剜肉似的搅着,那疼搅碎了希望,也搅碎了许多时候自欺的平静。她努力自持,不想让人见到端倪。
                        信之看着她的样子,眼光中还是柔和,当日静琬称他如冬日暖阳般暖人心肺,他就总希望在这样的时刻可以温暖她,安慰她,她站在那儿,颊边带笑,可是那笑却是敷衍的,她永远不知道她那样有多让人心疼,可是那个能让她疼,也让她笑的人,却不是他,他只无可奈何。
                        如言称了心意且了了一件大事儿,满是欢喜,又见临着午餐时。便要去吃承州名菜,静琬似乎也有心要热闹,不愿意一个人独自呆着,倒使劲儿地赞同,信之摇摇头也只得随了她们。三人出来叫了车一径到了承州城最有名的饭店“颐食坊”,要了包厢自上去不提。
                        三人点好菜,坐在那里品茶闲聊,却听到隔壁好生喧哗,夹杂着女子的声音,调笑嬉戏,信之不禁皱了眉,这“颐食坊”是承州最好的饭馆,价格不菲,向来城中的达官贵人都爱在此地待朋宴客,这样的吵闹倒是殊少闻之,便叫来他们的包厢的侍者问道“怎么这么喧哗?”这侍者是个眉眼精到的人,见他们一行虽穿着打扮不甚眩目,可质地上乘,而且三人气质卓然,知书达礼,料想也是有头有脸之人,不敢造次,遂低声道“这是督军的二太太正在宴客呢。”
                        信之听道失手便将手中的茶泼了一泼,那侍者却又说道“这位二太太已经多时不来,所以今儿个动静就大了些,天香楼不老少的姑娘都来捧场了。”
                        信之赶紧摆手让他出去,再看向静琬,静琬初时尚未明白,待得醒过神来,那脸色瞬间变幻好多,到后来总算回复平静,可那番挣扎竟似掏空了她从进承州时就累积的勇气。
                        她听到他前后脚回承州却无缘相见时她没有伤,她听到他不见信之漠然对之时她也没有伤,她在重至裁缝铺回忆起与他的往事她还是没有伤,她甚至一直暗示自己告诉自己,他已经忘了自己,他已经忘记了过去。
                        是的,“从此萧郎是路人”,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她也努力地相信着。只是她更知道,她所谓的过去,其实已经更深地镌刻在她心底深处,嵌骨入髓,与已共生,她所谓的不想,只是不愿去碰触,她刻意地不想,只是不愿被再伤。可是,乍闻此事,她才感到那些花了三年时间,不断自我麻痹而累积的貌似坚硬的外壳,竟然底子都是脆弱的不堪触摸。
                        “静琬,你不要多想,那个女人,是,是”信之不知如何解释他早就知晓的苏樱,他回来之后早就听闻,可是他一直不肯相信当初那个对静琬离开痛不欲生的人,会不出三年,娶了妻子又纳妾侍,听闻这女子酷肖静琬,约略估摸着他的心思,可是现在见到静琬的表情,他才觉得,不论是何原因,慕容沣都何其过分。
                        如言在旁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担心地看着静琬,当初她初遇静琬时,正是静琬在去法的途中,在船上遭遇了一次海上风浪,她晕船晕得要命,吐得天昏地暗,可是风浪过后,她竟一病不起,信之急得要命,他本是医生,可是长修西术,对于外伤颇为擅长,可静琬伤势本愈却突然如此,他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施了浑身解术都不见效,她就那样突然地衰弱下去,眼见一日不如一日。
                        就是此时,如言正和父亲搭乘同一条船回法国,一日偶在舱中听人说起,父亲本是大国手,医术了得,听闻国人中有位女子眼见性命堪忧,父亲便着了她去探闻是否需要帮忙。 如言来到他们船舱,第一次见到昏迷中的静琬,那样苍白瘦弱,惹人爱怜,可偏有一股倔强哀伤之意哪怕闭着眼拧着眉也几可揣测,她莫名地喜欢这个初见的女子,竟代她回去求了父亲来诊治,信之早知西术有限,对于这类调养中医更加在行,他们数人联手,甚至船上都同情这女子,给她单独开了熬药的锅灶,如言他们随身带的中药不全,但是父亲医术着实厉害,几付药下去,再兼安南停靠时信之匆匆去岸上中药铺采购了药材,等船到法国,静琬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


