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年的春似乎显得太过匆匆，年后的严冬刚刚散去，这桃花就已经开始凋谢。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公子站在庭前。望着地上融入春泥的落红，立冠束带，白衣飘飘，俊逸的面庞上却带着几分忧虑。
“这赵国的春，也是要过去了。”在他身后，有一位身着青锦的矮胖的中年人，也是望着这点点落红，怅然叹了口气。
此人名叫吕不韦，据说是卫国来的商贾，虽说商贾身份低微，但却怀有不世之才，且公子心有天下，结交各路名士，并不在意这等繁文缛节，反而与其相交甚好。
今儿趁着饮酒的由头，公子想借此听听他的看法，此人却滴水不漏，实在无奈。
“吕先生说笑了，这春夏秋冬，还得看时令，时候终究做不得数。”公子回过头，笑意盎然。
吕不韦眉头微动，并未和笑：“公子如龙，名满天下，又何须在下区区低微商贾多言？”
公子摇摇头，继而转头望着南方，远处天空一片阴翳。他长长叹了口气：“那人破楚伐魏，如今韩上党危在旦夕，这邯郸，怕是也静不了几日了。”
吕不韦低下头，并未回话。
“罢了罢了，说这些作甚，先生且随我去畅饮几杯，暂时放下这些烦心事。”公子摆了摆手，抬步离开了庭院。
席间，酒过三巡，两人皆有些熏熏然，公子衔着青樽，饮尽杯中最后一滴酒水，双腮喂红，眼中已有七分迷离。而吕不韦相对而坐，倒是不疾不徐，惬意轻松的样子。
“吕先生。”公子放下酒樽，吐字稍微不清，“上党失于秦后，赵将何处？”
“或战或和。”吕不韦醉相非同常人，只见其申请呆滞，痴望杯中，口中语气却依旧平淡。
“和则失地，战却有失国之危。”公子将青樽随手一掷，“先生不知有何高见。”
吕不韦眉角微动，依旧呆滞：“信平君据险而守，可拒秦十年，若是白起前来，无法预测。”
“难难难！”公子长叹一声，倒于榻上不时，鼾声渐起。
房门倏开，门外一美艳女子款步而入。吕不韦直起身，行了一礼：“姬夫人。”
“吕先生有礼了。”姬夫人曲身回礼，目光望向醉倒的公子，眸中怜惜之意显露无疑，“公子进来忧心忡忡，常以酒自醉，这可如何是好。”
“公子忧国忧民，乃赵国之幸，必然自有分寸，夫人不必多虑。”
“话虽如此，可别熬坏了身子。”
“既然如此，那么吕某就先离去了，公子就交给夫人照顾了。”
“先生慢走。”
门外，微风乍起，又带起了些许桃花纷飞而起，终而零落成泥。
吕不韦抬起头，裹紧了身上得狐裘，轻叹一声：“变天的时候要到了啊。”
2
四月将至，旧年的最后一丝寒冷在浓浓春意中也消散殆尽，柔和的日光在这平静的日子里四散开来，令人沉醉。
赵王宫前，公子正独自一人，禹禹独行。初晨和煦的日光将他笼罩其中，而他的心中，却如腊月的北风，一片冰冷。
“公子，陛下只是……”旁人经过，见此，忍不住出言相劝。
公子回头，乃上卿蔺相如。
“先生。”公子叹了口气，张开手掌，托住一片阳光，“如此明媚的光明，时日无多矣。”
说罢，便继续独自抬步，缓缓前行。
“信平君擅守，未必挡不住秦军怒火。”蔺相如快步追上，“且据说白起近来身体有恙，率军而来的并非是他。”
“白起。”公子脚步一缓，又是一声长叹。
“不若……公子领兵？”蔺相如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
“我领兵？”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是摆了摆手，“此事莫要再提，国难当前，大局为重！”
“可公子……”
“先生自重！”蔺相如还要再说，公子却厉声打断，拂袖而去。邯郸街道车水马龙，贩夫走卒摩肩接踵，公子自斟了一杯酒，望着窗外，不由得感叹这乱世特有的繁华。“只是不知，这刀剑覆盖下的安宁还有多少时日呢？”公子摇摇头，仰头一饮而尽。
