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山庄有个洞
李斯代秦王去求见卫庄的那个地方其实很好看，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每到秋冬之际，落下的树叶就积了厚厚的一层，有些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厚，经过一个春夏仍在。
赤练很喜欢赤着脚在上面走来走去，软软的树叶和叶纹脉络上的花纹牵动着她粉嫩嫩的少女心。
在厚厚的树叶下有一个洞，一个很小很小的，只有拇指大小的洞。
没人知道洞是怎么出现的，也许是知了在夏天打开的门，也许是蛇在冬天的窝。
这个洞就静静地藏在厚厚的落叶下，一点一点的慢慢舒展自己。
虽是卫庄的隐居之地，但峡谷内并不是常人所臆想的寂静冷森，枯木雾泉。
相反，这里平淡极了。
直到一天，山谷主人的师哥跑来了。
盖聂为什么会来，这个问题赤练不知道，白凤也不知道。尽管卫庄手持鲨齿砍的十分快意，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蓉姑娘吧，隐蝠在黑暗中摸着下巴揣测。
事实上，这已经很接近真相。大体便是蓉姑娘被人下毒暗杀，接后栽赃陷害于流沙，常见的那一套。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毁之，就算这树是颗食人树，但名气大了总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找上门来。
盖聂了解卫庄，尽管他确信不会是卫庄，但为了安抚墨家众人的心，他还是来了。
而且，他也想见一见卫庄。
曾有人说武功的最高境界便是飞花拈叶皆可伤人，如今战的正酣的两人怕是早已超越此境。
风卷着树叶飘飘荡荡，一不小心就钉在树上。
卫庄反手挽个剑花，蓄了力道又拧身扑上。盖聂见他来势凶猛，只好向前一步站定迎敌。好巧不巧的，他踩空了。
流沙主人的隐居地里有个洞，一个慢慢已经变的很大很深的洞，洞静静的藏在树叶下，谁也不知道它在那里。直到有一天，盖聂一脚踏空，连带着扑向他的卫庄一起掉了进去。
赤练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没了人影，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乖巧的躺在地上。

卫庄的鲨齿卡在盖聂的木剑上，两人的重量加上下落的剑势，在这洞里掉的飞快。
他们掉啊掉，过了很久也没到底。
这个姿势其实挺累的，盖聂顶了一会木剑就撤了回去，卫庄也不好继续，于是便收了鲨齿。两人调整了一下姿势又静默着继续下落。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不耐烦的开口“怎么还没到。。。底！”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们就落在了实地上。盖聂毫无意外的当了垫板。师弟虽然容貌俊美，但再美也是个七尺高的汉子，大长腿和肌肉不是说说看的。一时间，盖聂竟是没爬起来。
卫庄手一撑，从盖聂的胸口把脸拔出来。全然没注意他这一掌下去，已经起来一半的盖聂又拍了回去。
远望去，一片金黄。
无垠的沙漠和烈阳高悬，空中不见飞鸟，百里荒无人烟。卫庄整了整自己的袍子，抖落一身黄沙。他望了一会太阳和影子，确定了方向抬腿便走。
他隐居的那个山谷附近并无沙漠，之所以起身就走，不过是不想在多年的对手面前露出破绽。
盖聂微微叹口气，也拖着木剑跟上。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同时也离的远远的。
走不多时，便听见天明大呼小叫的少年嗓音。天明不过是个普通小孩，但荆天明就一点也不普通了。盖聂正待动身前去，想起师弟还在一旁，这地方看起来极为生疏，大约是塞外荒漠之地。虽不知是如何来到，倒也不好留他一人在此。思绪转时不过刹那，卫庄已冷笑一声“想去就去，犹豫什么。晚了，那小孩可就没命了。”
“至于我，不劳费心。”
等到盖聂潇洒的出场，如天降般解救了天明的危机时，他才看见了远处黄沙蓝天相连的缝隙处的巨船。即便是远的看不清楚，他还是感觉自己看见了卫庄长身玉立，霸气的站在船舷上的身影。
卫庄的确是在船上，他上去的神不知鬼不觉。正当他隐匿身形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他听见了两个士兵的对话。
兵魔神与蚩尤之剑
简直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巧舌如簧的鬼谷弟子也会有词穷的一天。卫庄默默运转内力平复着因惊讶而漂浮的气息，真担心各位师祖的棺材板还压不压的住。
没想到一转身，更大的惊喜在身后。
少司命和大司命两人毕恭毕敬的站在他面前，在他转身之前不知道这样悄无声息的注视了多久。卫庄微微抬眉，还没说上什么，两人又是一拱手：“卫庄大人”
卫庄：“。。。。。”
#论对手突然俯首称臣的成就感#
#是世界不对还是我该吃药#
掉线不过瞬息，卫庄回过神来找了个由头打发掉两位阴阳家的翘楚。天知道为什么她们突然变得像白凤赤练一样乖巧，而公输仇虽如往常一样听话，但是却听话的简直有些唯命是从，这个老狐狸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小心鲨齿给你梳头哟，流沙之主卫庄如是说。
理了理纷乱的思绪，终于扯出一条逻辑清晰的线条。秦国此次任务中，船上各家翘楚与帝国派遣驻守边塞的驻军并从都城专调的八百精兵都需听命于己。集这一股强大的力量去抢夺楼兰的高达，一个听起来就没什么用，还不知道要怎样运回去的东西。
不过情报里收集到的不仅仅是这个高达，还有一把非常厉害的宝剑，蚩尤之剑。
很好，卫庄慢慢勾起了嘴角，这把剑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了。
条理清晰，思维缜密。
嗯，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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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师哥

