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吞所以发图

第二章
吴邪盯着压货的时候解雨臣正两腿交叉担在桌子上玩儿着打火机。擦的一尘不染的马丁靴随着嘴里变着调调的曲儿晃着。
“大花，你在这儿待的也够久了，怎的，不打算回去？”吴邪在歇着喝口水的空档问对面粉红衬衫上套了件无袖夹克的男人。解雨臣听了他的话啪一声合上打火机，腿从桌子上一收就坐正了笑着看吴邪。“这东道主当了没几天就急着赶我走了？”
吴邪歪过头斜了身子岔开腿铛铛的拿食指指甲盖儿敲着玻璃杯，嘴里啧了一声开口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解雨臣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敛了笑噌一声翻开了打火机盖子，鼻子里哼出气去“放心，那帮老东西还不能拿我怎么样。老爷子死了这协会得乱上个几年，这时候动我是最蠢的，就算我现在杀人放火，那些死狗也只能咬着牙给我忍。”末了忽然转移了话题“你这批货到哪儿的？”
本来吴邪还想问上个几句见解雨臣这样子是不打算说太明白，拿着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才答道“西班牙。”解雨臣一听来了兴致“你亲自走？”“嗯。”
吴邪原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是解雨臣突然贴近的脸着实吓了他一跳。
不过他当时的确是被解雨臣那张陪着笑的脸蛊惑到了，不然怎么会在他说出“要不带我一个？”之后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得，之前忘了说了，吴邪到底是干什么的。
吴邪爷爷本来是海上一片儿里的头头，说白了就是当海盗的。三代下来传到吴邪手里的家底也就一艘半久不新的海盗船和大约五十万英里的海域。
不过吴邪拿这艘船当命根子一样宝贝，时不时就要检查维修一遍。
海盗归海盗，到了岸边儿可不敢亮出身份。趁着手底下人换班的空档把招摇的海盗风帆和旗帜换成商船一般的配置，这么些个年头也没被发现什么马脚。
其实也算是吴邪手脚干净，他很少跟海面儿上的船交火，大多还是好话好说，想过这片儿？行啊，留个过路费咱就两清。
这在人家的地盘上还能咋办？给钱呗，留货呗，人没打你没骂你开的价码又不高可比前面几位讲道理多了。好吧虽然海盗本来就和讲理扯不上半毛钱关系，渐渐的路过的商船就自觉多了，逢过必掏钱，一来二去有时候竟能和吴邪唠个嗑开个玩笑。吴邪也够给面子，偶尔心情好一分不收让人过了。好吧他也挺仗义的。虽然海盗还是和仗义两个字儿没啥亲戚关系。
解雨臣干什么的还是得说说。
解雨臣爷爷是真正的白手起家。一把枪一匹马就独自做起了赏金猎人。
当时情况可远没有现在这么容易接到单子。主要还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倒是前几个单子出色完成后陆陆续续出现了和他一样职业的人。
做过商人的人想法和普通人就是有差别。要是把其他人放在他那个位置估计会气不打一处来，然后苦练技艺成为最强什么的。不过到了他爷爷这儿就变了，人摇身一变成了大陆上第一个猎人协会的BOSS。协会发展迅速的变态，短短两三年成了后来出现的大大小小协会里头最大最有规模的一个。
他爷爷倒也是个狠角儿，临死都没把协会头头的位置让给外家，硬是将刚刚二十的孙子推上了风口浪尖的地儿。好在解雨臣继承了他骨子里的傲气和沉稳，没被那帮元老牵着鼻子走，不然他走的也不安生。
