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其神色收入眼中，不笑不答。迎风几步，园中佳木葳蕤，繁花婆娑。我怅然，信与不信，皆在人一念之间，复抬眸笑道。）无所谓我诳你与否，这盅宝贝确实是糟蹋了。我若诳你，自然不与你提这些，下一回，你总归还是会送的呀。
（乍停眸，一丝浅笑，更添玩味。）人之行事，有四项之分。利人利己，损人利己，损人不利己，害人害己。常在以为，我若浑说，当得其中几何？

常在这样一张巧嘴，妹妹心悦诚服。想来太后娘娘面前，也一定极讨得喜欢。（含笑略一颔首）如此说来，我着实当感激愉常在一番好意。
（慈宁宫上下弥散着淡淡的药香气，冲淡了时令中的百花馥郁。她这一番话，滴水不漏，左思右想，这番好意也就信了七八。）

（她终漾起了笑，是暖人的，春日里的一道景，万花园中一抹令人擦不开眼的色。我回眸去，日头更亮了，晌午这时光，是不该和美人在这廊下，吹风站着的。）两宫不远，我陪常在回宫换一件衣裳，再请常在移步延禧宫坐坐，午后是好时光呀，何故浪费呢？
我那一处，尚有一支野山参，虽比不得羊乳灵芝，却也是个滋补的。（我瞧向她，试笑道。）这一回，准不出错。

说的正是。如今太后娘娘凤体抱恙，宫中诸人，从早至晚压抑着心气儿，委实闷得慌。
（如此说着，便是相和携手，折原路往东六宫去了。只是提起野山参，倒是心下几分愧疚，哪里有颜面收这样的礼呢？）
这可使不得。野山参这样的好东西，整个紫禁城，年年还不是指望着关内那一点上贡。常在好生留着，来日说不准有大用途。我可断不能收的。

（她的手极暖和，更轻柔。似乎像握着儿时的殷生，只知道我往哪一处去，她便跟着我。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小丫头，竟有了大主意，偏要往金鸟笼里去。尔虞我诈的话本子，听的还不够多吗？殷生的眼泪，落在我心里。便不管不顾的，头一次，跟着她的步子，入了宫。）
（谁能落的一处安生，究竟走到哪一步——这些，都是我不曾想的。只肖家中安好，殷生如意，一切便罢。）
（我许着她的手，一道离，暖阳迎着风，又吹远了，拉成一道交织的长影，分不清是我，还是她。）

（ 太后那边儿传了话，太后抱恙卧床，后宫嫔妃纷纷赶去侍疾，自个儿心想着太后也是个慈祥的老人家，自个儿下厨做了个糯米糕，兔儿模样的，为讨老人开心罢了。软糯香甜的小白兔出了笼子，白气缭绕，待上一会儿，两边儿点上红宝石般的眼睛，可是喜人。摆放拾到好后，放入八角食盒，即刻赶去太后处奉上。）

（收拾妥当，老远从储秀宫赶来，上月晋了嫔位，是以有了一乘二人肩舆，一路上也舒坦不少。五月了，紫禁城的花花草草也更好看了，眼见夏天都快来了，一向喜欢夏天的，这心里头也愈发欢喜。）
（到了慈宁宫，准备入殿去，看见一个人捧着个食盒正要进去，想了想，这时辰的确是我该来的没错啊？许是前头的人吧，不知道是谁，看服色不是什么妃子娘娘，温和笑着，轻轻唤了一声。）
诶——前头是哪位姐妹？嫔妾娴嫔前来给太后侍疾。

（ 前脚刚来，后脚就有人到，再看那人，身后还有轿撵，这位自个儿倒是记得清楚，储秀娴嫔。向前几步，自是稳稳当当的行了个礼。笑意不减，头上珠钗摇曳。）
：妾身钟粹淑答应，给娴嫔问安。
（ 这会儿，脚腕已经酸了，看着那轿撵，想必她定是乘轿辇来此，止不住的羡慕。看着面前姣好的面容，音色糯糯。）
：能碰上面，大抵是缘分使然罢。

（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原来是钟粹宫的淑答应，离的怪远的，记得是个汉女，平素也不是什么极出挑的人才，眼下能这么说几句，的确是缘分了。抬手唤她起身。）淑答应免礼，答应好礼数。
（抬眸一瞥牌匾上头慈宁宫字样，眼珠一转，微微含笑。）
这，我记得这时辰是我该来的，能遇见淑答应固然是好，若是来错了，还请淑答应告诉我一声儿，省的回头误了差事。

（ 五六月的时节，渐渐热起来，知了鬼上了树，整日叫唤没完没了，惹人烦厌。走了好大会子路，自是有些疲倦，不愿与人寒暄许久，大费周章做的糯米糕，难不成让它凉了去？心里自是不甘的，早早的通传了太后那自个儿今天要来，怎么会有错。眼珠子骨碌一转，仍是原来笑容满面的样子，道。）
：妾记得清清楚楚的记着，妾早就向太后传过话儿了。您看，婢子手里食盒里头的米糕，可是妾精心准备献给太后的。

（往那食盒上头瞧了几眼，长眉一挑，来了兴致。）
哟，淑答应这么说，可是答应自己做的？
（招招手唤来个皇太后的宫女，问了一句可歇了，听了回话说皇太后刚刚喝了药如今在安歇，也就安了心。自个儿是不会做那些东西的，想学也学过，只是又嫌麻烦，最后还是丢开了去，眼下横竖有空，和她笑道。）
答应，您瞧，皇太后啊，睡着了，咱们不如移步说说话，别吵着了老人家，可好？

（ 我竟想不通，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更何况我和她二人更未曾有过什么交集，她费了口舌，费了心思，莫不是为了不让我见太后？思来想去，更是没了耐心，不想与她纠缠，一心只想离开此地，以免招惹是非，还平白无故惹了一身气回去。）
（ 将食盒递给慈宁宫的婢子交予太后，也算是尽了心意，脸上的笑容早已烟消云散，没了半点耐性。）
：妾就不叨扰娴嫔娘娘了。

（她还给我脸色看？许是入宫来看见的都是笑脸，便是包藏祸心的，也笑着说话，这样直截了当的不乐意，还真是少见！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收了笑容，清清淡淡说了一句。）
答应真是好气性，我不过是一句想和答应说说话，答应不乐意，何必给我摆脸色瞧？
（含了一丝冷笑。）到底还是慈宁宫的地界儿呢。

（ 我不待见谁，为何要给好脸色，管他是天王老子王母娘娘，只要我不乐意，便不必笑脸相迎，何必苦了自个儿？）
：来慈宁本就是想在太厚跟前儿尽孝，并非来与您争辩。妾就先行一步了。
（ 原先尚不知其意，现也明了了大半儿，不过是个找茬的，我一个小小答应，又能对他有多大威胁。即刻便离。）

（自那天跟秦氏闹开了，每回来慈宁宫前先叫人打听了秦氏可在，不是说怕她，就想避免一下麻烦，要是吵着太后休养那不是罪过了。避开了秦氏到太后跟前来侍奉，太后一如既往地说些辛苦费神的话，该享受的一点没落下。伺候太后净面擦手，太后言明要睡会儿，跟云笙姑姑再打听些该注意的事儿，到外间候着，若是里间有事儿让出来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