这边卫庄确定了目标，那边盖聂卷进了黄沙。
流沙聚散，以刑止刑。
他摊开手心沉默的看着那颗小小的沙砾，黄沙与风交缠呼啸着拂起衣摆。盖聂坐在地上看着卫庄站起来抖落一身的沙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接住飘扬的风沙。
仿佛看看小庄从黑发的少年变成如今的白发狠厉的流沙主人，抖落的不止是风沙，还有过去。
盖聂正在发呆，忽然听见天明脆亮的少年嗓音发出了一般女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大叔！有怪物嗷！"
没等嗓音落下，便是风沙扑面，几欲没顶。盖聂极慢极慢的拔出渊虹，不知什么时候他亲手所削的木剑变成了在机关城里断掉的佩剑。
狂沙卷起千丈，凝聚成一个庞然大物，张牙舞爪，仰天咆哮。盖聂不等它抖完威风，只是沉默出剑。
一剑既出，风静沙止。
天明少羽三人看呆了眼，对这天下第一剑客崇拜又加深一层。刚刚高兴一阵，便见风沙又起。从左右两边各走一路将他们包在里面，天明像无措的小动物一样蹭到盖聂身边，"怎么办啊大叔"
虽然在问，但是心里早已笃定。没有大叔一剑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一剑不行，那就两剑。
“凉拌。”盖聂慢悠悠的收剑入鞘。
"啥？！"
疑问还未出口，已被黄沙淹没。
一时半刻，这里重新归于寂静，只留下沙砾被风驱赶着在地面跳跃滚动前行。
他们站在神像的手掌上，两边是持枪的卫兵。也许他们即将被处死，但绝不会是楼兰。没有别的原因，因为楼兰太弱了。
盖聂从放空的大脑里惊醒过来，下意识的他抬头向上，正看见神像上向下俯视的卫庄。刚好看进那双纯蓝的眼眸，里面倒映着池中如洗的清水与反手被缚的自己。
叹息从口中逸出："。。。小庄"
盖聂一脚飞起一个卫兵，身后小孩极为识相的将渊虹踢给他。只一脱困，盖聂便纵身向上正好接上卫庄一剑。渊虹鲨齿一触即分，高手过招瞬息之间。身后大司命与少司命已先后出手，白凤与赤练也同时抢攻上前。
堪堪挡住一轮攻击，转过身又望见那双冰冷的眼睛。
鲨齿迅猛如雷，在划破衣裳前悄然转向，剑脊拍下，盖聂从善如流的掉下水池。
小庄，你下次救我，可不可以低调点啊。
卫庄站在残破的神像上，风吹的衣袂猎猎作响。公输仇恭敬的弯着腰请命，是时候开启兵魔神了。
蚩尤之剑在锁链里挣扎，带起叮当声不绝。是示威还是恐惧？示威于这几无敌手的剑客，还是恐惧于自己要被重新掌控的命运？这把莫名其妙的剑穿过秦军的喉咙，带着鲜血飞向卫庄。