                        IP属地:天津23楼2016-06-07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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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见如故,到了马赛,更相隔不远,这下就成了好友,而父亲自为静琬调理,但知她的隐病,更为她的心郁难结,看女儿与其投缘也莫名喜欢这个尹小姐,便将静琬的调理渐渐教授,如言便自此成了静琬的保健大夫,可以说,她更了解静琬那些瞬息的表情是她在怎样的心情下的表现。
                          她估量着静琬此时心情,便与信之对了个眼色,信之倒不妨她已知晓,更不知静琬已经将过去之事相告,颇为诧异,一时正不知说什么,却听如言说道“这地方如此嘈杂,再好的美食也没意思了,我们干脆走吧。”说完上前搀起静琬,静琬只是呆呆地,竟没有之前的坚持和冷静,任由她搀着就要出门,信之见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声唤人一起走了出来。
                          他们出得包厢,正预备下楼,却听旁边包厢的门“喀嚓”一声打了开来,里面走出两个花枝招展,风情妩媚的女子,嘴里还调笑着,“这个苏丫头呀,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竟然能够得到督军的宠爱,你看把她美得那个样儿呀。”正见前面几位客人过来,眼睛一瞟,却在见到静琬时呆住了“你,你,你怎么?”其中一个猛地回过神来,掉头就进了出来的那道门,嘴里还嚷着,“苏丫头,你快来,你快来。”
                          信之心下着急,暗叫要糟,连与如言使眼色,可如言自从上次听到静琬剖白心事,本已深为静琬不值,却又遇到这个二太太的事情,正是恼怒为静琬伤心,哪里料到这一层意思,叫是她,有心见见这个二太太也是真的,所以对信的眼色未予理会,竟扶着静琬站住了。
                          那间包厢里刚突然一下安静了,紧跟着门后一声,就见到数个都作风尘装扮的女子簇拥着一位贵妇般的女子出来,那女人浑身上下珠光宝气,金碧辉煌,只是眉眼前的轻佻和恣意仍是掩饰不住,她一步出来就紧紧盯住了静琬,如言在旁看见,刹时睁了睁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信之虽然之前也有听说,可是断想不到居然和静琬真地如此想像,也不禁愣住了,只有静琬仍有些魂不守舍,这当儿也只是呆呆地没有反应,一时间,这包厢门口只觉诡异。


                          IP属地:天津25楼2016-06-07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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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行礼敬茶的时候,她才知道,连那个大太太,程家司令的掌上明珠也是对她那张皮相震惊不已,想来,这个大太太也从未得到过什么真心情爱。一想到这,她就笑了,原来她们都是摆设,大太太是男人夺天下所要的摆设,她是他寄托情感的摆设,她们原来都是可怜人。
                            她嫁进府里,人人只见他夜夜留宿,时时关照,任由她耍赖犯混地闹,似是最宠爱的人。可是人后,谁又知道,他要她陪着做的不过是磨墨、燃香、沏茶,长夜相对,他看着自己,嘴里永远叫着另一个名字。她简直奇怪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男人,而且是这北地最高权力的人,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竟然要到自己身上来找一点慰藉一个假相,她有时候真是搞不懂,这人疯了吗?
