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滚！第三遍了！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天下无贼一手继续捂着脸，一手趁着士兵不注意摸起了地上静静躺着的佩刀。
刀柄是那么的坚挺，冰冷。
面对吓得瘫软的士兵，没有一丝同情，仍然是机械般的重复那一个动作。
刺入，拔出。
拔出佩刀时，甚至还带出了一大串血珠。
士兵，真的如他进来时天下无贼的愿望一样。
永远地安静了。
“那么，如果我没猜错明天出征的是老二？”天下无贼反手将佩刀扛在肩胛骨，暗自思索着，“那我是应该去找东方求败那个老玩意儿谈谈了。让我替他出征……也比过失去要来的好。”
只要赶在他下达命令前赶到第五层就行。
此时，天下无贼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天边已泛起了一丝白边。
黎明，似乎马上就要到来。
乱臣贼子指尖发白，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手中光滑的金属令牌。
似乎只要这么一直盯下去，就能把它变没了似的。
可惜不能。
他没有超能力或特异功能。
他是乱臣贼子，是花果山的二当家。
现在他被他所在阵营的主人东方求败，派出去替自己打个仗什么的，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吧？
毕竟，他是自己的上司。
反抗不了？
反抗不了。
“总之这事儿，不能让老大知道。”乱臣贼子咬着牙，紧紧的攥住了令牌。令牌是纯金属打造的，上面有一对小小尖尖的金龙角。此时由于乱臣贼子握在手心里越来越近，本装饰用的龙角已深深地刺入掌心，再次张开时，乱臣贼子自己都没有太过在意莫名其妙多出的一道血口子。
他现在在意的，只有这个令牌，只有这个该死可恶的令牌。
“二当家，丞相托我来带话给您。”
“嗯，说。”
“是。丞相说，他希望一个时辰后在花果山第一层看到您带兵出征，他会亲自为您送行。”
是…………吗？
最后的送别？亲自？葬礼吗？
要不要最后再给我弄支白色的小花提前追悼一番？省的再麻烦！
乱臣贼子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百味交杂，眉头邹的紧紧的。
他并不笨拙，他深深地知道，此行一旦去了怕是再无归来之日。
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唯一的弟弟们一个个的都送了命？
看来敌人不是一般的棘手。
只希望哪怕我丢了性命，老大，你还安好，我便能安心的沉睡地下。

“这是什么？”东方求败挑挑眉毛，随便地翻看着墨玉，可不论他怎么左看右看，就是挑不出这块玉有什么问题。
“臣希望丞相能把这块臣随身携带的墨玉交由给老大。”乱臣贼子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给他单膝下跪，“臣只此去可能不复返，望给老大留个念想。”
留个念想？……
是给我留个麻烦才对吧。
东方求败张开嘴角，愣了半天，硬是没能挤出半句话来。最后，还是在乱臣贼子到了第一层就要出发时，他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我会把这玩意儿给天下无贼，你安心出征吧。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打下孚临。”
“是，多谢丞相！”
要天下，不要手下吗？……
乱臣贼子低下头跨坐在马背，手里紧紧攥着缰绳，腰间，别着东方求败派人送来的那枚闪闪发亮的令牌。
“丞相，臣去了。”乱臣贼子朝着微笑的东方求败抱拳行礼，手拍了拍马头，那马就很乖很听话的撒腿飞奔起来，很快的，只留在原地一团被蹬起未散尽的灰尘。
“走了，回第五层。”东方求败一直望着远处那支规模不小的军队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上，转身往通达第五层的莲花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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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3 设宴
花果山，第五层。
东方求败斜倚在金灿灿的龙角王座上，闭目养神。
“报！报告丞相，大当家求见。”
东方求败缓缓睁开眼皮，手指开始很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着王座扶手。短短地想了片刻，他理了理头上龙角边的垂发，摆摆手道：
“让他进来。” “是！”
传令兵得令后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很快的返回来，身后还跟着天下无贼。
“天下无贼，你找我什么事？”
