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无边落木萧萧下
叮！叮叮叮！这是刀剑交击之声。华山脚下的一片密林之中杀气冲天。在林中一片空地上，数十名天龙教众将一伙武当弟子团团围住，其中带头的是是一位艳丽的红衣女子。这是天龙八部众之中的夜叉护法，她的臭名昭著可谓是人人皆知。而现下被困住的这一伙武当弟子中，为首的乃是一位面容俊朗的青年，这是人称玉面侠剑的武当首徒方云华。这一伙武当弟子原本是计划与华山派一同在华山之巅钻研武学之道，不想在山脚下被得知消息的天龙教中人截住了。此时武当皆已显疲态，寡不敌众。方云华作为大弟子，身先士卒，一套太极剑法使得得心应手，不过他要面对的是深谙冰火玄掌的天龙教护法与大群的天龙教精英，这场战斗只怕是凶多吉少。又斗了一会，方云华也感渐渐不支，便骂道:“魔教妖人，今日你等得以猖狂，只因侥幸！我武林正道必将铲除异端！”话音刚落，一招“圆转太虚”，刺中一名天龙教众，那人登时气绝。夜叉笑道:“我教何以是异端？没想到你这位小哥虽然生得很俊，功夫也不差，但是却跟你师父一样迂腐，真让奴家好生失望。”她轻功极佳，几步跃到两名武当弟子身后，一招“夜叉探海”，双掌各击中一人，两人顿时心肺俱裂，呕出一大口鲜血后倒地而死。方云华见此惨状不免寒栗，同时也更不敢有丝毫破绽。不过几息，十几名武当弟子皆死于夜叉之手，只剩方云华一人。方云华思忖道:“今日若不使出那门功夫来，我怕是要葬身于这荒郊野外了。”正待他运气准备出招之时，树林中又忽然冲出几个人影。方云华定睛一看，喜出望外。这些人正是华山派之人，其中有一位绿袍白须的老者，乃是华山掌门曹岱。曹岱对夜叉喝道:“大胆妖人，竟敢在我华山脚下生事，是要等老夫来将你们一个一个斩了吗？”天龙教众皆对他甚是忌惮，缘是曹岱的紫霞神功已然炉火纯青，一套夺命三仙剑也甚是了得，绝计称得上是一流高手。方云华得此大援，喜不自胜，精神抖擞，对夜叉喊道:“道爷我今日定要诛杀你这妖女！”言罢，一跃而上，从空中向夜叉使出“太极化清”这一招，意图在取她性命。夜叉不慌不忙，只身一扭，瞬间已经到了数丈之外。方云华扑了个空，心里暗骂夜叉。夜叉冷笑道:“这位小哥嘴巴凌厉的紧哪，要是你的剑法有你嘴上功夫的一半凌厉，也算是了不得了。”方云华只心道:“若非此处有不少人，更有武林中的夙宿，我才不将那门剑法使出。否则你还会有命吗！”

曹岱见夜叉躲开了这一招，心中亦暗暗称奇，于是带领华山弟子摆作华山剑阵，十几个人使同一招“无边落木”，直取夜叉。这剑阵虽是十几人齐使，却又快又狠，犹如十几个曹岱。夜叉起初吃了一惊，后来仔细观察，才发现这剑阵华而不实，虽然迅捷，阵中却有几个年青的华山弟子破绽百出。夜叉一跃登上一棵树，对准了剑阵使出“血夜隐”。几名华山弟子大叫一声“啊哟”，瞬间各中一指。这血夜隐本是一招非常毒辣的点穴功夫，专门对付用内力抵御点穴的人，故此招威力非同小可。这几名华山弟子修为尚浅，再加上夜叉用了不少内力在上面，这几人竟被一指点断命脉而死。曹岱大怒，飞身上前与夜叉开始过招。不过数息，夜叉竟尔用肉掌接了曹岱百余招，华山弟子尽皆骇然。方云华见形势不妙，又加上旁近之人都在观看二人拆招，正是使出那门功夫的绝佳时机。夜叉一掌震在曹岱剑上，曹岱居然飞出去数丈之远，已然大汗淋漓，而夜叉却游刃有余。她忽觉背后有风向背心袭来，便忙侧身，但剑尖已经刺入她右臂肩头！夜叉大骇，忽又觉得那风又从前面刺过来，她将身一扭，用尽全力避开，却又一次被划中左臂。这两躲，只在一瞬。连曹岱都没看清那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只看见夜叉连中两剑，瞬间跌倒在地。方云华好像站在原地一般，心里怒骂:“这妖妇好生了得，竟挡住了我一招飞燕穿柳。”原来方云华在瞬息之间便刺出两剑，夜叉轻身功夫虽高，也对方云华无能为力。夜叉见形势不妙，便吹一声哨，领了天龙教众遁走了。方云华也不敢再追，生怕被人家察觉出异常。曹岱见贼人已走，收剑入鞘，对着方云华拱手作揖。“方少侠少年英雄，老夫佩服！”方云华得此大礼，忙回礼道:“曹掌门过誉了。今日若非得曹掌门之助，方某今日便埋骨于此了。武林正道，同气连枝，诛杀魔教妖人乃是我辈中人本分。只恨方某学术不精，未能杀了那妖妇。”曹岱抚须微笑道:“方少侠过谦了。卓掌门能有你这样的徒弟可真是有福气。今日武当众弟子遭戮，曹某深表痛心，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方少侠可同我一齐上华山一趟，不虚此行。”