也是缘分。吴邪小时候体质非常差，带出海一趟就跟死了一遍似地虚弱，他爷爷没辙只得把他寄放在
好友解雨臣爷爷那儿。俩人自小穿同一条裤衩子长大的吴邪觉着这是孽缘。
两人爷爷如何相识的他们没听老爷子们提起过，不过每回说到这个两人就不由得掐上几句才罢休。
—————第二章完—————

第三章
张起灵这一路走的并不顺。逮着离了黑瞎子的隔日打算好好休息上一夜，上半宿还安生下半宿给人推开了房门动起了手。
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使得张起灵睡眠很轻。当那个刻意放轻的步子在他门前徘徊时他就醒了半分。
那人很轻巧的撬开了门锁，踮着脚进了房间，手伸向张起灵床头的钱袋，还没摸着就被扣住腕节，腰腹抵在一尖锐物什上。
“什么人？”
那人撬开门锁的时候张起灵浑身肌肉就紧绷了起来，他不能确定这人是冲着什么来的。房间很暗，他隐约看出那是个瘦高的男人，脊背微微佝偻着，手臂比普通人长上几公分，想来长相也不会多入眼。
那人渐渐靠近，张起灵将手慢慢移到腰间握住刀柄抽出匕首。他并没有急着起身将男人制服，当男人的手伸出的方向冲着床头柜时，他才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抵在男人腰间起了身。
张起灵在解雨臣手底下干。他成绩很好但为人极其低调，几乎不在任何场合露面，任务和奖金都是直接通过解雨臣得到的。换句话说，他是解雨臣养的一条猎犬，只属于解雨臣不属于协会。
那么在极少数见过他本人的圈子里进屋伸手向钱的，这人盯上自己不是真的看上他出手阔绰有钱，就是他认识自己认识的人。
张起灵皱了皱眉头扣住男人腕节的手一紧另一只手也向前送了送，趁着男人向后小退一步的空档迅速下床踩在地板上。
忽然“咔嗒”一声不等张起灵反应过来那只手就唰地抽离出去。张起灵根本没料到这人会缩骨，不过这一下他确定了这是谁的人。
男人迅速退至离他两米距离，张起灵眯着眼借着月光紧盯着他。男人矮了矮身子猛地一步冲过来，张起灵在一瞬间瞅见男人滑过来的手臂尖端闪过一点冷光。他迅速抬起匕首挡下男人指间的金属片，左脚扫向他下盘。男人速度很快，没有光线照射张起灵根本没能看清男人是如何退开到房门口。
男人和张起灵僵持了很久，熟悉的“咔嗒”声，只是这一次声音维持了很久，直到男人身形和之前完全不同，他伸手拧开了桌上的煤油灯 ，张起灵立马抬了手遮光。
男人很意外长得漂亮，身形修长。张起灵没见过他。其实除了解雨臣他也没见过多少协会里的角色。
“身手不错，呵。”男人指间的刀片换成了一支雪茄，拢了火点燃深吸了一口，呼出白烟的同时提了把椅子坐下，目光自始至终都停在张起灵身上。“外头人都叫我白啸。”男人说着弓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当家的叫我来的，他在吴佛爷那儿，你快马加鞭朝着圣都码头走，今儿个黄昏估计能赶上去和他一道儿离开。”
张起灵皱皱眉头紧了紧手里的匕首，后又熟练的插回腰间，快步走回床头提了牛皮袋，手一捞拿了大衣披在身上，出门前斜着脑袋对白啸道了句再会，回头踩着咯吱吱作响的木地板下楼。
解雨臣不是个简单的人。不只手段狠辣决断，身手也算得上道上的上乘高手，加之一身亲传缩骨功，和张起灵比来虽逊色一二，但也算少有的顶尖猎人。道上会缩骨功的必定都出自他的协会，准确说那些人绝对是他的心腹。
那个男人招式和解雨臣耍的很像，如果不是他对解雨臣的出招习惯非常了解，照着那男人的速度他身上还得带点儿伤疤。
