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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地生存,卖力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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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不受关注的俱乐部。租借了沈阳城市建设大学的场地比赛,即使不收门票,在没有组织学生观看时,寂寥的主场观众常常不过百人。沈阳这座城市拥有中超球队辽足和中乙劲旅沈阳城市队,东进队连续两年中乙北区垫底的成绩的确难以吸引更多的关注。也许对于好奇的球迷来说,这支俱乐部的存在可以解答一个问题:在当今中国运营一只职业俱乐部,投入最低可以压缩至什么程度。这个答案只有东进的管理层知道。
这又是一家青春洋溢的俱乐部。球员平均年龄21.6岁,年龄最大的队长牟永杰生于1989年,而最年轻的赵宇涵今年六月才刚刚成年。中乙,青年军,不由得让人想起根宝的十年磨一剑。然而,沈阳东进俱乐部走过的,却是一条完全不同的坎坷道路。这支球队的前身,可以追溯到成立于1999年的济宁九巨龙俱乐部,2005年更名慈溪中豹,2008年以东进名字征战中乙并且完成冲甲。曾经的东进是一支志在冲超的劲旅,甚至还击败过当时刚刚起步的广州恒大。可惜,连续三年的冲甲失败让球队陷入困局,2012年,球队跌入中乙。这还仅仅是滑落的开始。2015年,资金难以为继的球队将主力悉数遣散。
按照我们熟悉的剧情,接下来等待俱乐部的命运只有解散。但是,即使在最艰难的岁月,东进依然保留了梯队,也为自己保留了活下去的希望。2015赛季,中乙联赛取消了25岁的年龄限制,各俱乐部纷纷引进当打球员,东进却启用了97梯队的小球员,以一支平均年龄仅18岁的青年军,迎接了最艰难赛季的磨砺。就是这样的阵容,还要面对“双线作战”的压力——大部分的球员,还需要代表沈阳参加青运会的预赛和决赛。14场联赛,对小球员来说,是机会更是煎熬。尽处下风的对抗,渐渐低落的士气,使得整个赛季,球队不仅没能收获一个积分,进3球失67球的结局在职业联赛史上也留下了一个最惨烈的记录。15年的冬天是一个真正的寒冬,尚未消化惨败的球员们,开始了高强度甚至是机械的冬训。迷惘和焦躁的情绪开始蔓延,之前累积的矛盾终于爆发。小球员用近乎决绝的方式要求更换主教练,球队一纸文件三停了接近半数的球员。此时,下一赛季的资金依然没有着落,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出现在16赛季的联赛中。
严冬孕育着春天的生机。2016赛季,俱乐部从韩国K联赛请来了李衡愚教练。朝鲜族教练黄勇担任助教,正好节省了额外聘请翻译的费用。另外,东进重新召回了老东进球员牟永杰,并且引进了白子健、郭子昊、马天鸣、陈曾太郎等一批年龄在22-25岁的球员。这些球员在原球队中,由于种种原因,普遍缺乏锻炼和表现的机会。作为跳板也好,单纯打工也罢,在职业球员年薪动辄上百万的今天,他们接受了东进相比起来微薄的收入,多数球员月薪没能过万。他们,只是想继续踢球。
广州冬训期间,训练恢复系统,打法开始成型,而与恒大、富力预备队同龄人有来有往的切磋,不仅帮助球队建立了信心,也重新点燃了这些年轻人曾经渐渐冷却的梦想。赛季第一场比赛,面对刚刚从中甲降级的北京理工,球队从试探性地防守到大胆进攻,双方1:1战平,时隔一年,球队终于收获积分。而主场对阵黑龙江火山鸣泉的比赛中,经历了落后、扳平和红牌的东进,由队长牟永杰完成了绝杀。曾经绝望中的坚持终于迎来了回报,很多小伙子第一次在职业联赛中品尝到胜利的滋味。而这一天,距离沈阳东进的上一场胜利,已经过去了667个日夜……
然而不可否认,2016赛季,中超中甲群雄并起,金元足球蔓延了整个职业联赛,中乙各队的投入也是今非昔比,有实力的球队开始引进中超球员,某些球队的冲甲奖金,甚至抵得上东进全年的运营费用。小球会的生存空间越发狭窄,东进即使节衣缩食也无力跟进。伤病的侵袭、稚嫩的防守和冲动的吃牌,让东进队在赛季中再次经历各种尴尬。某一场比赛中,由于一门二门同时受伤,第三门将当时尚未从梯队提拔上来,东进不得不由一名后卫客串门将,并且2:5失利。下半赛季主场负于江苏盐城,也注定了这一赛季不得不再次面对北区垫底的结果。没有指责,没有嘲笑。然而,对于一只球队来说,比铺天盖地的谩骂更可怕的,是无人问津的冷遇。
往年,对于没能进入冲甲附加赛的球队来说,分区赛的完毕意味着赛季的结束。此时仍是盛夏。是的,对于很多中乙球队,每个赛季只持续不到半年,漫长的休赛期,球队没有比赛来维持状态,练也不是,歇也不是。当然,也许对于囊中羞涩的球队,更多的比赛费用也许难以承担。2016的中乙额外安排了排位赛,南北两区排名相同的球队主客场比试一番。沈阳东进对阵上海聚运动,决出第十九、二十名。无论这样的排位多么不科学,对这些年轻人来说,总之多了两场比赛的机会。客场2:1失利,小伙子们心有不甘,而为数不多的看客似乎已经麻木。少量的球迷号召大家去看最后一场主场,应者寥寥。一对英国父子在看台上大声加油,儿子只有五六岁大,他生命中有一半的时间是东进的忠实球迷,即使去年目睹过一场场惨败。如果丢了三个,小朋友就会与父亲一起高喊进四个——也许,这就是足球文化。东进的主力大面积伤停,最后一场比赛阵容几乎回归了上赛季。比赛在悲壮与寂寥的氛围下开始,球员的心情不知是忐忑还是释然。没有人多少真的看好他们赢球,当然主要是因为没有几个人在看……一场3:0的胜利给所有还在关注的人们带来了惊喜。也许是东进队轻装上阵,也许是对手心不在焉,总之,这些在挣扎和彷徨中坚守的年轻人迎来了又一次胜利。最年轻的赵宇涵取得了职业联赛的第一粒进球,中锋郭子昊梅开二度。