顶

顶云华上仙

方云华再次作揖道谢，于是众华山弟子与方云华掘坑葬了死者，方云华便随曹岱上了华山。华山山势高峻，方云华一路上不住啧啧称奇。过了几个时辰，众人便到了华山之巅。曹岱命众弟子退下，独自领方云华入了大堂。方云华愈发觉得奇怪，曹岱堂堂华山掌门，竟对他这名武当弟子礼遇有嘉，无论是因为武林正道的友谊还是对方云华个人人品的赞誉，都不可能如此周到。正当方云华奇怪之时，曹岱请方云华坐下，沏了两杯茶，正色道:“方少侠，近年来魔教势力日渐猖獗，想必你也是切身感受过了。因此，老夫此番与贵派的交流，不仅仅是研论武学之道，而且也有事相委。贵派是正道武林的泰山北斗，对抗魔教，任何一派孤军奋战的话绝不是魔教的对手。近日魔教爪牙已蔓延至华山附近，中原武林岌岌可危！老夫意欲与贵派达成约定，任何一派被进攻时，另一派可立即赶往支援。方少侠，你，意下如何？”方云华答道:“武林正道同气连枝，方某以为，其实没有这个约定，家师也会欣然而允。”曹岱面露喜色，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道:“那此番真是辛苦方少侠了。少侠自远方来便是客人，这是老夫对卓掌门的一点薄礼，还请方少侠代为转交。”说罢，便将这件物事递给方云华，又交代道:“这一瓶是老夫偶然得到的九花玉露丸，也算是武林同道之间的一点友谊罢。”方云华知道这九花玉露丸的名号，百年之前这是东海桃花岛的秘制神药，百年之后又经神医改良配方，不仅治伤有奇效，对于内力修为也大有所益。方云华答谢道:“多谢曹掌门盛意，方某定会转交于家师。”方云华虽表面这么说，却心道:“这礼物便由我替他收着罢！到时我服了这九花玉露丸……嘻嘻……嘻嘻嘻！”曹岱又从衣袋中摸出一本书，说道:“这一本是敝派的一门吐纳养身内功，名叫正气诀。方少侠时常修炼，定能有所广益。”方云华接过正气诀，作揖答谢。曹岱又抚了抚须，说:“方少侠既然来了敝派，不如在山上游玩数日，与敝派弟子钻研武艺，也可互相精进。”方云华寻思道:“我的武功他们练个几百年也超不过，但此时若破得他们剑法，到时也会有些帮助。”于是便欣然答允。曹岱微笑，送方云华出了大堂，命一名华山弟子领方云华去了住处。

方公公必须顶啊

方云华在房中稍事休息，便又出了房门闲逛。此时离日落还有一个时辰，方云华已然感到了秋风凉意，却更加兴起，去了长空栈道赏景。长空栈道是华山一大名景，如若轻身功夫不好，一个不留神便要坠入万丈深渊。方云华站在栈道之上，向下望去。下方云雾缭绕，似有千丈之高。方云华心道:“纵使我轻功再好，掉下去也不过一摊肉泥。华山之险，真可谓是天下无双了。”方云华看了良久，不知不觉已到了黄昏。方云华回神之后，来到一块空地上练剑。他先是练了一会儿太极剑法，此时已然天黑。他又看四下无人，便改练了他那迅捷如闪电的剑法。这一练就是两个时辰，他一刻也未停下歇息过，而不时还会“嘻嘻嘻”地笑，幸而无人看到他练剑，否则堂堂武当首徒竟然走上歪门邪道，卓人清的脸可就没处放了。当他终于停下来时，已然到了午夜，方云华练剑练得大汗淋漓，他长吁一口气，收剑入鞘，咳嗽几声，径自回房睡觉去了。