—————第三章完—————

第四章
张起灵到码头的时候正巧赶着解雨臣喝下午茶，远远瞅见黑木甲板上那人支着一张桌子摆了甜点茶具坐的悠闲，下马拴了马缰顺着斜搭在码头的船板稳步上了船。
“坐。”解雨臣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捏着壶柄倒了杯茶给他。张起灵也不客气，拉了椅子落座，扣着杯口送到嘴边解渴。
“见着白啸了？”等张起灵放下茶杯，解雨臣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叉在面前摆了谈判的姿势开口道。张起灵点了头面色平静，手却是攥紧了腰上的匕首。
吴邪在张起灵露面的时候就闪进了船舱。当解雨臣目光扫离背对着自个儿的那人后吴邪猫腰提着那把弯背砍刀悄然走向张起灵。直到他们相隔不过两步差距吴邪扬起砍刀照着张起灵天灵盖滑了下去。
他到底还是小看了面前的人物，虎口被震的生疼才意识到张起灵转过腰身稳稳接下了自己那一刀。好歹怎么说用了足足七分力道，张起灵还是疼的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好身手。”吴邪收刀入鞘，忍着虎口开裂的疼痛绕过张起灵拉了把椅子坐下，双手环胸带笑看向了解雨臣“手底下不少厉害人物啊，这个让给我？”
解雨臣嘴角一勾视线就滑到了张起灵脸上，耸肩做了无奈状“这得看他的意思，我做不了主。”吴邪闻言抬眉顺势接了话茬“能让主子这么说的我见过的人里你倒是头一个，要不到我手底下干？”
张起灵没有作态，捏着绒布擦着先前接了吴邪砍刀的匕首。半晌端了刀柄冲着自个儿鼻梁正中平举着检查了刀刃是否受损，末了才收了匕首眼睑一抬对上吴邪黝黑双眸，薄唇微张给了答复“你是雇主，酬金另算。”
吴邪笑着拍了拍手，答了一个好字，利落应到“成啊，没问题。”说罢又伸手捏捏解雨臣精瘦肩膀。“大花，瞧这忠心度我都羡慕你小子了。”张起灵听了这话只皱皱眉头低了眼睑。
解雨臣拍掉吴邪力度不合适的手，端起杯耳喝了口半凉的茶水。“人在我这儿干可是有理由的，各取所需罢了，你以为？”解雨臣状似不经意瞥过张起灵，像是感觉到了人目光，张起灵瞬间抬头，和解雨臣撞了个对眼，随即又移开视线，仍是不发一语，吴邪来了调侃他的兴致，坐斜了身子笑道“这小哥可真是少言寡语，有够闷，给你个顺口名字，闷油瓶咋样？”完了又自娱自乐般不给其余人时间回答接道“我觉得形象，小哥就叫你闷油瓶了。”
自始至终张起灵都没再说过一句话，直到别了吴邪解雨臣去了落脚的住所。
地方很隐蔽，却装修精致，两层错叠的样式，从外头看起来倒像是乡下小楼的感觉。周围种着一圈精心打理过得花草， 小楼被层层爬山虎遮了大半， 添了一分平静。
推开上了年岁的镶铁木门，里头弥漫着常年制作曲奇饼干留下的巧克力香。一楼望上去简单明了，一张四角木桌，围了四张同色椅子，摸上去能察觉出手工制特有的粗糙感，但因着年代已久看不出差异。
向右有玄关处看不到的充足空间。石砌壁炉一尘未染，不到寒冷季节没有添置柴木因而露出底层擦不净的炭灰，能嗅到一丝很淡的木炭味儿。壁炉对面有一眼了然的简易厨台，配置齐全。
不再逗留脚步一转踏着咯吱咯吱作响的木地板和同样咯吱咯吱不停的楼梯上了楼梯配着马丁靴踏出的嗒嗒声，倒是丝毫不觉唐突。
—————第四章完—————

第五章
一夜翻云覆雨，黑瞎子搂着怀里女人睡到日上三杆。醒了半分，未睁眼，松了手臂绷紧四肢伸个懒腰摸了枕边帽子扣在脸上，眼睑一抬昏黑一片。
犯懒躺了一刻种左右，掀了帽子麻利起身轻手轻脚穿衣洗漱，末了自身上摸出几个硬币码了一摞搁在桌上，冲床上依旧睡得香甜的女人一笑，开门迈步踏出房间后轻轻合上厚重门板。