                            那天,那大太太终于受不了自己的挑衅,要撵了自己,督军却急急赶回坚决不允,那份毅然坚定,好似自己真的是他心坎上的宝贝,她却心里知道,他要的是不过是这个影子能够留在她身边,但是在他替自己挡枪受伤的一刹那,她早已麻木的心也震颤了,这个男人到底爱到什么程度,只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影子就不惜舍命相救,那他为什么还会抛弃那个正主儿呢?他受了伤,却不肯放开自己,可是半昏迷中,他的口中只有那个名字一遍遍地被痛苦地叫出来。
                            她望着眼前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她的嘴不由自主地轻呼出那个常常响在耳边的名字“静琬。”
                            静琬看着她,听她叫出自己的名字,却只是茫然,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睡,眉眼似乎熟悉,可是她并不识得,不知她怎会知道自己,她的心里仍然盘旋着“督军的二太太”的事情,她已经什么都不能想不敢再想,唯恐一想就断了力气,没了心力,她将所有的伤都放在心里,努力劝慰自己不去介意,不去招惹,却没料到就这样被击得粉碎。


                            IP属地:天津27楼2016-06-07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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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沣从早起一路跟随他们,直到他们进去颐食轩,他才茫然地倒在后椅上。
                              昨晚,他几乎立刻就要过来,可是沈家平的劝说和渐深的夜色终阻住了他的脚步。他辗转难安,一夜不眠,天稍露微光就立即着人换了便装驾了一辆普通车牌的小车停在静琬他们屋前。
                              天光大亮,仍未见到静琬的身影,偏他反而安心,这么多年以来他终于知晓静琬安眠之处,只这样可以望着,他就充满了感动和欢欣。焦急等待的时辰中,他一直在想着,想要紧紧地拥抱静琬,在她耳边述说对她的思念对她的爱意,向她忏悔请她原谅,他会陪在她身边,关心她照顾她宠爱她,那么长的岁月,静琬离开他的日子里,他才知道他有多爱她,多么想拥有她。
                              当静琬出现在门口时,慕容沣竟一时怔住了,这么长久地想念突然幻化成真,他竟然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时间好似没有什么变化似的,静琬仍然一如当初的婉约明媚,身姿眉眼都是那样动人,隔着车窗隔着这些距离,他好象仍然闻见了她发间的香气,他最熟悉的气息。
                              静琬在门口略顿了顿,眉头微皱着,好象有些迟疑。他眼见着,忍不住伸了手去,似是想为她抚去眉间的纠结,隔着那些距离,他的手仿如带着他的心,要伸到她面前,让她看见他那颗为她纠结百绕的心,他只想立刻冲下车去。
                              她依然温和娴静,可是其中偏有一份超脱的味道,似乎一切同自己都不甚相关,她依然巧笑嫣然,可是那个笑容里竟不是欢悦,似有落寞和无奈的夹杂,她依然倩影娉婷,可是那身影掩不住的瘦弱和孤单。他看着她,突然心生惧意,这样的静琬,那么熟悉却有些陌生,他的脑袋里陡然生出一点记忆——她已经订婚了。他心里怯怯地争辩着,可是终于停了下车的脚步,眼看着她从自己身边匆匆掠过,他只能吩咐悄悄跟着。
                              他也看见了信之,想起他年前就回到承州,虽然是沈副官有意隐瞒了他回国的消息,但信之和他多年的情份,竟然许久不来见他。他自从知道一直不敢去想为什么,这下见到,他前思后想,那双利眼终于黯淡下去。
                              家平在侧看见慕容沣晦暗难明的目光,眼见这发生的一切,奈何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暗暗替四少揪了一把心。此时,却见一位便衣近侍急急跑到车边,给自己打了个手势,他赶紧下得车来,只听他一报,眉头就皱了起来。
                              苏樱望着静琬那漠然而冷淡的目光,心底有一丝恼怒,可她竟然不敢说些什么。她不畏惧程谨之,哪怕她动刀动枪,她也敢明里暗里对她冷嘲热讽。可是面对这尹小姐,那虽是和自己一般的面容,可是她那般温婉娴静的气质,从容自信的气度却让她不敢直视。她知道府里的静园是禁地,她绝不能踏足的地方,也辗转听说因为尹小姐酷爱兰花,所以四少才将这静园布置成天下无双的兰花房,她不禁想如果说这尹小姐是一株兰花的话,自己就如那路边的小野花儿,根本是天上地下,这一想她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心生怯意。
                              她暗恼自己,怎么竟然关键时候竟然露了怯,再见到旁人有意看笑话的神情,她一向好面子,这时候,她断不可失了面子,于是强笑着扬了扬头,往前一步,努力想说点什么盛气凌人的话,谁知刚刚动步,斜刺里却突地伸出一支手,拦在她二人之间,她侧头一看,一位温文儒雅的男子正一错不错地望着她道“这位夫人,请自重。”她恼羞成怒,索性面对信之道“我可是督军的二太太,你敢惹我,你有几个胆子。”“二太太,我无意惹你,但请不要骚扰我的朋友。”她见如此,索性更直接地对静琬道:“你是姓尹吧,你知道我是谁吗?”
                              静琬面色几变,未及答话,却突地听见后面响起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苏樱,你想干什么!”这声音一钻进她耳朵里,她顿时脸色灰败,心沉到了地底。


                              IP属地:天津28楼2016-06-07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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