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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逼近我们的现实:须一瓜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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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逼近我们的现实:须一瓜论
何言宏
须一瓜是近几年来“出现”的一位引人注目的女性作家,她的小说曾被称为是“2003年度最为生动的文学景观之一”,她还获得了“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中的“最具潜力新人奖”。实际上,她在上世纪的80年代便曾发表过不少精粹的小小说,是当时小小说领域中颇具实力的作家。也许真的是源于“对语言艺术的信任的退潮感”,1她从文坛上“退隐”十年,2000年后才又“复出”,重新开始小说创作。仅仅只有两三年的时间,须一瓜就以其创作实绩获得了文坛的广泛关注。所以我最感兴趣的问题就是——何以如此?为什么她能在“复出”后的短时间内重获瞩目?是否是因为她的创作具有着我们当前的文学相对匮乏而我们又深切期待的东西?或者说,这位“最具潜力”的文学“新人”的创作,是否隐含着我们的文学值得发掘与发扬的精神?
  近几年来,我们经常能够听到对于当下中国文学的种种不满,人们深切地期望当前的文学重新逼近我们的现实。而我在认真阅读了须一瓜近几年来几乎全部的小说创作后,也很深切地感受到她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对于现实的“重新”逼近。所以我甚至认为,须一瓜的“重新”写作正仿佛是应运而生,相当及时地响应了文学“重新逼近现实”的内在要求。这样一来,我所关注的具体问题,就是她在哪些方面逼近了现实?她的逼近具有怎样的特点和精神向度?作为一位女性作家,她对现实的逼近又使她的写作有着怎样的“女性写作”的意义?在据说我们的叙事正在变得困难的今天,须一瓜的叙事采取了哪些策略?如果我们从“挖潜”的角度来考察须一瓜的写作,又有哪些值得挖掘或亟待超越的方面?
社会杂闻中的“反常”现实
  须一瓜在上世纪的90年代之初停笔之后,一度从事过律师工作,后来又在《厦门晚报》担任法制记者,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大量案件,她的通讯报道,大多也都是属于社会杂闻的“法制新闻”。须一瓜的“新闻世界”,是一个充满了冲突、杀戮与犯罪的罪案的世界。她的小说所提供的,正是这样“反常”的世界。曾有人认为须一瓜的小说“有着很强的现实感”,2我想这种“现实感”,也是指她对社会杂闻特别是其中的罪案故事这些“反常”现实的自觉书写。但在另一方面,与她的“新闻世界”相比,她的“小说世界”却又有着相当明显的不同。如果说,她的“新闻世界”所表现的,只是一种表面上的“真实”,那在她的“小说世界”中,却是一种更加深刻的“真实”。须一瓜曾说过:“从概念上说,我的职业要求表述最新鲜的真实,生活的真实,社会的真实,我们置身其间的世界万花筒一般的真实。这样的真,采访多了,看多了,就会感到在它们的表皮下、真皮下、皮下组织、肌肉下、骨头下,甚至骨髓后面,还有一种真。……我认为它们是更有价值的东西”。3正是通过对一系列的社会杂闻或罪案故事这些“反常”现实背后的“更有价值的东西”的挖掘与揭示,须一瓜的小说体现了相当独特的新意与价值。
  在论及小说创作不同于新闻报道的基本功能时,陈思和先生曾经指出:“在当前新闻报道普及的情况下,短篇小说的艺术功能不在于用另一种笔墨重复《南方周末》版上的新闻信息,它关心的是,通过事件的叙述如何透视出人性的内涵以及人在面对事件时所显现的精神的向度”。4须一瓜小说的一个较有价值的方面,正在于她对社会杂闻或“反常”现实背后人性内涵的深入挖掘,体现出她对人性的复杂理解。
  须一瓜的小说中,人性既有着自私、沉沦与卑污等等相当不堪的恶的一面,也有着得救的希望与令人感叹的向善与美好。《蛇宫》通过一个逃犯的故事,不仅表现了绝望凄美的爱情,还挖掘出其中复杂的人性内涵,揭示了爱情的宿命、嫉妒与绝望以及人性的沉沦、罪孽与救赎。《地瓜一样的大海》中的爱弥丽和小飞天“我”即使混迹于污浊之中,放荡不堪或撒谎成性,仍然有对成人世界的恶的诅咒和对纯洁人性的向往,更是有对亲情的深入骨髓和令人感动的渴望。而在《鸽子飞翔在眼睛深处》中,窃贼粽子和夭夭九正是因为人性尚存,才在盗窃的图谋中始终徘徊于犯罪的边缘,特别是粽子,甚至和老太婆建立了相当深厚的感情。在这篇小说中,人性的力量不仅消除了一宗窃案,还消泯了日趋严峻的社会等级及其所可能导致的怨恨与冲突。