上马还没等自个儿扬鞭离开后头传来调子熟悉的口哨声。勒着马缰调转马头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面孔。
“哟，好久不见了啊，白爷。”黑瞎子压低帽沿防着朝阳直射，眯了眼冲那人抬手打招呼。白啸礼貌性勾勾嘴角，马蹄止在了黑瞎子几米距离，随着马不安分的动作轻晃着，却始终面朝黑瞎子。“瞎子你这一声白爷我担待不起。”落音一顿，又徐徐道“昨晚上当家的叫我给你带话儿让你过去一趟，不过我瞅着你忙得紧没打扰你，现在走肯定赶不上，当家的了解你脾气叫我带给你这个。”说罢扔给他一张卷成筒状的羊皮纸“我这儿完事儿了，先走了。”不等黑瞎子打开挥鞭奔离了人旁侧。
摇摇头手腕一转马缰缠在臂上慢悠悠撕了火漆展开泛着墨味儿的几寸大羊皮纸，上头只有一处地址，最下角印着解雨臣配与他的徽章。
黑瞎子扫了几眼舌尖抵着犬齿复抽离发出“啧”的一声，将羊皮纸胡乱塞进口袋里定了方向转眼奔出十几英里。
地址目的地是处被解雨臣买下来的房子，两层样式，有几十年岁数了，毕竟是对夫妻结婚时候修的，两人如今年过花甲，若不是老头子走了估计不可能这么便宜包出去。
顺着隐蔽小路慢踱过去，院子外头
的马杆上已经拴了匹棕红毛色的骏马，黑瞎子腿上使力提臀下了马，牵着缰绳隔了些距离拴了自己的宝贝黑马，五指分开成梳状由上至下理了理鬃毛，绕到前头抚着马儿鼻梁，拍拍颈子才抬步进了花团锦簇的院子。
推开虚掩的木门，匆匆瞟了几眼一楼布置手搭上扶手踏着吱吱作响的木阶梯上了楼。
楼梯很窄，看上去有些陡，倒是异常结实，虽说动静不小，却是毫无虚感。黑瞎子满意的拿垂下的那只手敲了敲枪袋。
楼梯口通着拐角，前头一不大的教堂彩绘式的玻璃窗，右侧一层几公分厚的木板，却是叫人转上180°才能见着里头的构造。
左右两边各两间屋子，外头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不同。尽头一白门板的小屋，八成是洗漱间。
黑瞎子眉毛一抬弯腰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刀柄一转刃尖儿向上捏紧了直了身子，步子轻了几分慢慢走到右手边头一个屋门口停下，右手握着匕首横在胸前刀刃向外，左手轻轻抵上门板使着力慢慢推开。
没有人。
黑瞎子环视了屋内。不大，一张木板床一层一层的床单褥子铺的很厚，素色被子摊开盖在上面，睡上去应该感觉不错，黑瞎子想。
床对面是连着墙的衣柜，打开来却是码放着衣物，黑瞎子仔细一瞅猛的意识到这些都他妈是自己的。
“当家的你这是给瞎子搬了家啊不是。”黑瞎子哧笑着合上衣柜，转头看着和门同侧的书桌，上前打开煤油灯又关掉，扒拉了几下桌上整齐摆着的书籍，果然都是他自己的。无奈回身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黑瞎子嘟囔了声还真体贴出了房间。
和进自个儿那间房一样的小心防范，三个屋转下来却是没见到那个冷面阎王，黑瞎子心里滑过一丝不舒坦。一手揣着兜一手把玩着匕首打算下楼。
现在这屋里头的陈设布置他算是搞明白了。他自己那间房对面是哑巴的屋，和他自己的差不多，就是床单被褥颜色不一样，窗帘薄，整体颜色比他那屋明亮的多。毕竟他那双招子受不了怠慢。
剩下两个房间倒是没那么讲究了，看着像是客房，尽头那间白门小屋的确是洗漱间。他扫了几眼就退了出来。
现在他的关注点在哑巴的去向。
—————第五章完—————

第六章
