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橙花
宣纸上笔墨未干,新茶旧书,上等超细老松烟。他搁下笔,抬头,望着墙壁上那副稚气的画出神。
这是他们儿时所画,隔着岁月,再小心翼翼保管,画也已变旧,与周围的名家水墨格格不入。
突然,一阵风来,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人,唇边竟有了笑意。
老陈就在他身后,很是不安。
最近,他的身影越加单薄,仿佛一阵风,一团雾,他就会氤氲入那些收藏的名家水墨画里,消失不见。
那阵淡淡的橙花般的香气袭来的时候,他回头,似遇故人来,安静冷冽的眼眸突然温柔起来;转头,他对老陈说,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老陈欲言又止,却不能不离开。
他已经忘记这事情,是从何时开始的。
他记得,第一次在那副儿时画里看到了光,慢慢地,慢慢地越来越亮,亮得刺眼,就像是时空忽然对着他裂开了巨大的罅隙。
他仿佛走进了时光的长廊里,一阵橙花香袭来,他仿佛看到一个纤细的熟悉的身影,跟了过去,她猛然转过身来,是温暖此生的脸。
姜生?!他愕然。
凉生!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呀!她撅了撅嘴,十六七岁小女孩特有的萌软傲娇。
那一刻,在她那双熟悉清澈的眼眸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消失了。
她说完,就上前来拉他,说,快啦快啦!被班主任抓到我和北小武迟到,我们俩会死翘翘的!
他呆呆的,看着那双纤细的手落向自己的衣袖,如同梦中。
最终,那双手穿过了他的衣袖,就像是划过一段稀薄的空气一样,安安稳稳的落在一个男孩子身上。
他猛然转身,那个男孩子有一双星辰般的眼眸,酿着春冰,覆着薄雪,清清冷冷的,唯一的暖是他天生微翘的唇角!这张脸!这张脸!这张他熟悉到不能熟悉的少年时代自己的脸!这张自己十九岁的脸!
就是这张脸,冷静的接过那张去往巴黎的机票!
就是这张脸,在飞机起飞时默默的让泪水流满了脸!
就是这张脸,日日夜夜的哭疼过一个叫做姜生的女孩的梦!
凉生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了,他愕然的看着八年前的自己,看着八年前的姜生,看着这时空的突然汹涌的更迭。
……
当他想开口,对他们俩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光亮就消失了。自己仿佛被时空狠狠地抛回到现实之中。
一身汗意。
一身冰冷。
……
这段时日。
几次三番。
每一次橙花香。
每一次画上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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