IP属地:湖北1楼2008-11-04 00:05回复
      不过在另一方面,须一瓜的叙事也并不是没有值得改进的地方,比如她的叙事结构,虽然在逼近和展示现实的丰富性、广阔性与深厚性方面有着明显的优势,但我总觉得,如果控制得失度,反而会使其叙事生出过多的枝蔓,再加上她有时也难以避免似乎是“新写实小说”之后的很多作家都会犯有的“事无巨细”的毛病,在笔力分散、冲淡乃至淹没掉主要故事的同时,更会使整个叙事过于繁复与拖沓。比如在《第三棵树是和平》中,本来故事的主要方面应该是戴诺对孙素宝杀夫案的调查,勾连出有关孙素宝的故事也是小说的本意,戴诺周围的司法人员及其所调查走访的农民对于孙素宝的态度也是在揭示整个社会的冷漠,但是须一瓜不厌其烦地花了很多篇幅来讲述戴诺与拉拉的故事,后来又涉及了一个瘫子的故事,虽然这两个故事与进城打工的杨金虎、孙素宝夫妇的悲剧之间有着一定的对照关系,也能够将现实书写得更加广阔,甚至有助于对戴诺形象的塑造,但还是有点得不偿失,因为它不仅造成了叙事的拖沓与结构的失衡,更是冲淡了我们对孙素宝的关切——而这才是作品的重中之重。所以在这样的意义上,我以为她的《蛇宫》、《海瓜子,薄壳儿的海瓜子》和《我的索菲娅公主号》等作品操作得就很成功。
      ——就是这样。须一瓜的小说对于现实的逼近提供了许多值得重视的经验与启示,但在某些具体的方面,她只要进一步地“挖潜”或纵身一跃,就能进入新的境界。实际上,正在重新逼近现实的中国文学,不也正是如此? 

    1 《第二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专辑•须一瓜的获奖演说》,《当代作家评论》2004年第4期。
    2 冯敏:《无法回避的诘问》,《小说选刊》2003年第7期。
    3 须一瓜:《我在建造我所认识的世界》,《小说选刊》2004年第9期。
    4 陈思和:“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02年”《主编感言(代总序)》,春风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5 昆德拉:《小说的艺术》,孟湄译,三联书店1992年6月版,第145页。
    6 陈思和:《草心集》,广东教育出版社2004年4月版,第240~241页。
    7 戴锦华:《重写女性:八、九十年代的性别写作与文化空间》,《妇女研究论丛》1998年第2期。
    8 蔡翔:《专业主义和新意识形态》,《当代作家评论》2004年第2期。
    9 须一瓜:《我希望小说像把手术刀》,《南方都市报》2004年4月18日。
    10 弗兰克•埃夫拉尔:《杂闻与文学》,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年1月版,第76页。
    11 弗兰克•埃夫拉尔:《杂闻与文学》,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年1月版,第17页。
    12 梅洛•庞蒂:《符号》,商务印书馆2003年9月版,第385页。
    13 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三联书店1999年5月版,第323页。
    14 须一瓜:《我在建造我所认识的世界》,《小说选刊》2004年第9期。
    15 社会杂闻的遮蔽性,在须一瓜的《尾条记者》、《地瓜一样的大海》、《雨把烟打湿了》和《04:22分谁打出了电话》等小说中,都有“自我反讽”式的具体书写。
    16 昆德拉:《小说的艺术》,孟湄译,三联书店1992年6月版,第159页。
    17 昆德拉:《小说的艺术》,孟湄译,三联书店1992年6月版,第4页。
    18 戴维•洛奇:《小说的艺术》,作家出版社1998年2月版,第14页。
    19 略萨:《给青年小说家的信》,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10月版,第140~141页。
    20 《第二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专辑•须一瓜的获奖演说》,《当代作家评论》2004年第4期。
    


    IP属地:湖北9楼2008-11-04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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