黑瞎子曲着食指手心朝上敲着扶手下了楼，绕进厨台里头翻腾出一罐巧克力，烧了水又不知道哪儿找来的一瓶牛奶凑近闻了闻味儿忽然想起东西都这两天布置的不可能坏，嘴角一压调了杯热可可挑起刀柄拿着走到桌前脚勾了凳子过来一屁股坐下去，匕首重重拍在桌上声音有些大的夸张，黑瞎子倒是不在意，握着杯耳喝得高兴。
黑瞎子没料着自己一等就到了晚上。本想着那哑巴来了就简单捣鼓上点吃的东西早早歇了，但都到这个点儿人还没出现事情是不是不大对啊。
隔着窗子朝院子里看也没什么动静，黑瞎子拍了拍大腿摘了帽子拿起空杯子进了厨台里面，几下洗干净倒扣在竹编的篓框上控水，转身开了橱柜找了些奶酪火腿面包做了个简单的三明治吃了压肚，慢悠悠晃回自个儿房间，路过桌子拿回了匕首随手插进筒靴。
一夜安眠。
黑瞎子隔日早上拾掇整齐下楼后，在那桌子边儿上瞧见了他昨儿个等了一下午的人物。
“哟，哑巴，回来了？”黑瞎子笑嘻嘻坐在了低头喝着咖啡看文件的张起灵对面。那人听了这话只回了句一直在，眼神仍旧停在那张羊皮纸上。
正打算起身给自己弄点吃的，没曾想张起灵却是这样回答，黑瞎子来了兴趣步子也迈不动了，就着当前的姿势面向张起灵嘴角咧的更开。
张起灵改了之前小口喝咖啡的优雅劲儿，杯子一扬喝得干净，放下咖啡杯卷起文件揣回兜里站了起来，对着黑瞎子道“跟上。”黑瞎子一手撑着桌面站起身跟在了后头。
张起灵带着身后吊儿郎当的黑瞎子出了屋，步子一拐凑近了马料棚，卷了衣袖伸手将干草齐齐拨拉到一边贴着空出来的石壁一阵摸索，手指微曲拉出一根铁链。
上了年头的房子下面动手脚可不是小事儿，石槽移位屋子也跟着发颤，黑瞎子抬手护了眼前一圈黑纱防着细尘，余光瞥向张起灵，却见那人只是低着脑袋直直望进露出入口的细缝里头，尘埃落了满肩却是全然不顾。
石槽移离了大概两步远，底下是条直通到屋子下的石阶，两壁铺着青砖，隔几步便对称着安了燃着熊火的碗灯，走进去火跟着带过的气流摇曳，影影绰绰气氛怪异。
廊梯勉强能两人肩擦肩通的过，黑瞎子自觉慢了一步跟在张起灵后头不时伸手摸摸墙壁，回头张扬着入口，直到拐了弯儿他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哑巴，还没到？”张起灵仍旧目视前方脚步都未曾顿一下，从兜里抽出个什么东西往后一扬递给了黑瞎子，他接过来发现是张牛皮纸，打开来随意扫了眼上头一条拐来拐去的线条，瞥过底下那行字方才上了心。
原来这房子下面叫解当家给挖了个暗室，专门拿来放置武器弹药之类的玩意儿，虽是说的轻巧，可照这脚程看那暗室绝对不小，再不着就是里头有些外面不叫流传的东西。
黑瞎子将那张纸折回去塞进裤兜，吹了声口哨跨步上前搂住了张起灵的脖子“哑巴，说，昨儿你是不是一个人拿了不少好东西上来给藏起来了？”张起灵歪了颈子转头眯了眼看他半晌，直到黑瞎子架不住僵了的嘴角放开他咳嗽两声才开了口“没想到这么远，空手回去了。”
黑瞎子一听啧了一声“当家的可真会折腾人，来去一趟得有四五个钟头不是。”说罢又笑着摇摇头“不过也算当家的有脑子，修这么个地儿说不定能逃过一劫。”张起灵对他说的那个劫没有作态。
黑瞎子说的不错，这一趟拐东拐西起码走了两三个小时，半个钟头是走楼梯，后面全程都是没一个岔路口的平路。平路每隔上一百来米就是一堵墙，实心很厚，上去敲了敲手磕的生疼，黑瞎子估摸着大概有三四十公分。
他看见张起灵每次都能准确的找着某一点将门打开。厚重的门板直直升起，被上头的石槽卡住悬在头顶，从下面经过黑瞎子总觉得头皮隐隐发麻。
—————第六章完—————

第七章
暗道尽头一扇泛香檀木门，雕着极具东方特色的花。黑瞎子认不得上头繁杂花纹里头都是些啥玩意儿，这时候他只觉得眼睛刺辣辣的疼，眨巴了几下眼睛泪水就顺着面颊滑了下来。