一如既往地,没有设立赢球奖金,这是东进在中国职业联赛中最独特的一点。面对胜利,球队笑得特别纯粹。一个赛季在重生的希望中开始,又在顽强的生机中落幕,虽然并不知道能不能迎来绽放,因为等待他们的,也许首先是又一番霜雪。他们能做的,只有抱团取暖。
了解这支球队球员们背后的故事,曲折,却也简单。
白子健,25岁,左边前卫。曾经闯荡K联赛,就在李衡愚教练麾下效力。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回到长春亚泰后,他陷入了冷冻与沉寂。如今来到中乙,的确,很多条件与原来的俱乐部不可同日而语。但即使承受了落差,白子健依然对李指导心存感激,毕竟,终于又能踢球了。如今,东进的球迷会看到,一个速度奇快的小伙子在左边路凭借个人能力犀利地拿球突破,一次次撕扯着对方的防线。然而,白子健一次次地陷入重重包夹,也凸显出这支年轻的队伍在整体性上的欠缺。
刘伟,21岁,守门员。弱队出门将,2016赛季,中乙扑救榜上的前两名,是上海聚运动的陈楠存和东进的刘伟,正来自积分榜最后两名的俱乐部。21岁对门将来说相当年轻,但曾经入选国青的他,是东进队里绝对的一门。惨败对门将是最无情的煎熬,也是最残酷的锤炼。学会了不埋怨,学会了去担当,他所能做的,只有把每一次扑救当成全新的战斗,哪怕整场比赛已经注定失败。值得一提的是,队里刘伟和卜希泽两名门将同时被北京体育大学录取,他们正试图在保障训练的同时兼顾学业。
陈曾太郎,22岁,前腰。这个名字被球迷知道,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貌似日本亚外的四字结构,第二是一份为期一年的禁赛令。因为,他曾经使用过另一个名字身份,而那个“他”只有21岁。所以,2015年,尽管能力得到了时任石家庄永昌主教练亚森的高度认可,他却没能获得哪怕预备队的比赛机会。犯了错,就去面对和承担,从一个更低的起点开始又一次攀登。太郎是这样,正在为历史还债的中国足球也是这样。虽然,不得不说,陈曾太郎的错,不是他一个人酿成,更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犯。好在,亡羊补牢,参赛证管理的规范、骨龄检查的严格以及单年龄组队的赛制,已经大大减弱了未来的球员犯这个错误的动机。
贺健涛,边前卫,生于1996年。这是一个尴尬的年份,据德国转会市场网统计,1996年出生的中国球员不足百人,其中包含了效力于中国各级别联赛及其预备队的球员,以及登记在册的海外球员。毕竟,在他们少年时,每两年作为一个年龄段组织比赛,双数年出生的球员不得不与大至少一岁的球员竞争本就极其有限的机会。由于年龄的劣势,也由于平台的不为人知,尽管被各级青训教练一致看好,尽管17岁就被提拔进一队,小伙子的发展似乎没有达到预期。对于2016赛季四球入账的成绩很是懊恼,但好强的他并没有抱怨客观条件,而是更多地把原因归结为能力的欠缺,特别是身体的单薄。赛季结束后,这个不服输的孩子自己找体能教练加练,涨了10公斤体重,练出了格子般的腹肌,蹬腿负重提高到了近300公斤,生生把自己练壮了一圈。他幽默地说,我不仅需要特别能吃苦,还需要特别能吃,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好在能看到自己的变化。虽然中乙只是最低级别的职业联赛,这个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一直在以职业的标准要求自己。贺健涛与东进的合同只剩下一年,事实上,小伙子内心向往更高的平台,特别是今年是他最后一次可以使用U21名额的机会。然而,面对东进队捉襟见肘的用人,无论是他还是俱乐部,面对选择都充满纠结。
新的赛季,中乙可能实行降级制度,如果这一制度实施,俱乐部不能再苟延残喘。年轻的东进队将又一次面对生死攸关的挑战。俱乐部董事长王进基目前并没有撤出的打算,经营多年,他还希望继续坚守。而且,上一次让东进“续命”成功的梯队建设,也正在恢复和延续。然而,面对各方的压力,对于东进的投资,他必须保持审慎。在疯狂的资本市场中,球员稀缺,身价和薪资水涨船高,新的一年更加艰难。笨鸟先飞,赛季结束之后十天,东进队就重新集结开始“冬训”,而此时沈阳的秋叶还没有落尽。随着由贾文鹏指导担任主教练的新教练组到位,球队已经奔赴云南展开下一阶段的冬训,并且开始在热身赛中品尝胜利。保级对于这支队伍绝大多数球员,是从没有过的经验,也许还会是他们未来的财富——多种意义上。
