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遇到一个有明亮大眼睛的女孩。
女孩说，你知道杀手是什么吗？
他说，不知道。
女孩骄傲地扬起了精致的下巴，说，我是要做杀手的人。
那个宣布要做杀手的女孩叫九歌，她宣布要做杀手的时候正流落街
头，饿得说话的时候还自带伴奏。
咕……咕……咕……
他找到声音的来源，下意识地盯紧女孩的肚子。
色狼。
女孩突然脸红了，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呵呵。
嘴角微微上扬，他笑了。
色狼！

女孩跺着脚，她穿着红色束身的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黄色花瓣，水袖
飘飘，金色的丝线在袖口一阵阵地烙刻上了流云，此刻她面若桃花与赤
红的长裙交辉相应。
他突然心情大好。
“走吧，丫头我请你吃饭。”
“谁是丫头啊！年纪大了不起啊？大叔！”女孩愤愤地板着脸，明亮的
大眼若灿若星辰，斜插着的凤钗闪闪发光。
“只此一次哦，不吃就算了。”
他懒洋洋地双手抱头，径自朝路边的一家小店走去。背后有细碎的脚步
声响起。

他懒洋洋地双手抱头，径自朝路边的一家小店走去。背后有细碎的脚步
声响起。
眼角上扬，他悠然自得地吹起了口哨。
口哨又轻又快，忽高忽低地夹杂着女孩碎碎不停的抱怨。
看到九歌，他最大的感受只有一个，年轻真是好啊……额……好骗。

明明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战乱四起天下动荡的时候。
就在这种时候，他们在街头相遇，然后像相交多年的老友一样聊天，他
还请她吃饭。
而她，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那么傻傻的傻傻的跟着他走了。

他想，他们之间的相遇是缘分
既然是缘分又何必强求太多？
他眯起眼，他看见，冬日的天空是澄澈的蓝，阳光温暖空气凉爽。
世界突然地，变得很安静。
他听见风和云朵呼啸而过的声音。　

大叔，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不好？
女孩笑颜如花地看他。
说。
他目光直视远方。
大叔，你能不能这几天再请我吃饭？
嗯？
他的语调轻轻上扬，好看的眉梢随之向上一挑。
不是白请的。

女孩着恼了，一甩水袖，赤红的袖口上，金色的图腾似火般燃烧。
我可是要做杀手的人！大不了……大不了以后你找我杀人我给你收钱！
女孩越说越理直气壮，声音也越来越大。
嗯？
他盯着女孩袖口露出的手腕，纤细，白皙，一个翡翠镯子套在上面，灼灼生辉。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他笑了起来。
可以，但……

他拉长了音，看女孩脸上浮起的笑意有些凝固。他的眸底掠过不知悲喜的色彩。
他说，条件换成带我上宁王府。
她不解地看他，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但是笑意未到达眼底，她看不出什么。
隐隐地，有几分不安。
但她点头了。
好。
她说。

他们一路北上。
北方远没有南方繁华美丽。这一路看到的是逃难的人一路南下。
现在是嘉元年间，南岳和陆国开战。战火自北方燃起。生灵涂炭。
九歌越来越沉默。
她的瞳孔倒映着哭泣的人群，因饥饿而嚎啕大哭的孩子。
后来，他们在路上被一个小孩子拦了下来。
求求你，救救我娘。
小孩说。

是个干枯的男孩子，面黄肌瘦，唯有一双眼亮若星辰。他们顺着孩子的手望去，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浑身颤抖。
像激发了最深的怜悯，九歌哀求地看他。
他和她原是说好了的，他可护她一路周全，但是，她必须听他的。
“大叔。”
她看他，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他。在他凌厉的目光分毫不退。

“你不是要做杀手吗？哪有杀手来救人的？”
“可是又没人规定杀手不能救人。”
她双手叉腰，偏着头用明亮的大眼看他，她的眼神那么清澈，那么干净，又那么认真。
她把他弄糊涂了。
是啊，的确没有人规定杀手不能救人。
只是，他扫了男孩一眼，目光冰冷。

九歌跪在地上，认真的按照他的吩咐给老人喂药。因为太过于认真，她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他站在不远处看那骄傲倔强的女孩，右手搭在男孩肩上。
男孩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好了！”
九歌欢呼起来，看着老人脸上重新漾起的血色，雀跃得像个孩子。
“好了啊？”
他看她如此高兴神色也温柔了几分。

“那么走吧。”
“后会有期，小弟弟！”
九歌俏皮地笑着，跟上那个走在前面神情淡漠的男子。
后会有期。男孩笑了，他说。
男孩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男孩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最后变得狰狞。
哇。
他咳嗽了一下，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擦去嘴角的血迹，男孩不知在想什么，眸色幽暗。
许久，男孩收起了握在手里露出了一寸长的匕首。
真是没心机的人啊。男孩淡淡地说着，转身向老人走去。他在老人身边
蹲下，过了一会又站了起来，消失在茫茫人海了。
老人的包裹里多了几两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