“哑巴，不成了，要么进要么回，瞎子这双招子撑不住了。”黑瞎子撑着眼皮糊了满眼的泪几乎就是轮廓也看不清。抬手往前一探握住了张起灵肩头。
张起灵正手贴着砖缝寻着开门机关，听见那人言语皱紧了眉头。
黑瞎子手劲不小，张起灵不得不掰开他的手才得以转身。他看着黑瞎子头压的很低吸着气，鼻音很重，一把摘了人常年扣在头上的翻沿帽，帽沿抵着黑瞎子下巴迫使他抬头。
张起灵凑近抬起右手按着黑瞎子脑袋拇指轻轻压着左眼眼皮往上掀，没瞅见流血收了手又转过身去找机关，动作快了几分。“再等等。”
黑瞎子强眯着眼，手按上张起灵肩膀顺着线条滑下去接了自己那保命玩意儿戴上，手捂住不停流泪的双眼。张起灵给黑瞎子一番动作搞得手底下动作顿了半秒。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定力方才压住反射性转身给后头这人一拳的动作。
纵使有走过一次的经验，这门却是异常难开，花了一刻钟时间才将各点依着顺序按对。张起灵没有做任何多余停留狠狠推开了木门拉着人就踏进弥漫金属气味的暗室。
黑瞎子被张起灵圈住手腕拖着往里头走。他眯眼隐约看到张起灵背影，只觉得前面这人拉着他穿过很多岔道，直到听得一阵开锁声被推着迈出一步，他惊觉有徐徐微风吹在脸上。黑瞎子闭眼扬起脑袋享受着阳光洒在眼睑上的热度。
二人均一言不发。良久，黑瞎子垂首睁了眼，先前剜目般疼痛总算消失，捏着帽沿往前头拉拉，黑纱遮住了眼睛，他冲张起灵笑了，异常真实。
张起灵背靠着厚重石门，手里夹着棕褐色烟卷斜眼打量了黑瞎子一番，瞧着人没事儿掐了雪茄对着他朝里头扬扬下巴，嘴角压的极平，黑瞎子忙几步跨前随了张起灵进门。
“话说哑巴，昨儿一晚上你都在这儿？”往嘴里扔了一褐色硬物，张起灵瞥见那玩意儿诧异片刻，只是转瞬又恢复了平日里神情。“嗯，地方不小，如果只是修在地下根本不可能，但是挨着山坡就另当别论。”
“这当家的玩儿的可真大，啧啧，不知道修这么个地方又砸出去多少。”黑瞎子顺着走廊落下张起灵一步远，一手抬了无名指轻点着太阳穴，一手拨拉着无袖夹克垂到手边儿的几个铁环。
言语几句，已是出了连着石门的狭窄走廊，黑瞎子估摸着这外头该是主道，不说宽阔不少，廊壁一排排银制烛台造价绝不低。
张起灵在前头带路，听着黑瞎子一道里哼着曲儿踩着节奏的脚步声皱了皱眉头，他觉着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可是搞不清哪儿出的问题，只得加快了步子。
“嘿哑巴，我刚招子是出了点儿毛病，不过我记着这道儿没这么长吧，还是咱往别的地儿走来着？”
黑瞎子一句让张起灵顿了步子眉间川字更深。“不对。”黑瞎子抬起肘子担在张起灵肩头笑得欠揍。“怎的？张爷迷路走反了？”
张起灵淡淡瞅了他一眼“不是原来的路了。”
黑瞎子嘴角一抽，表情微妙。
—————第七章完—————

第八章
“看来只能一条路走到头，再回去说不定又给耍了，我还不信这没个底。”黑瞎子舔舔嘴角走上去拍了拍张起灵肩头，语气听着竟带了些兴奋意味。
正抬脚没走几步就给张起灵握住了手腕子，刚转过头来话没出口就给张起灵抢了先“瞎子，地图。”反应过来张起灵要得什么东西黑瞎子忙从衣兜里头摸出一土色纸卷。张起灵接过来放开黑瞎子展开羊皮纸拇指细细摩娑着纸面。忽将地图往口袋里一揣掏出吸了半支的雪茄叼着凑近烛台吸了口点燃。
张起灵一系列动作叫黑瞎子不解至极，张起灵背靠着墙壁吞云吐雾，一双眼盯着黑瞎子看不出情绪。或许有，但隐在烟雾后头看不真切。黑瞎子索性斜倚着张起灵对面的墙壁勾着嘴角任他盯着。
