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隐居家乡海宁后，只在旧日范伯留下的一间茅屋里住下。
屋后是一小块荒田，门前蜿蜒过一条小河。初寓时垦田施肥的工作的确把两个昔日风光的大国手为难得够呛，好在附近有些善意农家每每支招，故而每日躬耕勉强自给，苦中亦有乐。不远处的河流正是春水消融时，澄澈水面下总有鱼或悠然摆尾而过、或静静栖在底下。岸边住的两人也或枵腹垂钓而食，或干脆悠悠然在岸边与鱼同乐，彼此无犯。
又有三两旧友过一阵便来做客，有酒有食，有时还带来银子周济，换来几盘对局。
如此过了两年，倒情味越佳，滋味越妙。真正合了两人昔日满身风尘时在城门前柳树下共同的期望。
美中不足的是，幼年本来身体就弱的施襄夏，又经历了多年的牢狱之灾，病根到底是在这时候作用在身上了。在天气变化猛烈时总要咳上几天，喉咙里总像有小虫在爬，今日痛明日痒，夜里辗转时自然枕边人也难以入睡。
窗外春笋还没拔节。没了密密的遮挡，月光便如瀑布一样向小小的屋里倾泻了进来。今夜很好，似连月光也是暖的，覆了两人一身。
范西屏扶着定庵的肩背，慢慢地喂他喝水，眼帘半掩，手里一边轻轻捏着那人的指尖。
“我没事啦。”施襄夏见他这样就知他心里难受，安慰道，“我不过一年里咳上几天，又不碍着其他什么，我心里平静满足，自然身体也不会再差下去。何况余生还能伴你，更是无上欢喜。”
范西屏执起他手，放在唇边密密亲吻过，好像极怜惜亦极无可奈何。片刻，才复抬头向他微笑。“定庵……”他缓慢而坚定地吐露心绪，“我想起以前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走一遭，领略形形色色的风景和人。我往前走时，偶尔想到自己是没有归宿的，也会自觉落寞。可每到这时我又能安慰自己，还有你一直在。”
“你看我，就是这么盲目，就仗着你对我好。”
“现在我明白了，我这一生，有棋和你就已经足够了。”
施襄夏静静听他说完，只觉被他握着的那只手仿佛手心里有火隐隐在烧，那火是有生命的，是不伤人的。反令人温暖得如同满掬了春天。
“现在棋和我，都真正在你手里了。”
施襄夏这样说。
过去心已往，不遑安住；现在心正定，俗尘皆堕。是故虽退守一室，亦如挣茧而出，了达自在。
大千世界，本不在身外纷扰往来，而在你我此刻有情心中。
他们在满心知足中凑近亲吻，轻柔珍惜之意皆在唇齿间眉眼里。
范西屏虔诚地吻过对方的下颌、脖颈与胸膛，在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某个夜雨声繁密的日子里，两个有情青年磕磕绊绊的第一个吻，动作轻了嫌不够，重了又怕他疼。那样单纯如璞玉的心情，在这么多年时光的打磨冲刷下，渐成圆润珠玉。这时是褪去了紧张羞涩，只有静下来的喜悦安宁。
就这样搂着对方沉到月光的湖底里去吧。
做两条快乐的鱼。
屋后是一小块荒田，门前蜿蜒过一条小河。初寓时垦田施肥的工作的确把两个昔日风光的大国手为难得够呛，好在附近有些善意农家每每支招，故而每日躬耕勉强自给，苦中亦有乐。不远处的河流正是春水消融时，澄澈水面下总有鱼或悠然摆尾而过、或静静栖在底下。岸边住的两人也或枵腹垂钓而食，或干脆悠悠然在岸边与鱼同乐，彼此无犯。
又有三两旧友过一阵便来做客，有酒有食，有时还带来银子周济，换来几盘对局。
如此过了两年，倒情味越佳，滋味越妙。真正合了两人昔日满身风尘时在城门前柳树下共同的期望。
美中不足的是，幼年本来身体就弱的施襄夏，又经历了多年的牢狱之灾，病根到底是在这时候作用在身上了。在天气变化猛烈时总要咳上几天，喉咙里总像有小虫在爬，今日痛明日痒，夜里辗转时自然枕边人也难以入睡。
窗外春笋还没拔节。没了密密的遮挡，月光便如瀑布一样向小小的屋里倾泻了进来。今夜很好，似连月光也是暖的，覆了两人一身。
范西屏扶着定庵的肩背，慢慢地喂他喝水，眼帘半掩，手里一边轻轻捏着那人的指尖。
“我没事啦。”施襄夏见他这样就知他心里难受，安慰道，“我不过一年里咳上几天，又不碍着其他什么，我心里平静满足，自然身体也不会再差下去。何况余生还能伴你，更是无上欢喜。”
范西屏执起他手，放在唇边密密亲吻过，好像极怜惜亦极无可奈何。片刻，才复抬头向他微笑。“定庵……”他缓慢而坚定地吐露心绪，“我想起以前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走一遭，领略形形色色的风景和人。我往前走时，偶尔想到自己是没有归宿的，也会自觉落寞。可每到这时我又能安慰自己，还有你一直在。”
“你看我，就是这么盲目，就仗着你对我好。”
“现在我明白了，我这一生，有棋和你就已经足够了。”
施襄夏静静听他说完，只觉被他握着的那只手仿佛手心里有火隐隐在烧，那火是有生命的，是不伤人的。反令人温暖得如同满掬了春天。
“现在棋和我，都真正在你手里了。”
施襄夏这样说。
过去心已往，不遑安住；现在心正定，俗尘皆堕。是故虽退守一室，亦如挣茧而出，了达自在。
大千世界，本不在身外纷扰往来，而在你我此刻有情心中。
他们在满心知足中凑近亲吻，轻柔珍惜之意皆在唇齿间眉眼里。
范西屏虔诚地吻过对方的下颌、脖颈与胸膛，在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某个夜雨声繁密的日子里，两个有情青年磕磕绊绊的第一个吻，动作轻了嫌不够，重了又怕他疼。那样单纯如璞玉的心情，在这么多年时光的打磨冲刷下，渐成圆润珠玉。这时是褪去了紧张羞涩，只有静下来的喜悦安宁。
就这样搂着对方沉到月光的湖底里去吧。
做两条快乐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