东方求败一手拖着下巴，一手仍在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扶手做着有规则的打击声。
“……我二弟他……”
“已经出征了。怎么，这么着急想见他？耽误我夺得天下吗？”
“不……臣并无此意……”天下无贼紧紧咬着下嘴唇，直直咬的嘴唇发了白，出了血，好像那并不是他的嘴唇。
“他什么时候走的？”
“你这是在询问我还是威胁我？”东方求败突然笑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王座下半跪的青年，“我好像没有义务必须回答……不过也罢，就饶你这一次。他是你来之前大约两个时辰出发的，快马加鞭，任你现在去追也追不上。再说我不可能让你去追他，误我大事。”
“……臣愿与二弟一同奔赴战场！”天下无贼抬头望着王座之上，高高在上的中年男人，明明本身是火属，人却冷的像块冰。
“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
“如虎添翼。”
“这个理由不够完美。所以我拒绝。”东方求败停止了敲击，摊开手掌心里一直握着的小东西，正是之前乱臣贼子请求替交给天下无贼的墨玉。淡淡地盯了片刻，东方求败觉得自己再怎么看也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儿没什么看头，便毫不犹豫地把它朝座下的天下无贼抛了过去：
“这是你二弟临行前求我捎给你的。”
天下无贼在听到是乱臣贼子给的后一惊，连忙伸手接住了小小的墨玉，摊在掌心里摸索着细细的看着。
“玉？”
“他说这是他留给你一个念想。”
留给我……一个念想？
不可能，不可能只有这样。
没这么简单！
“还有别的物件吗？或者话语？”匆忙收好墨玉，天下无贼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东方求败本欲闭上眼小小地休息一会儿，听到天下无贼这番话语，便又睁开眼来，认真地打量着座下的天下无贼，笑着反问道：
“怎么？东西已经给你了，害怕我私吞不成？你这可是污蔑君主之罪，理应当诛啊……”
“………”
“如果你愿意，那么我也可以答应你。明日一早，你收拾收拾行囊随着第四层和第三层剩余的兵队出征好了。功过相抵，如何？”笑盈盈地看着不语的人。
“臣，愿出征。”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爽快话！”东方求败哈哈大笑，仍然是将一枚金属令牌由士兵递交给天下无贼，天下无贼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和黑羽扇一起别在腰间。
“那么明日凌晨我送你出征。你回去吧，收拾收拾赶紧睡，给我把仗打好了，夺下孚临！”
“……是。”
“怎么还不走？”
“……臣告退。”
言毕，天下无贼起身，慢慢地退出了火龙宫大庭，回了第四层。
东方求败浅笑安然地看着天下无贼慢慢离去缩小的背影，那么落寞，那么哀伤……
整个人都不怎么精神呢。
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天下无贼在回到处于花果山第四层自己的房间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上房门，插上插销，再缠上一圈铁链。以及将窗户也用插销别的紧紧的。
等他做完这一切后，屋内即可就变得暗了不少。要知道，现在的时间可只是清晨的七八点钟，阳光还没能完全充分地伸展腰肢。那个时间段是正午。
天下无贼转身去了角落，从那里微微落灰的一张旧桌上取来一支青铜的烛台，用手简单地擦拭几下算是清洁完毕后，他点燃一支蜡烛，滴了蜡油在烛台上，将蜡烛牢牢地固定在上面，为自己照明。
方才昏暗一片的屋内瞬间就亮堂起来。
天下无贼很快地将墨玉从长袖中摸出，借着烛台微弱的火光，仔细的打量着，来来回回地翻动着查看。
啧……到底是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难道二弟他真的只单单是给了我一块墨玉做念想吗？按他的性子……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
一定是我太激动了，遗漏了什么地方，才导致一无所获。
这么想着，天下无贼拿过一旁的茶杯，强迫自己喝了几口茶平静了一下混乱的心绪后，再次拿起墨玉。
这一次，也许是强迫平复了心绪的问题，这么淡然地一扫，还真的看出了什么。
“这不是……”
他一脸的不可思议，借着烛光将自己的脸拉进墨玉……
当守城门的士兵们等了一天也没像往常一样看到他们的大当家来巡城时，时间已经快到了晚上了。天下无贼也把自己关到房里一天闭门不出，拒不接客。任谁来劝，都被无一例外的被撵走了。
他也整整一天地不吃不喝。
他在研究墨玉的同时也在等候他二弟的消息。
但愿不再会是……
天下无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有些渴。他准备稍微休息一下，喝杯热茶再继续他的研究。