半支雪茄的功夫，张起灵收了视线回来右脚往后踏了半步蹲下，嘴里叼着烟口袋里头掏出地图来平铺在地上，一手按着地图，也不顾烟头烫手，手指夹了烟灰掐碎在手里头，细细搓开，拳心朝下给撒在地图上，匀匀一层。
“哟呵，哑巴，看来这地图不简单呐。可别把我俩小命搭在这里头。”黑瞎子扯着嘴角懒散靠着石壁扯皮，张起灵没搭话，手稳稳的倒了多余灰烬，只留了部分嵌在凹处，摹出原本主道边缘分叉伸出的支路。张起灵起身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瞎子黑纱后头的眉角一抬瞅着张起灵递过来的地图啧了声。“瞎子记性不大好，这玩意儿看不懂也记不住，不比您。”后音拖长倒也抬手接了来扫了两眼。“岔路太多，不一定都活着出去。”张起灵没看他，吹灭了两壁上的蜡烛。
张起灵说得不错，这地方远比地图上看起来大得多，而且岔路极多，边缘也没有标注每条走到尽头的线条是什么地方，出口，还是死路一条。更何况两人除了随身携带的刀具滴水未带，若不尽快离开这不知是否通气的地方，不是被饿死就是空气耗尽而无人收尸。
张起灵挽起袖子抽出腰间的匕首打了个刀花刃口贴着掌心眉头没皱一下划开，瞬间见了血。黑瞎子瞅着他没什么动静，笑意不减。收刀入鞘两根奇长手指蘸着猩红液体抹在墙上画了个记号，繁复的图案，黑瞎子往那上面一瞅，又趁着张起灵拿自个儿边儿上地图的空当瞥了眼他胸口吊着的项链，镂空样式，花纹与墙上的无二。瞎子头回注意着这玩意儿。往前张起灵脖子上戴着个线串起来的链儿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也是，哑巴这性子怎么可能对这种东西感兴趣，除非有啥意思。不管有啥意思，瞎子对这个还真有了意思，得，从这人嘴里头掏东西可比掏死人嘴里的东西还难，亏得他有法子掏出一两句。付出的多，倒是解了馋比啥都重要。第八章【续】
瞎子面儿上也不急，眼往张起灵身上瞄了个来回就懒洋洋靠着石壁坐地上直勾勾瞅着那烛台子愣神。
其实论个中关系瞎子内在里比张起灵还靠谱，只是瞧着瞎子那万年不变的扯嘴角的样儿，找个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相信张起灵，因着平日里严谨认真的模样，不少配给他跑腿儿的都打心眼儿里对这个不苟言笑的头头竖大拇指，更是对这人指派的任务毫不迟疑。
反观黑瞎子这边儿，虽说他的身上和个人习惯都是单干，但遇上那些个偏偏需要人手的任务也拗不过解雨臣不耐的口气和药丸子的诱惑。黑瞎子向来现实。
话说回来，与瞎子一道里出去的兄弟和他熟络起来的速度炸雷一般迅速，称兄道弟一路不少年岁身手老道些的瞅着这个和年岁小小的几个打闹的头头，偏偏就生了不服，三番四次忤逆他的意思，黑瞎子听着他们的冷嘲热讽也是扯着嘴角不与争犟，也不坚持自己的观点随着这些人的心思走，人也乐得把他当软柿子捏。不过瞎子的传闻和身型优势摆在那儿，他们也不敢真去“捏”这颗“柿子”，占个口头便宜，得空翻几个白眼也就够了，目的就是证明自个儿的路线是对的，人还笑嘻嘻和青头闹腾，自个儿表现过度了就显得作了。不过还真是作的赔上了性命。
逆了瞎子意思南辕北辙的几队人全命丧黄泉，本来做的就是短命的勾当，给眼红解雨臣的“同行”打了照面，双方都提了火枪把儿扣着板机僵持不下。
解雨臣每每派给瞎子的人手是最少的，瞎子又是习惯暗里行动的性格，选的路线虽偏僻绕道，但绝无打草惊蛇和碰着同行的可能，瞎子手底下对他有意见的偏偏更改路线绕近道走，不与同行“偶遇”简直高估这些人的脑结构。