卫庄轻蔑一笑，一怒诸侯惧的鬼谷岂是寻常人可比，这把破剑未免见识太少。
复杂难明的符文在脸上明明暗暗，内力成倍的增长。无视掉公输仇的求救与惨叫，熟悉的气息飞速而来，穿过阴阳与流沙在身后停住。
"师哥"
"小庄"
不需多说什么，动手便是。两剑相交，继续在流沙未完的争斗。卫庄对着盖聂失而复得的渊虹冷笑一声，剑剑指在要害处毫不留情。
"你总是为与你无关的东西争斗。"剑刃划出一道鲜血。
"你离开鬼谷，就是为了那些无用的东西？"又是一剑刺中，盖聂身上已是血迹斑斑。
盖聂喘过一口气，脑子里思绪纷扰如乱麻。抬眼，正好看见卫庄微眯了眼，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等着他反驳自己。那双眼睛更显的狭长，眼角上挑，睫毛浓密。横剑术又快又急，留下道道伤痕。尽管身上鲜血看来惨烈，却并不影响行动。
也不影响脑子。
小庄在责怪我，盖聂从乱成一团的思线里挑出一根。他顺着这根丝线陆续拉扯着向外抽出，一点一点的拉出记忆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我们为什么一直在争斗？
"你说呢？"他举剑接住蚩尤，卫庄几乎贴在耳边的回答让他发现自己无意识的问出了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们彼此契合，这世上除了师傅与你，我再无他人。
盖聂手腕一拧，挥退蚩尤。在卫庄再次冲过来之前，他眼疾手快大无畏的扔掉了渊虹。就像是突然顿悟，又像是决然放弃。
卫庄也停在原地，疑惑的看着盖聂。
一个以剑为生的人，一个练剑数十年的人突然扔掉了自己的剑。盖聂松开的手又握紧，他一步步向前，缓慢又坚定。
直到他的胸膛抵在卫庄手中的蚩尤上。
"为什么我们要互相争斗"
盖聂向前一步，蚩尤刺破胸前的衣裳。
"因为门规，因为理想？"
继续向前，蚩尤刺破皮肤，贪婪的想要更进一步痛饮鲜血。
身后天明骑着貔貅飞速的冲来，吵吵嚷嚷的还有少羽与小黎。公输仇的兵魔神崩溃如尘，碎裂一地。楼兰的人民在远处庆祝灾难的过去，秦国军队一反常态的没有战斗力，像所有故事的结局一样准备撤走。
阴阳家的两位与流沙众人不知到哪里去了，暗沉血迹装饰的石台上只有卫庄与盖聂。
他抬手握住蚩尤，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双眼睛。"小庄，我们回去吧。"
卫庄微微有些呆滞，像是卡机了一样看着他。盖聂拨开指着心脏的蚩尤，顺着剑刃过去碰触卫庄修长的手指。"我还是觉得鲨齿更好看些。"
在卫庄反应过来之前，盖聂已经掰开他的手指，扔掉蚩尤。尽管此处视野开阔，众人只需仰头皆可看到，就算他们仍然有很多分歧，但是此时此刻，出于心里蠢蠢欲动的教唆，盖聂紧紧的把嘴唇贴了上去。
就算是要被鲨齿梳头也值了。

盖聂用舌尖描摹着卫庄的唇形，忽略掉出色听力带来的接二连三的抽气声。紧接着用手按住卫庄的脖子加深这个迟到多年的吻。
直到传来膝盖传来失掉知觉的剧痛。
喂喂，再往上一点小庄你的性福生活就没有了。
蚩尤之剑在扔到地上不久之后就融化成水，腐蚀着地面造出一个个黑洞。踹掉突然发神经的师哥，卫庄负手绕过正准备离开，就在他落脚的前一瞬地上突然打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就算是这样，想让流沙之主掉进去还是太异想天开。可惜他身后跟了个跛着腿的盖聂，卫庄那一脚踹的是毫不留情，盖聂也跛的理所应当。
就像是他们掉下来一样，卫庄连带着踉跄的盖聂一同掉进了洞里。
洞飞速的合拢，乖巧的就像是它刚才吞下两个壮汉的行为只是他人的一场错觉，看不出来任何可疑之处。
流沙山庄里，赤练站在洞消失的地方踮着脚尖跳来跳去。充分满足了少女的好奇心之后让出位置给白凤，白凤蹲在宝鸽鸽上表示感谢和拒绝。
正当隐蝠准备一探究竟，忽然旁边的树枝一阵颤动，在树叶飘飘洒洒如同落雨的衬托下，盖聂和卫庄滚作一团掉了下来。
流沙众人："。。。。。"
被压在下面的盖聂："。。。。" 好重
不知道洞里到底有什么，在他们掉下来的时候盖聂的腰带和卫庄的袍子纷纷脱落，揉作一团，衣衫不整同时还绊手绊脚，卫庄不得不用剑鞘戳着盖聂才潇洒站起。
完全不管好不容易爬起来一半的剑圣又再次扑街。
刚才人宠俱在的四大天王不知何时跑的干干净净，只剩下盖聂卫庄两人。
"小庄"
"师哥"

END

楼楼好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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