旦日，曹岱召集华山弟子在练武场集合，弟子们个个精神抖擞，跃跃欲试，想要在曹岱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方云华作为唯一的宾客，站在曹岱身边。曹岱清了清嗓子，说道：“众弟子肃静。为师向你们介绍，这位是武当首徒方少侠。”边说着，边看向方云华。方云华向众弟子拱手道：“有劳曹掌门引见，在下方某，请各位同道多多指教。方某此番来到贵派旨在交流武学，望各位同道手下留情。”曹岱抚须微笑道：“好！那么话不多说，寅川，你来与方少侠切磋几招。”曹寅川是曹岱次子，听见父亲命令后，雷打一般冲向比武场中央，拱手道：“领教方兄高招。”方云华嘴角微微上扬，走上前，也是做了一揖：“请。”说罢，拔剑出鞘。曹寅川生怕输给他，飞快拔剑，上前就是一招“有凤来仪”。方云华稍稍一侧身，就躲开了这一剑，以“似有若无”还击。这一剑刺得凌厉至极，曹寅川眼见要被刺中，打了一个寒颤，随手挥了一剑去挡这一招，没想到电光火石之间，方云华这一剑准准刺到剑上，将曹寅川的剑断为两截。此举使两人都吓了一跳。方云华生怕一剑刺死他，曹寅川则以为自己要被刺死了，吓得手都软了，眼皮还在不停地发抖。还好方云华及时把握住内力的分寸，才没有置曹寅川与死地。方云华拭了拭头上的汗，向曹寅川作揖：“承让了。”曹寅川惊魂未定，没有回答，两眼园睁，目瞪口呆。曹岱皱起了眉头，看了曹寅川一眼。众华山弟子都开始悄悄议论，有的退却三分，有的摩拳擦掌。这时曹寅川才回过神来，灰溜溜地回到人群中。这时又有一名华山弟子站出来，拱手道：“在下姓纳，名葛随，新疆人氏。”“且慢！”曹岱喝住纳葛随，说道：“方少侠少年英雄，就让曹某来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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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岱接过一名弟子的剑，脸上忽有了紫晕。方云华知道这是曹岱在运功，华山第一绝学，非紫霞神功莫属。尽管如此，方云华也不以为意，态度也越发轻蔑。曹岱忽然向方云华刺去一剑，这一剑在华山弟子眼中好比电光火石，但在方云华眼里，就稀松平常多了。方云华随手一挥，剑尖直指曹岱面门，曹岱大惊失色，不得不尽全力回来防守这一剑，因此退回了好几步，打了个趔趄。曹岱自寻思道：“他尚未弱冠，竟有如此功力！”于是便道:“方少侠好武功，老夫甘拜下风！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卓掌门竟教出如此高徒，让我这个华山掌门好生眼红。” 方云华回道：“曹掌门说笑了，在下承让。”但在场的华山弟子都看得出来，曹岱连方云华一招都接不住。曹岱不想输得太不光彩，便想套他武功路数，问：“方少侠，你这剑法好生迅猛，但并非太极剑法，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方云华一怔，想了想，回：“这是晚辈五年前机缘巧合受一位高人指点习得。只是那位高人不愿透露姓名出处，也没有交代这剑法的名字。”曹岱点了点头，对纳葛随说道：“随儿，看你刚刚跃跃欲试，要不要上场与方少侠过两招？”纳葛随道：“多谢师傅。徒儿定然尽全力迎战。”说罢，抽出背后一把漆黑重剑，等待方云华进攻。方云华见这小子居然让他先攻，未免觉得有点可笑，于是出了一招“花开见佛”，劲道没有多少，速度也比平时慢得多。哪知道纳葛随一挥剑，两把剑相击，方云华的白虹剑竟尔被砍出了缺口。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他轻敌了。这个纳葛随没他想象得那么简单。这次，他也全力出手，一招“群邪辟易”，攻向纳葛随。纳葛随大吼一声，挥剑过去，两剑再次相击，此次却又有新的不同。方云华感觉对方的剑意之中，似乎有无数的悲愤与黯然，不禁回想起五年前成都破庙中的遭遇，与无名冢里那艰难的抉择。至此，不禁战意全无，剑柄脱手，猛后退了好几步。连同曹岱在内，所有的华山弟子都惊呆了。纳葛随一拱手，对方云华说道：“承让了，方兄！看来这次是小弟稍占上风。”方云华惊怒交集，却又不现于脸上，强笑道：“纳兄技艺绝伦，不知这是什么剑法？”“这是在下自创的黯然销魂剑。由于在下五年前大受挫折，黯然销魂，便自行悟出了这套剑法。”纳葛随把剑插回背后，回答道。方云华心里想：“他居然是五年前悟出的功夫，却比我强得多，可见他是个武学奇才，如果不除掉这混账东西，我将来的大业可是会受到不小的阻碍。”方云华既然输了，只好教了几名杰出的华山弟子两三招太极剑法。过了午时，方云华在华山用了午餐，便到大堂和曹掌门客套了几句，下了华山。曹岱独自在大堂里寻思：“方云华此番来华山是来踢馆砸场子的，却没想到居然败在了随儿手上，真是折了他武当派威风。不，这也不算是武当派的事情，他本事那么大，武当派还容得下他吗？而且随儿居然有如此神功，他入门多年我都没发现，可真是惭愧，看来这也是为什么我华山派没了当年的雄风吧。”想着想着，曹岱便按捺不住，于是传令召见了几名武功较高的华山弟子，开始传授他们夺命三仙剑。