以往走大道的猎人都是佯装商队的大批人马，数着人头也知道哪方占了全部优势。
擦枪走火两方头头还未开口就见手底下人打了起来，黑瞎子就跟没事儿人似的眉头一跳叼着根烟等着完事儿。对面人也给瞎子面子，一人没留全给灭了，瞎子拍拍手上马给人打了个招呼就提鞭走的潇洒。
黑瞎子是惹不得的主，不见血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他只冷眼瞧了却未言半句，也得怪他们自个儿不识抬举，惹了这里外不着调的人物。
--------第八章完--------

第九章
瞎子睡的轻，张起灵往边儿上一来挡了火光时候瞎子眼睛就对上那人平淡的眸子。
"我们所在的位置摸清了，要出去还得赌一把。"张起灵语毕不等瞎子接上一句举着火把转身抬步，瞎子手臂一撑掐灭烛台子上摇曳火光两步跟上那道背影。
张起灵谨慎的性子瞎子摸的很清，他说的赌一把可不是真真赌一把，没有八十成把握他不会轻易下决定。瞎子估摸着自个儿打了个不短的盹儿，食指蹭了蹭鼻尖"哑巴，你不困？咱这路长短可不好说，你要躺这儿垮了，瞎子这半残的人可招架不来啊，给您撂这儿你可别怪我不够义气。"张起灵低低应了一声，瞎子正思索着是不是自个儿话太重叫这祖宗惦记上了的时候，张起灵扭头瞧了眼他"你打盹的时候我休息过了。"瞎子眉头一跳乖乖噤了声。
跟着张起灵七拐八拐，黑瞎子打口袋里掏出跟别人打赌赢来的怀表仔细一瞅发现走了有三四个钟头，再一瞧自个儿边上的主，黑瞎子就耐不住性子了。这哑巴平日里可是叫自个儿好奇的不行，这会儿可不正是套话的好时候嘛，这路看不到尽头，俩人饿着肚子找个话题聊聊转移注意力也不错不是？
"哑巴，你觉着当家的往这么个地儿花了多少时日？"瞎子一手揣兜一手把玩着匕首，搁张起灵暗了大半的火把底下光影交错，张起灵瞥了一眼未作声。
第九章【续】
"哑巴，咱这趟可是给当家的摆了一道，出去得长点儿心才成，可不是。"瞎子也没瞅张起灵一眼，觉着那双眼往自个儿面上扫过去，还寻思着莫不是自个儿身上啥地方出了毛病，正低头往衣裳上瞟张起灵胳膊擦着胸前往边儿上廊壁一支。
招子瞅向人手掌拄着的地界，还未作声一阵扬灰随着巨石卡着石槽轰隆声响震耳响了个透彻。
“奶奶的！”黑瞎子忙闪到一边儿捂着透过帽檐上那圈薄纱进灰发痒的眼睛。瞎子这下给折腾的不乐意了，这抱着打发时间顺道满足满足好奇心进来，给困在这破地方不说，一次两次眼睛都中招，特妈不是和他有过节么，难不成自个儿造孽太深这是遭报应了，保不是今儿是自个儿的黑色那啥那啥。
张起灵打衣兜里抽出帕子递给瞎子，见人眯着眼接了抹眼睛去才握紧腰带上黑色镶金的匕首，侧身放轻步子缓缓往石壁后险些错过的廊道进去，抿着嘴角眸子警惕的扫着四周。
和外头不一样，这岔道极窄且弯曲延伸至视线所及之处，祸不单行的是火把快燃尽使得光线昏暗不已，张起灵略略皱起眉头瞥了眼后头同样表情有些凝重的黑瞎子，见自个儿转头去看又挑眉勾了勾嘴角。
接过对方递来的帕子随便抹了把眼睛就给揣兜里了，跟在张起灵后头瞎子嗅见淡淡沉木香气转过身贴着人一步远小心进了去。俩人搭伴过的次数其实已经记不得了，倒是习惯记得清，张起灵打头瞎子断后，把后背交给对方也不过是对彼此身手了然且肯定。
正嗅着那沉木味儿寻思着这地界有什么玩意儿时候张起灵转头瞅了自个儿一眼，瞎子瞥见人光影分明的脸和眸中摇曳火光就扯了个笑掩饰那一刹的愣神，瞎子心里头啐了自个儿一口唾沫，妈的果然是平日里太放纵了，对着一个脸长得俊俏些的男人都起了歪心思，虽是不过那么短短一瞬，但也叫瞎子尴尬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