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很不开心。
理由很简单,她病的愈发厉害了。
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足以表达她的内心。
她不是生来就这样的,现在从窗外传来的欢呼笑闹声,曾经也属于她。
孤独的海浪席卷了内心,现在唯一能支撑她的,大概只有梦里的那副画卷。
碧水池塘,清洁荷花,长着透明翅膀的如同精灵般的蜻蜓,还有……
还有什么?
怎么记不起来了……
少女缓缓阖上眼睛,她还想再看看那幅画卷。
荷叶上流淌着两滴晨露,荷花孑立于池塘,有两只蜻蜓拂过水面,点起层层碧纹。
这画面太真实,真实到似乎可以嗅到阵阵荷香。
少女遗憾手头没有笔和纸,她很想把这画面画下来。
曾经的梦想是绘下天下美景,可是现在……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披着白羽斗篷的少年,如墨如星的眼睛望向她,带着满满地温柔与笑意。
似是见到了故人……
少女讨厌白色,大概是因为医院去多了,那里的白沾染着绝望与不详。
但眼前的少年一身纯白,可她却不讨厌他。
他身上的白或许可以称之为,干净。
少年看上去比她大几岁,他缓步走过去,张开斗篷把她揽进怀里。
她生病之后,性格就变得愈发冷淡。
可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亲昵的动作,她竟然丝毫不反感。
在被少年抱住的那一刻,巨大的温暖似是包裹住她孤寂冰封的内心。
积郁已久的恐惧与无力再也抑制不住的迸发,她开始无声的哽咽,到细小的抽泣,再到撕裂似的痛哭。
“喂,不要再哭了。”
话虽如此,少年的声音却没有丝毫不耐。
她抬起头,泪水斑驳的视线里,那个清隽温柔的少年捧起她的脸,轻柔地拭去她的泪。
“泪水打湿翅膀,可就飞不起来了。”
飞……?
“病痛束缚得住翅膀,但束缚不了自由的灵魂。”少年像是看穿了她一般。
她愣住了,面前这个披着白羽斗篷的少年,忽然有些熟悉?
少年对她笑:“我会再来看你的。”
“或者,等你来看我。”
“等……”少女慌忙叫住他:“你叫什么?”
本以为少年不会回答,却没想到他说:
“我叫,鹤。”
少女醒了。
那些温暖似乎还萦绕在身,但她知道,这不过是梦中的臆想。直到她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静静躺着一片洁白如雪的羽毛。
母亲忽然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几张泛黄的画纸。
母亲说,这是她收拾东西时偶然发现的。
纸上稚嫩的涂鸦昭示着少女曾经的梦,看着看着,她忽然落下泪来。
她终于知道对于梦中少年的熟悉是从何而来。
画纸上,粉色的荷花,绿色的荷叶,青色的蜻蜓,唯独少了白鹤。
那时候天真的女孩找不到白色的笔,所以无法画下白鹤。
因为那个湿地公园的工作人员疏忽,有熊孩子跑到白鹤身边要拔它的毛。
年幼的她气得冲过去赶跑那群孩子,抚摸着白鹤说:“不要哭,我给你呼呼。翅膀如果湿了,你就不能飞了。”
是了……
小时候都懂得的道理,长大之后怎么能忘记呢。
她拿起画笔,在曾经的画纸上添了一只白鹤。
而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温柔的话语:“眼泪打湿翅膀,可就飞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