可是上天好像根本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房门被人不规则敲响的声音，打破了这勉强压制的平静。
“谁？我说了今天拒不接客！请回吧。”
天下无贼满不在乎地给自己沏上一壶热茶，不慌不忙地果断下了逐客令。
“大当家，我是来给您报信的。”
“什么？那里的信？”
“孚临战况。”

不容乱臣贼子多想，因为还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乱臣贼子就已经能勉强看到城门口领兵站着的天下无贼了。
本来想朝他挥挥胳膊寒暄几句的，可无奈受伤的身体，好不容易适应骑马一路过来的颠簸，现在手指只是僵硬地勉强抓住缰绳，再不能有其他动作。
然而天下无贼却赶在他开口前先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很大，很响亮。
乱臣贼子勾唇一笑，心里感觉暖暖的，有种回家的感觉，兄弟四个都还在。
虽说都挂了采，不过没有永久离别……
那么说那些假消息……
“老大……是老大吗？”
怀中一直安安稳稳熟睡的人听闻天下无贼的呼喊猛地睁开了眼，迷茫地看着乱臣贼子思索的表情。
意识到贼眉鼠眼在看着自己，乱臣贼子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道：
“四弟，你醒了。”
“我怎么还活着？我记得我是死了的……而且我……”突然想是想起什么，贼眉鼠眼眼中的光芒一暗，随即不再言语。
乱臣贼子也没有再多问，骑着马带着一小队人，转眼间已到了城门口。
“下来吧，慢点。”
见到了城门口，又见了迎门的自家老大，乱臣贼子本能地就要翻身下马，可无奈大幅度间撕裂了伤口，血水慢慢又渗出来，疼得他直冒冷汗。
天下无贼急忙上前，稳稳地扶住乱臣贼子，把他扶下马背，一抬头，正对上认贼作父笑盈盈的脸颊。
“老三？……”
天下无贼愣住了。
“大哥，你竟然无视我！”
贼眉鼠眼见到天下无贼呆在原地直发愣，不满地挣脱乱臣贼子的手臂，从过去扑进天下无贼的怀里，由于力度没有控制好过于大了，天下无贼没有防备，两人一起摔到地上，滚了一圈。
“地上那么脏……”贼眉鼠眼看起来十分不爽。
“你还知道脏啊。”天下无贼突然笑了，又像是安抚自己一般，不住的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其余三人都愣住了。
“看着干什么？走吧，跟我去第四层。”天下无贼朝三人眨眨眼，示意三人跟上。随后转身面向一脸哀怨的士兵们，“跟随回来的士兵们，你们也去第四层，就说是我的许可，每人可领二十金锭！”说着，天下无贼笑着将一枚令牌递过来。
“啊啊真的吗？”
“啊大当家出手真阔绰！”
“谢谢大当家！谢谢大当家！”
“能活着领到金子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
天下无贼笑着看着拿着令牌一哄而散的士兵们，领着三个弟弟朝着第四层直奔而去。
可不能误了宴。
这个点，宴的食物美酒应该是都准备好了。
现在回去差不多能赶上。
想着，天下无贼挥挥手召下了莲梯。
花果山，第四层，金沙城庆功宴。
“来，这可是好酒。”天下无贼眯着血红的眸子，笑着招士兵搬来几个未开封的酒坛子，亲自接过来一坛，动作麻利地开封，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是的，房间。
天下无贼所谓的庆功宴，无疑是兄弟四人的叙旧宴罢了。
一来第四层，任由着自己手下的兵们怎么在大厅里闹腾各种‘庆祝’，甚至还有第四层村民过来凑热闹，而宴会主场四人却都不在。
即便如此，喧闹的宴会还是照办不误。
没有人会舍得放弃一个大好的玩乐机会，更何况还是被获准的。
天下无贼吩咐后厨准备了三个弟弟爱吃的食物，独自带着三人来到了一个不大却不乱的房间。
已经摆好了长桌以及餐具，地上只端端正正地放了四个蒲团。
入座后，天下无贼便马上吩咐去取来了珍藏的美酒，并亲自开封。
就是开头那一幕，没错。
认贼作父端起温热的酒爵，将美酒一饮而尽，还不忘舔舔嘴角。
“如此，多谢大哥。”
“你小子，学会跟我客气了？”天下无贼摇了摇头，仍然是笑着，自己也拿过来一只酒爵满上一杯，饮尽。
贼眉鼠眼全程围观自己的几个哥哥谈笑对饮，默默地将乱臣贼子、认贼作父、天下无贼盘里的鸡腿各夹走一只，不顾形象的大嚼起来。
（注：三人只顾着说话喝酒，盘里的食物都是温凉的，贼眉鼠眼不愿吃公盘中热的无法下口的鸡腿，所以……）
在被乱臣贼子发觉之后狠狠敲了头。
贼眉鼠眼于是乖乖地夹走了天下无贼盘中最后的一块炸鱼。天下无贼当然也发现了，可他只是将盘子往贼眉鼠眼那边推了推，继续与二人谈话，喝酒。
贼眉鼠眼在这么一瞬间突然觉得全身的什么疲劳啊，什么伤口啊，死亡啊，都不重要了。
对啊，我还有你们……

艾特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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