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际泛起了白光,经过一夜的动荡与变幻,这个长安城终于从黑夜中渐渐苏醒
天舞坊
“属下失职,未能洞察敌人动向与目的”青衫男子跪在厅中,
而那白袍男子倚在一方榻上,懒懒散散地睁开眼道:“与你无关,我早已料到他们会借此次各国使臣来朝大做文章,却不料竟动作如此之快,难以按捺”
柳曜生抬起头道:“属下愚昧,不知他们如此作为,目的何在?”
白袍男子浅笑:“你哪里是愚昧,你早已心有所想,何不说出猜测?”
柳曜生微微皱眉道:“属下妄言,他们选中回鹘开刀,莫不是看重了回鹘与大唐的友好邻邦关系这层,回鹘在西南边境是帮助大唐阻碍西域以及吐蕃的进攻的一道天然屏障,如此这般陛下才会更为看重此次之事,极力安抚回鹘的同时给内卫等施压找出凶手,而这个凶手,必然也是他们之前安排好的。所指之处,已经甚为明了”
白袍男子满意地点点头:“所以,我们得将计就计,帮他们找出这个所谓的凶手”
旁边一直沉默的音姬略有疑惑:“殿下此言何意?”
“殿下莫不是早作了安排?”柳曜生略微诧异
白袍男子微微一笑:“这晚这般多事端,你应该也看出疑点重重了?还有就是,你一个新到大理寺的少卿,有什么能力让陛下钦点你代表大理寺?”
柳曜生恍然大悟道:“殿下未雨绸缪,属下佩服”
“让月霜行去查吧,总会有大家都想看到的结果”白袍男子再次缓缓闭上眼
柳曜生应了声是后缓缓退出
“殿下这是要将月霜行推上风口浪尖?”旁边的音姬犹豫许久终是开口问了一句白袍男子答非所问道“暗斗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是时候明争了,借此机会将他们掀上明面,看看朝堂中人如何站队”
此时天蒙蒙亮,这条小巷仍旧十分黑暗,狭窄的小巷内,几个内卫举着火把围着一块空地站立着,此时月霜行方才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内卫见来人是月霜行,也便立刻让了条路,她走上前一看,火把照耀下,一人倒在地上,面露惊恐,果真是……
月霜行不知怎么,忽然感觉一阵寒流袭来,浑身不由得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这时,一只手自后面扶住她,海东来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
月霜行方觉安心几分,只是仍觉悔恨不已,说话都有些颤抖:“我当时就察觉出那人行踪鬼鬼祟祟,武功不低……可我偏偏还只派了他一人去跟踪……就此害得一条平白无辜的人命,我简直该死!”
海东来走至月霜行身边,看见月霜行眼中溢出悔恨交织的泪花来,心里不由得也涌上些几分不忍,想伸出去拍拍她安慰的手,终究犹豫几次,僵在半空
“大人,我等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死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死于突然袭击,伤口在后心”一个守在现场的内卫对月霜行禀报道
“又是在后心……”月霜行也不知是在意料之中,蹲下身去翻过他身子检查了伤口,果真如她所料,伤口窄小扁平,与她先前看的那使臣的伤口极其相似
“居然硬生生让最可能是凶手的人堂而皇之地从我面前逃了!”月霜行半跪在地攥紧拳头狠狠砸向地面,鲜血立刻涌出,印在了地面
海东来斜了眼月霜行,无奈地道:“留着这力气抓凶手吧”
月霜行看了眼被碎石扎进皮肉的手,微微蹙眉,突然一个晃眼间,看到了那内卫的手紧紧攥着,似乎手中有什么东西
月霜行立刻扳开他的手,却看见一块约莫有小孩巴掌大小穿着穗子的黑木牌子,边角雕着细细卷草纹,正面书着一字:羽
月霜行见此字,立刻面色大变,她别过头看向海东来,他的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想来肯定也是看见了
月霜行起身迅速将东西收入袖中,长呼出口气道:“你们几人将他抬回去让仵作再行检验,记他战死,给他家人发阵亡抚恤金”
内卫们应了声是然后抬起人退走了,此时天光渐亮,这小巷虽然依旧幽暗,但可见人了
月霜行的神色很复杂,她轻声道:“海东来,我感觉……有点害怕,既害怕查不出真相,又害怕查出来的真相是我无法控制的局面”话出口时她自己都被自己那略微有些无助的语气惊住了
这时小巷黑暗处海东来缓缓走了出来:“陛下让你查,你便放手去查罢,别怕”
月霜行坚定地点点头:“没错……此案关系重大,为了两国和平,即便会有所牵连,也不能放过任何疑点和可疑之人。已经两条人命了,绝不能让幕后之人逍遥法外…”
话罢便朝巷子外走去,一步一步,十分坚定地走进了缕缕阳光投射下的宽阔的街道上
海东来看着月霜行缓缓走进了那片阳光里,整个人如同变得透明了一般,她回过头看了眼海东来,露出了一个似乎是无奈又略显疲惫的微笑
那一刻,海东来感觉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尘封了很多年的东西忽然缓缓破土而出,渐渐地生根发芽,以一种他无法忽视的速度茁壮成长起来,似乎是要疯长满整个胸膛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堵在了喉咙处,
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