残酷的竞技体育注定了超高的淘汰率,只有最有天赋、最勤奋也是最幸运的人才能够脱颖而出,赢得最高的荣誉。随着足球领域资本的涌入和关注度的提升,曾经被荒废的青训重新被重视,零落的足球人口正在增长。然而,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是,这些小运动员在与同龄人学业的竞争中必然处于劣势。顶级联赛的容纳量毕竟有限,校园体育的发展程度,也尚不足以让优质的教育资源过多地向足球倾斜。天才必须在大浪淘沙中寻觅,但这么多的孩子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却难以承受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豪赌。一个健康发展的联赛应该是金字塔结构,低级别联赛是年轻球员成长的平台,也起到拓展足球产业、吸纳足球人口的作用。2017赛季的中乙将有南北两区共计24只队伍参赛。2016年,中乙联赛首次拥有冠名商美摄app,部分场次也由同道伟业进行转播,这无疑是可喜的进步。今冬的转会市场,高级别俱乐部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更低级别的联赛,球员和资金的流动为低级别俱乐部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新的可能。但若想成为职业联赛真正牢固的基石,中乙还需要更规范的管理和更多的关注。路漫漫其修远兮。


IP属地:美国1楼2017-01-07 15:54回复
    没几个看完整的吧!反正我看完整了,看的不舒服。


    IP属地:辽宁2楼2017-01-07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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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一直坚持 我就关注 因为他叫沈阳队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1-07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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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它存在一天,就忠诚一天
        沈水不息,战斗不止
        新赛季只要球队出现在赛场上,主场的看台一定有我的出现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1-07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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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真好👏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1-10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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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 坚持一天 我就关注一天 东进加油 就算东进最后退出了 也希望这只球队能生存下去 沈阳足球 加油


            6楼2017-01-10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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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7-02-07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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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呢,从头看到尾,要是当初体育局能帮帮也不至于这样,打造足球城,两个球队在中乙,唉,一年的比赛真的少,没关注几场呢结束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7-02-08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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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真好,点赞!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7-02-10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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