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开始走调,双眼缩成一线。我又回想起我的前任,一时如乌云遮天;Hans,还有他那让人沉溺的笑容与狐狸般的双眼。我恨我自己,恼恨自己那么爱他的某些地方。这种极端冲突让我在灼烧感中快要化为灰烬,在我的生命里,为什么竟会爱上这样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Elsa是我的教主*,是把我一点点捣碎的狂热的迷恋,而——“Hans,”他的音容仿佛从我的一呼一吸之间渗出。
Elsa还在听着。
“我非常喜欢他。他……”我咬了咬牙,“他对我来说就是最完美的典范,在一开始。但他背叛了我。他骗了我然后……”我艰涩而痛苦地笑着,“这是我第一次说到他……何况……”
泪水突然汹涌,双眼湿润而通红因着我的情感再一次背叛了我的意志。我又哭了。
我手忙脚乱地按着眼睛,祈祷它能尽快止住。
“对不起……”我说,“我就是一直都没能听到你的声音,当我终于听到……”
‘我所能做的只有哭泣。’后半句话,被一个深深的抽噎打断。
但我能感觉到Elsa,透过这扇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那层障碍像是被拿开了,我知道她在里面也尽力地贴上了门,我们比以往都更加靠近。
我将全部重量压在门上,终于大哭了起来。我的棘刺,我的伤痛,在这么漫长的时间以后终于在这些眼泪中得到了释放。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从一扇门中得到抚慰。即使Elsa并没有站在我的眼前,但我依然能描摹出她的轮廓,温柔的、纤巧的。我能感受到她的灵魂、她的神髓,『她』。她在关心我、在安抚我,用她的静默和解意。
我能感觉到她。
我能感觉到她的双手轻抚我的面庞,然后揉去我的眼泪。
我能够嗅到她的发香,当我双手环过她的肩膀与她拥抱。
Elsa在这里。
Elsa一直都在这里。
我依偎着那扇木门,啜泣抽噎。很久很久,我低声道了个别然后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再送咖啡。
极度的窘迫如芒在背,为她看到了我那样的一面而感到羞耻。
我不再多买一杯咖啡。
我不再敲门。
我甚至,每次经过时都故意不去看那扇门,那个我们过去曾有过的一切交集的信标。
我变得胆怯,怯于Elsa和她的温柔。
我有了很多新朋友。
他们是不同的,不及那些大男孩的吵闹与放肆,但起码在我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有所回应。
我们整天整天地在泡在外面,节目单里有烂醉,但不会有吵架。我的成绩一滑到底,我的双眼充血下垂,我的吻技日益精进。
很快,那扇我曾经依靠着寻求慰藉的门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化身,提醒着我过去的所有过错与软弱。
不久之后,我开始讨厌那扇门。
我讨厌Elsa。
我真真正正见到Elsa的一天——没有任何一扇门阻挡、类似于两个多年的笔友终于会面的一天,发生于我此生最糟糕的一次烂醉当中。
同样不太正常的,我们简单的『相识』。
我们做了整整一年的邻居,但这‘最终会面’的所带给我的冲击却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强烈,比跟这座城市中的所有相遇都更踏实而安心。
等待曾是那么漫长,孤独的单面『对话』,Elsa那磨人的神秘,共同造就了这一次梦幻般不真实的见面。
需要重申的是,当初仅仅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就快让我的心脏爆炸了,所以这回,当我在真的见到这位同龄女孩的时候又出现这种症状,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我爱着Elsa,在还没见到过她以前。我曾用我的全心去爱她,而现在,很可能依然如此。
我再一次敲响她的门、或者说叫“撞击”,是在一个又跟那群酒肉朋友在吧里狂欢痛饮后的晚上。
他们把我送到公寓大门后就离开了,而我仍然头晕目眩,脑袋因为酒精变成一团浆糊,亢奋感、混乱感、恶心感……你永远都不会想同时感受到的感觉搅在一起。那真的很可怕。
我的脑袋“梆”地撞上了Elsa的门,那时我把她的公寓和我的搞混了。所以我接着摸出了钥匙,一直努力尝试把它插进锁孔。现在回想一下,都不知道这种跟恐怖片似的场景有没有把Elsa吓得不轻:正值午夜,她的门锁被撬动,门后还传来了一个人粗重的不均匀的呼吸……她有没有以为我是个哪来的变态杀手?
到现在,我还隐约记得那时她的门锁一个一个打开的声音,缓慢而顿挫的,像是来自远方的,带着回音的“咔哒”声响从门后传来。那时的画面已经随着时间消褪,但那些声音,我永远也没法忘记。
关于那个晚上的所有记忆都很模糊,但万幸的是等我真的见到Elsa时已经不是醉酒的当晚,而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在浓重的宿醉感之中。
我睁开眼,满脑子都是“嗡嗡”声,嘴里干涩无味。一条薄被(不是我的)盖在我的身上,松松地把我压好在床(也不是我的)上。但房间微微阴暗的光线莫名地让我放松了一些。窗外的光线投进各个角落,让四周的布局都清晰可见,比如梳妆台上每一个被工整摆放好的小饰品,整洁干净。这样的房间让人产生一种奇妙的安心,似乎就像是待在了天堂。
然后我才意识到,这样一间卧室对于任何一个男性来说都娘过头了,对此,我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单词就是——同性恋。
那其实应该是我最早认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改变的性向,但它只是那么短促地一掠而过,当时的我也没有给予任何一点点深想。
我走下床,在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想和抱怨中寻找我那所谓的“一夜好事”*,匍一抬头,门边一个宛如女神的女孩映入眼帘,握她在手中的,是两杯咖啡。
TBC
***
1.快活人氏族:“快活人”原文为merry men,这是一个比较专属的名字,查到的目前比较流行的译法是罗宾汉故事中的“快活人”这种翻法,这里就沿用了。其实说白了就是“快乐的小伙伴们”……
2.教主:原文是crush,后文在指Anna对Elsa的情感时也使用了多次crush这个词。在英文中,这是一个青春可爱又美妙的词,放在YA中的Anna身上再贴切不过。但这是好几个词揉在一起的感觉,所以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以对应,硬要说的话,感觉起来比较像是青春期的少女毫无根据地就深深爱慕和迷恋上一个人的感觉ww。这个词我纠结了很久,后来突然想起《得闲炒饭》中周慧敏的“邪教”和“教主”一说,突然觉得意外的合适,所以最终决定使用“教主”作为抽象的对应词。不管如何谢谢了(乱鞠躬
教主的大致意思,我觉得这篇影评这段(不记得是不是台词引用)说得比较贴切:“——爱情,这就是爱情。 ——当她出现,我会乱了方寸,迷失了方向。 ——你说的好像一种邪教。 ——没错,爱情它就算一个邪教。——是吧,那个人就是你的教主。 ”(来源:
http://movie.douban.com/review/4569486/)
3.“一夜好事”:原词是hook up,这句俚语翻译过来基本就是约炮的意思了,但直接这样又太不合适,因为Anna当时的情绪比较复杂,使用这个词带有“就算是被419了也无所谓了”的自暴自弃,并不是认定已经发生了,所以hook up这方面意味有所削弱,所以尝试换了一个委婉并且可以多义的词语,代表这件事情的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