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去，醒来，又是一天。脖上拴着麻绳儿，一指粗，若凭牙咬，大概咬啃一宿。身边是一群哭哭啼啼的小女娃娃，她们也想逃，是逃生。我与她们不同，我想逃了，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死的人，可不可以有些乐事？乐得发笑，笑得打跌。我看到有人自马上摔下，结结实实一个屁股墩儿，没防备地笑起来，直到被人牙子抽了一耳光。
“就是好笑啊！”
嘴角淌着血呢，仍指着那人，说的好不响亮。人牙子吓了一跳，自他把我掳来，我便不曾说话，他以为我是个哑巴，连哑药都没给喂呢。

【摔都摔了，人已丢过，再被取笑反而坦然。稍回头，见她面黄肌瘦，都不知哪来的力气，听她顶嘴，更觉得趣。见那人贩子又要抬手，她似乎并不在意，却是受我连累，忙退回去拦住】
我那一摔确实好笑，大哥可否高抬贵手？小姑娘被打肿了脸，还怎么卖高价。
【一面掏了手帕拿给那小姑娘擦脸】

嗐，这世道，怎么了？
被我笑过的人，折返回来，与人牙子说话。并不是煽风点火，催着那厮，将我活活打死。手帕子蹭在脸上，怪轻的，一点儿吓人的力道都没有。
是我看错了他吗？总觉得，这人挺高，挺大，挺有劲儿的。甚至曾有一瞬间的幻念，若被他打了一拳，踹上一脚，一定会痛痛快快地死了吧……
“喂！”
手被束着，就用牙，咬那手帕一角，咬住就不松口。
“你买我不，很瓢易的。”
话说得含混，不过他懂。我没有好看的眉目，也没有细嫩的皮囊，价钱自然不如那些从富裕人家拍来的小娘子。买下我吧，买回去，一天打三顿，总有能死的时候。
目光炯炯，燃烧着对于死亡的渴望，热烈而倔强。

【她说什么，我都已听不清了。只知道，我不能再让她遭罪，连手帕都想吃。很多事没有对错，只有愿不愿意甘不甘心。放了手】好，我买。你先进去吃东西。
【并不担心人贩子抬价，或是钱不够。她这么个丫头，我再想买，也不过值那么多钱】

耳畔一阵嘿嘿嘿，是人牙子搓着手在笑。他很爽快地为我来解绳子，当然，舍不得用刀，拴过我的绳子，还要用来拴下一个人。
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目前为止，这些选择都将我带向了生，而非心心念念的死亡。我甚至读出了那人目光里的怜悯，可以断定，他是不会将我打死的……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从地上站起来的一瞬间，头颅空前地发涨。对食物的渴望充斥其中，再容不下我想更多。
“我等你啊。”
把他的手帕塞在怀里，拔腿向香味的来源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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