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烧得响，噼啪一声，是这噤若寒蝉的承明殿间唯一的声儿。】
【白荑捏帕，斜倚贵妃榻上，昏黄的光映照了唇上的胭脂红，艳如朱血。小袖轻悄悄来，携着寒风霜雪，说：“阿若等着了，陛下正朝翊坤来呢！”】
【至此梦醒，睁开的眸间是山河温柔、情思缱绻，附讥嘲意，轻笑声，凉道。】
今儿的钟声，可教我听的畅快。
扶我起来，更衣——
【下榻，去屏风后，素青色的锦罗，白兰慢开几株，端庄柔雅。换好衣，只坐于桌旁，作昏昏欲睡样。此时，有宫人高唱：“陛下驾至——”】

【入夜风雪骤起，好像在为慈宁送行。风吹着雨水，冰雪打着旋儿，扑湿了孝衣。行人瑟瑟，却偏不肯乘辇，只想着快些、再走快些——承明，总是暖的。】
朕午时与内阁商议，想明日寅时发丧——
【眉间尽是倦的。话毕未闻回声，只瞧见人伏于小几不知昏醒，登时没了愿望，长叹一声落座人侧】
——绾绾?

嗯？
【鸦羽微颤，迷蒙睁开眼来，瞳间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弥漫开，绛唇一抿，指尖碰得尚未融化的雪。】
怎么这样冷？暖暖手。
【音微懒，倦意缠着尾。叫人多添了炭，拿一珐琅手炉塞他。起身，手抚莲鬓，到了他身后，双手搭着他肩。对小袖使了个眼色，待众宫人离去，关了重重的檀木门时，才凑近他脸颊，亲昵的蹭了蹭，安抚着他。】
轩郞，同我说说。
【髻上的白梅已经枯了一半，香气却仍旧是浅浅淡淡的浮在室内。】

【出神间被硬生生塞进个炉子。是景泰蓝，它内里一定已经烧得通红炽热。可捧在手里只是硬邦邦的硌得难受，它暖不了人心，甚至暖不了几乎被冻僵的身体。】
我……
【直到我溺入她的眸。那是暖的、软的、包容的，令人安心——可以抱以全部的信任解冻冰封下的伤口，捧着鲜血淋漓的心告诉她，我疼。】
我只有你了。

欸。
【应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色。旋身挪椅落座，柔荑覆了他手，说的是寻常话，是我的温慈。】
绾绾，也只有你呀。
【低声悄然道了句，将二人的命都捆在一起，互相成了对方的唯一。袖口的兰暗自吐香，随着玉般皓腕的动作慢慢绽放，温暖的指抚上他的眉梢、眼角、脸颊，柔声。】
在他们面前，都累了吧，我……诶？
【本想絮语慰之，却看到他面上一片红，只消一眼，便知那是什么。抿了红唇，问道。】
轩郎……这是谁打的？

莫问，莫问我……
【鼻音里几乎要带出哭腔。一见她，千头万绪皆争抢着涌了上来，委屈、哀怒、惶恐，平常隐忍不发的终于都宣泄出来。】
我真的只有你了。
【我怕，我怕失去拥有的，怕丢了你。紧紧把人锁在臂膀中，唇颤抖着摩挲过她的耳垂、脖颈，最终埋首颈窝。欲诉无言。】

【眉微皱起，隐着恼意，明眸间耀着烛火，平日里倨傲的样完全消去，只拍着他的背，静声的慰他。】
我知道……我知道……
可……这到底是谁打的？轩郞连这也不告诉绾绾？

我……唉，一直眼睁睁地看着我这个不孝子冷落母亲，她只是气不过才——
【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慈宁落魄、母子不相见，诸罪因我，诸罪因我！诸罪因我……】
国朝以孝治天下，你说……
【抬头红着眼眶看她】
我是不是不配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