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将棋是有定式的(注:所谓定式,就是经过棋手们长久以来的经验累积,而形成在某些情况下双方都会依
循的固定下法)。
那是战略,是框架,又或者是先人们花费漫长岁月建立起来的路标。“路标?应该说是墓标才对吧?”虽然也有棋手会抱着这种畸形的心态,但我还不至于极端到那个地步——不过,对于这些越是深入研究就越像是走进了哪座迷宫的这些东西,要将其理解成标示出显王道的指引牌,也确实是有点不合适。
勉强要说的话就是像兽道一样。
由于众多棋手的反复踩踏,在不知不觉间就自然形成了的道路。虽然不知道这条路的前方会通往哪里,但如果不走下去就根本谈不上任何发展了——即使兽道的前方有野兽是不言自明的道理。
当然,世上也并非没有完全无视那样的定式而大步踏上无径之路的棋手。以“所谓的定式,只不过是那些彬彬有礼的人们并做的类似社交辞令的行动”这样的言论道破玄机,下一些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规格外的棋步——说实话,那样的棋手实际上并不会有多强。如果说是在看穿定式的基础上使出破天荒的奇招还情有可原,那种单纯是无视定式去下一些完全乱来的坏步的行为,最多就只能起到让对手大吃一惊的效果吧。所以那样并不会有多强。
不过却很可怕。虽然不怎么强,但很可怕。
那种完全无视积累至今的深厚历史而贯彻自我意识的超强肯定感,虽说是绝对不应该羡慕的东西,但如果说,对此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憧憬的话,也是骗人的吧。
但是,虽然听说以前也有过许多那样的棋手但过去毕竟是过去——现代的棋手从幼年期开始就已经严格地灌输了“礼仪”——不,应该说是基础。正因为如此,每次遇到打破定式的棋手,那都是一件相当惊人的体验。要问有多吃惊的话,比如说——
比如说,那就跟在将棋会馆前看到一个用报纸卷着身体睡得正香的女高中生的时候差不多吧。
“......咦!?咦咦!?那是什么,好可怕!”
毫无掩饰的心里话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了。
别说是定式,就连常识也对不上号的那个女高中生的睡袋——女高中生,应该没错吧?虽然不知道是哪所学校,但看样子还是穿着校服的......
不过,发型却显得相当的前卫——黑发和白发以完全对等的密度互相混合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统一的灰色。虽然不管怎么说也不像是头发本来的颜色,但要染成那样子的话,恐怕不管是多么技艺高超的美容师也难以做到吧——那样的头发,可疑的她则梳成了麻花辫子。虽然她就这样卷着头发睡在那里,但现在这已经无关重要了。尽管是睡在将棋会馆前,但她毫无疑问不是组织的相关人员吧。
话虽如此,要问她是否尽只是碰巧睡在了将棋会馆前面的话,似乎也并非如此。虽然也不一定是有百分百说服力的证据,但是卷着她那娇小身体的报纸,正是将棋的报纸。
这种状况真是太超现实了。
正确棋步,正确的部分可以说是连一处也没有。
“......那个。”
我来到将棋会馆这里当然也不是毫无目的的。即使是为了避免惹上麻烦,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对明显的可疑人物装作完全没见到就这么直接走过去”,非但是作为棋手,甚至可以说是作为人的一个定式,我也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但是......
“不要紧吧?”“跟你在一起的人呢?”“你被扔下在这里了吗?”
对曾经同样在倒地的状况下得到过救助的我来说,实在是无法对毫无防备地睡在这里的女高中生视若无睹——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无视明里小姐的定式。
“你不要紧吧?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在等亲切的人呢。”
“你没事吧?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在等一个亲切的人。”(此处不知是否翻译重复)
对于我提心吊胆、诚惶诚恐的问话,她却做出了充满活力的回答——看来她只是在狸猫装睡而已。
话虽如此,她睁开的双眼也像是半睡半醒似的显得有点朦胧,那微笑的嘴角,与其说是狸猫,倒不如说像明里小姐家里的猫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亲切的职业棋手。这下是完全命中目标了呢——桐山君,桐山五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