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东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窗外乌沉沉一片,没有月光
海东来尝试着动了动,他很难相信自己还活着,而且感觉身体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甚至运了运功,内力充沛,完全不似重伤之后的表现,就连腹部的伤口也没有再疼痛
他有些惊讶,努力回忆昏倒前发生的一切,乐团,内卫,拦截,关长岭,月霜行……直到自己身受重伤,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离开,然后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扶住墙壁,终究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而在昏倒之前,他似乎看到有一个人影,出现在小巷尽头
海东来揉了揉太阳穴,坐了起来,当看清楚屋内摆设时,他先是微微一愣,然后释然一笑
这是一间十分富丽堂皇的房间,波斯白丝绒地毯,一匹不下百金的织金真丝纱帘,一副足以令收藏家们疯狂的周肪的执扇仕女图真迹就随意挂在角落,金丝楠木架上放着一些玉器瓷瓶
似乎这间屋子的主人是在炫耀自己很有钱一般,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摆的琳琅满目
不过海东来对这种大肆铺张的风格却很受用,因为这间屋子,就是属于他一人的
“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海东来对右侧国色天香牡丹屏风后说道,语气十分平淡
那屏风后果真立了一人,那人笑道:“能察觉我的存在,这世间觉得不会超过五个人,果真不愧是长安无首的海东来”
海东来十分自如地走至桌前,倒了杯茶,感觉身体并没有任何毛病,甚至觉得这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浑身都舒服了不少。对于这点他是很讶异的,不过并没有任何表现,海东来冷笑一声道:“这世间能把气息隐藏的这么隐蔽的,我倒是头一次见到,你很怕别人发现你?”
那人轻声道:“当然怕,非常怕,可我还是被海大人发现了”那人的声音有些粗,很像是刻意压低嗓门挤出来的一般,很奇怪
“你想说什么”海东来自斟自饮,并不打算直接飞身过去抓人,一来是这地方太小动起手来会引来别人,那人武功不低,二来是他只要坐在这里,就不怕那人会跑,而那人在自己昏迷时就呆在这里,应该对自己没有杀意,否则早就动手了
“关长岭一死,海大人就将是内卫的总统领了,鄙人是特意来道喜的”那人似乎也很有闲情逸致,与海东来隔了一个屏风闲聊起来一般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我身上的伤,和你有关吧”海东来不算是有耐心的人,于是主动发问道
那人呵呵一笑道:“海大人不仅武功盖世,没想到如此机智过人,没错,你是我费了很大力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海东来此时来了兴致,放下茶杯,斜睨那人影道:“哦?这可真是人外有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你要什么?”
那人又是一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直接的人,合作起来省去不少麻烦。”
海东来微微皱眉道:“合作?”然后冷哼一声道,“你是救了我,我也可以记你一个人情,但就此要和我谈合作,哼”
那人却不骄不躁笑道:“是我用错了词,海大人见谅,”听似谦卑的道歉,但忽然话锋一转道“我不是要和你谈合作,而是要你,做我的人,为我办事”
“哈哈哈哈”这简直是海东来出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他甚至大笑出声,笑罢,别过头看去,目光带着一种几乎能穿透屏风的锐利射向那人,语带轻蔑:“我可以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这句话,你可以滚了”
那人也哈哈笑了几声,语气不见害怕仍旧很平静:“海大人性格乖张暴戾,的确难以掌控,不过我有信心我能很好的用你这把刀。”
海东来微眯眸子,眼中闪现着若有似无的杀气,空气此刻似乎也低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冷道:“你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海东来掌间气流涌动,眼中的杀气沸腾,正当要一掌劈向屏风时,忽然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个物事落在了海东来掌心
当看清楚掌心那半枚白玉如意锁时,海东来的面色一沉,杀气瞬间四散,满眼震惊,立刻攥紧了玉锁起身看向屏风后人影怒道:“这东西你哪来的!”
那人笑道:“海大人你放心,既然我要将你收为己用,光凭救你性命这么简单的事自然不可能,我自然是做了充足准备的,东西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海大人你怎么做”
海东来紧紧盯着被攥紧的白玉锁,许久之后才咬牙道:“你在威胁我?你知道威胁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那人道:“当然不是威胁,这只是条件,只要你为我做事,你要的我都可以给”
海东来死盯看着那道人影,他现在很想一脚连着他喜欢的屏风一起把那人踹飞,不过他忍住了,就在这时屏风后那人又道:“海大人别着急,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今日是初三,十五的时候我等你答复”
海东来沉默不语,手中的白玉锁攥得更紧了
“还有,海大人你别想着一脚踹死我,我死了,不仅东西的线索你会断,而且你身上已经被我下了剧毒,每月十五如果没有解药,你身上的毒会折磨得你狂躁之症比平时凶猛百倍,你会活活被自己折磨死”那人的嗓音更加嘶哑,极为刺耳
“还有,我从不救人”
最后一句话落,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海东来缓缓坐下,看着掌心白玉锁发呆,苦苦找了这么久的线索出现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那个人究竟是谁,自己在长安称霸多年,居然从不知道长安有这样一号武功高强的人物,而且居然能救自己于濒死边缘,实在是令人惊异
“海大人,你醒了”门传来吱呀一声,一个很温柔的女声自海东来身后传来
海东来将玉锁收进袖内,回头看去,一个端着膳食,身着紫罗裙的女子推门而入
这女子眉眼如画,青丝如瀑,简简单单梳理成垂云髻,一根雕花玉簪上坠着冰玉流苏随着款款莲步荡漾,女子浅笑着,只是浅笑着,就让你觉得如同被和煦的春风拂面
海东来烦躁的心一时觉得有些安宁,她总是有这样的能力
“我怎么会在这里”海东来有些好奇,同这个女子讲话之时语气很是舒缓
紫裙女子将膳食放在桌上道:“香浮不知,昨日派人收拾你房间时,就看见你躺在床上,当时我为你号脉,发现并未异常,就放下心来,不料大人你竟然又睡了一天一夜”
海东来看着面前珍馐美食,虽腹中饥肠辘辘,但经刚才一事,已全然没有胃口,之接过那个名为香浮的女子递过来的一碗汤喝了几口,接着又问:“那城中可有什么异常?”
香浮摇头道:“除了内卫在全城找您之外,并没什么,因为香浮害怕大人受扰,于是也没有通知内卫来,只想着等你醒来再做决断”
海东来点点头,看来是那人将自己带到这里,居然能知道自己在这里买下了一间屋子,实在是不简单,看来真是如他所说是做了一番准备的
“你做的对,这几日我先在这静养,不用透露我的行踪”海东来对香浮道,香浮应了声是,然后犹豫了一下后道:“原本下人来报时,我被吓了一跳,也四处找寻大人,为什么大人这次要以身犯险呢?大人,您果真没事了?”
“没事了”海东来只说了这三个字,便沉默下来吃饭
“没事就好”香浮长吁了口气,别过头去,偷偷掩掉了眼角的泪花,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