不错

此时是十一月，方云华离开华山数日，进入了河南。这几日里方云华孤身一人策马赶路，并没什么大事发生。一日傍晚，方云华的路被一条大河所阻，到要渡河的时候已到了戌时，船家都歇息了，方云华不得不停止赶路，投宿到附近的一家客栈过夜。方云华栓好马以后，推门进了这客栈。出乎他的意料，这穷乡僻壤里的客栈居然生意还挺红火：有不少江湖豪杰把酒言欢，也有些过往路人。方云华走到柜台，掌柜的忙招待道：“客官，您是吃酒还是住店？”方云华笑道：“都有。先给我上几个拿手的小菜，打一壶杜康。此外还要一间客房。”掌柜说：“一共两千文钱，还请客官照顾我们店小，先行付账。”方云华从怀里摸出两块银子，递给掌柜，自己找了个空桌子坐下，环顾四周。周围的人有长虹镖局的镖师，开封铁爪会的帮众，还有洛阳天剑门的人。不经意间，方云华听到隔壁桌上的谈话。一名铁爪帮众说道：“哎哎哎，听说了没，当年那小虾米的十四天书又重现江湖了。”另一个人说：“当然了，最近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搞得江湖上不少人都争先恐后地去抢。”“不瞒你说，我的兄长在西域霹雳堂学武，近日对一本天书的下落有所耳闻。”“哦哟？愿闻其详。”“这十四天书呢，其中有一本叫铜墙铁壁的，现在就在西域出现了踪迹。先是哈密卫，然后是喀什，都发现有人在争夺这本天书。有当地的锦衣卫，有西域的番僧，还有天龙教的人。 ”“嘿，不知道这次是鹿死谁手呢？反正西域离这里远得很。让他们抢去吧！”这几声大嗓门让全客栈的人都听到了他们在谈论天书之事，这两人回神之时，面目羞愧，闭口不谈。但这两人一停，不知哪里又有人开始谈论此事，进而大半个客栈都在谈十四天书。方云华也不再去听，只是低头享用酒菜。过了亥时，方云华进了客房休息，却久久难眠。天书之事确实太有诱惑力，方云华盘算着怎么才能抽空去一趟西域，拿下这本铜墙铁壁，可这时候听见隔壁有破窗之声。方云华知道今晚要有事发生，于是拔剑出了客房，施展轻功悄悄跳出自己的客房窗子钻上房顶，揭开一片瓦，看看刚刚隔壁到底是何方宵小作怪。只见一名身着漆黑衣服的人一刀砍向吃了一惊的房间主人，直接将其斩为两段。同时，听到旁边几间房间应该都发生了相同的事，方云华这才明白了发生何事。但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方云华没有下去迎战，而是仍旧待在屋顶上，直到天亮。方云华在瓦片上睡了一晚，有点腰酸背痛，他活动了几下筋骨，跳下房顶，回到客栈里，这时眼前景象正如他所料，满地都是死尸，个个死相凄惨，可见这帮人出手是毫不留情，决意要灭口的。方云华猜想：“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操弄，为了得到天书无所不用其极。但光从现有的发现来调查，是没有头绪的。少年英雄会将至，我得先把这个坎过了，再去想天书的事情。”方云华到了渡口，牵着马上了船家的舟。舟行了一段时间后，方云华向船夫问道：“兄弟，你们这附近是不是就只有一家客栈？”那船夫转过头说：“不错，我们这地方小，就那么一家客栈。”方云华觉得多说无益，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回去以后马上去报官，客栈出事。”船夫不得其旨，只是继续划船。

男一是谁？难道是龙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