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萧雨风把碎银子放进萧别离床头的小盒子里，刚要盖上盒盖的时候，手又停住了。再次打开盒盖，摸了摸里面薄薄的一层，只有两张银票，上面有几颗小小的散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
这些是萧雨风全部积蓄，也是她要还给萧别离的钱。可是她五年的时间里只攒下了这么一点点，一共也不过几百两，离五千两还差太远。
萧别离答应过她，只要她还上了那些钱，他就可以还她自由，他自己会和万马堂解释。所以萧雨风每日把自己的手戳成筛子去做那些首饰，仍然只有这些可怜的积蓄。
“最近生意不好……该交租金了……”萧雨风对着萧别离的后背说。她已经交不起租金了，最近订货的人特别少，而且难度大，需要耗费很多贵重的材料，工期又长。
“可以借钱给我吗？我会还的。”萧雨风的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还得上这些钱，在这个大沙漠中，生存已经很困难了，何况已经背负了五千两的债。
明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还不起，一辈子都要在这个男人身边，直到死在这片沙漠里，可只要有一丁点希望，萧雨风都要去试一试。
真是个可笑的女人呵，一直在自欺欺人。萧别离总是以同情的目光望着她。
“雨风，不如别做了，你就在无名居帮我管管帐不好吗？”萧别离的轮椅转了过来，面对着萧雨风。
他一直都不想萧雨风在外面摆摊。外面总是有人说，无名居的瘸子老板虐待自己的夫人，故意让她出去摆摊干活，不让她过好日子。
“我自己去想办法……”萧雨风咬着嘴唇，转身收好那个小盒子，离开了萧别离的房间。
站在无名居二楼的走廊里，萧雨风也可以看到半个边城的样子，看到她的摊子所在的那条街。
“雨风姑娘……”叶开站在院子里喊萧雨风。
萧雨风低头看到叶开，点头致意。
叶开一个纵身，窜上了二层，站在萧雨风身边。
“雨风姑娘……啊……是不是应该叫夫人？”叶开并不知道萧雨风的夫家是谁，不知怎样称呼她才是对的。
“叶少侠，你还是叫我雨风吧，习惯了。”萧雨风不在装作不认识叶开的样子。这样一个男人，本来就是让人难忘的。
无名居来来往往的客人数不胜数，没有一个可以让萧雨风记住的，只有叶开是很特别的，和那些男人很不同。那些男人接近她的时候，总是透着一股色气，看她的眼神很猥琐，叶开却不同，虽然他一直想办法接近她，但对她一直是很尊重的。
“没想到雨风姑娘住在无名居，萧老板竟然没告诉我。”叶开抱怨了一句。萧别离只是告诉他，雨风姑娘嫁人了，其他什么都没说。
“他是为了你好。”萧雨风舒了一口气。她不需要同情，因为同情也没有用。即便大家同情她嫁给一个老瘸子，却没有人能帮她，他们见到萧别离的时候一样喜笑颜开的喊着萧老板。
叶开正想开口，萧雨风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你可以借钱给我吗？”

五
叶开头一次被人开口借钱，还要借十两。十两够一个普通人家用上一年的，他看萧雨风的装扮，也并不奢华，她需要这么多银子吗？
“雨风姑娘这是？”叶开总是想问清楚。
“算了……没事……”萧雨风扭头躲开了。
“雨风姑娘……你真的没事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叶开见萧雨风不愿意回答，想必有难言之隐，他也不好细问，可他又担心萧雨风是被人敲诈了。
萧雨风回头看着叶开，强行微笑：“我没事，我走了。”萧雨风不想再和叶开说下去了，她刚刚开口借钱已是不妥，若萧别离知道……
“等等！”叶开追了上来，“给你！”
一张十两的银票塞到了萧雨风手里，萧雨风抬头，看着叶开那单纯的脸。
“不着急还，我过两日就走，等我下次来再还我也不迟。”叶开微笑着说。
“你要走了？”萧雨风听到这话有些失望。叶开走了，就没有人主动跟她聊天了，她会很闷很闷。
“你不想我走？”叶开问。
萧雨风点头，很快又摇摇头。她已经嫁人了啊！她怎么可以希望另外一个男人不走留下来陪她！
“叶少侠，等你再回来，我会还你钱，你保重！”萧雨风说完话，提起裙摆迅速跑下了楼梯，消失在叶开的视线中。
跑回自己的房中，萧雨风翻出了租约，正要拿着租约和银票出去交租，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萧雨风回过头，只见萧别离出现在房门口，坐在他的轮椅上。
“要去哪儿啊？”萧别离问。
“觉得闷……出去走走……”萧雨风不敢告诉萧别离她问叶开借钱的事，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萧别离转动着轮椅，来到萧雨风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手中攥着叶开给她的银票。
“谁给你的？”萧别离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
萧雨风脸色骤变，但她不能说出来，不能出卖叶开，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萧别离哼了一声：“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这银票是叶开给你的是不是？”
萧雨风咬着嘴唇，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边城里没有一件事能瞒过他，更何况这无名居本就是他的巢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的事都不可能逃过他的耳目。
萧别离松了手，转动轮椅往门口的方向走。
“不要！”萧雨风发疯般的冲了过去拉住萧别离的轮椅。
“这不关他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不要杀他！”萧雨风面色惨白，拉着萧别离拦住他的去路。
“求我？你为了另一个男人求我！”萧别离心口一块大石压了下来，他再也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