“既是乱世，必然死人，死很多人，相比之下，这些繁华就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兀的身旁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公子转过头，却是一威猛男子，身高一丈有余，身体壮实，身着背心，裸露在外的手臂筋肉虬峦，言行举止中不由得散发着一股杀气。
“阁下是？”公子眼前一亮，此人必然不同寻常。
“一旅人耳，阁下可是名满天下的马服子，赵括赵公子？”那人爽朗一笑，行了一礼。
“徒有虚名罢了，壮士请坐，来共饮几杯。”公子苦笑着回了一礼。
“那便谢过公子了。”
“壮士适才所言，一言道出了关键啊。”公子给男子斟满一杯，推到面前。
“在下也是偶然路过，听公子感叹，感由心生。”
“能有此见解，先生出身必然不凡。”公子有自斟了一杯。
“不敢当，只是早年游历，栖于稷下两年，耳濡目染。”
“稷下学宫，向来人才辈出，壮士过谦矣。”公子大笑举杯。“不知壮士对这乱世有何见解？”
男子也一同举杯：“不知公子所指？”
“救世。”公子忽地压低了嗓子。
那人眼睛一眯：“在下倒是有所拙见，只是怕是公子不喜。”
“但说无妨。”
“杀！”那人只是吐了一个字，便自仰头饮尽杯中酒。
公子举杯的手僵在半空，脑中惊雷炸响，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上至下来回汹涌。待回过神来，对面之人已不见了踪影，唯留一盏空杯，尚有余温。
今年的春似乎显得太过匆匆，年后的严冬刚刚散去，这桃花就已经开始凋谢。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公子站在庭前。望着地上融入春泥的落红，立冠束带，白衣飘飘，俊逸的面庞上却带着几分忧虑。
“这赵国的春，也是要过去了。”在他身后，有一位身着青锦的矮胖的中年人，也是望着这点点落红，怅然叹了口气。
此人名叫吕不韦，据说是卫国来的商贾，虽说商贾身份低微，但却怀有不世之才，且公子心有天下，结交各路名士，并不在意这等繁文缛节，反而与其相交甚好。
今儿趁着饮酒的由头，公子想借此听听他的看法，此人却滴水不漏，实在无奈。
“吕先生说笑了，这春夏秋冬，还得看时令，时候终究做不得数。”公子回过头，笑意盎然。
吕不韦眉头微动，并未和笑：“公子如龙，名满天下，又何须在下区区低微商贾多言？”
公子摇摇头，继而转头望着南方，远处天空一片阴翳。他长长叹了口气：“那人破楚伐魏，如今韩上党危在旦夕，这邯郸，怕是也静不了几日了。”
吕不韦低下头，并未回话。
“罢了罢了，说这些作甚，先生且随我去畅饮几杯，暂时放下这些烦心事。”公子摆了摆手，抬步离开了庭院。
席间，酒过三巡，两人皆有些熏熏然，公子衔着青樽，饮尽杯中最后一滴酒水，双腮喂红，眼中已有七分迷离。而吕不韦相对而坐，倒是不疾不徐，惬意轻松的样子。
“吕先生。”公子放下酒樽，吐字稍微不清，“上党失于秦后，赵将何处？”
“或战或和。”吕不韦醉相非同常人，只见其申请呆滞，痴望杯中，口中语气却依旧平淡。
“和则失地，战却有失国之危。”公子将青樽随手一掷，“先生不知有何高见。”
吕不韦眉角微动，依旧呆滞：“信平君据险而守，可拒秦十年，若是白起前来，无法预测。”
“难难难！”公子长叹一声，倒于榻上不时，鼾声渐起。
房门倏开，门外一美艳女子款步而入。吕不韦直起身，行了一礼：“姬夫人。”
“吕先生有礼了。”姬夫人曲身回礼，目光望向醉倒的公子，眸中怜惜之意显露无疑，“公子进来忧心忡忡，常以酒自醉，这可如何是好。”
“公子忧国忧民，乃赵国之幸，必然自有分寸，夫人不必多虑。”
“话虽如此，可别熬坏了身子。”
“既然如此，那么吕某就先离去了，公子就交给夫人照顾了。”
“先生慢走。”
门外，微风乍起，又带起了些许桃花纷飞而起，终而零落成泥。
吕不韦抬起头，裹紧了身上得狐裘，轻叹一声：“变天的时候要到了啊。”
2
四月将至，旧年的最后一丝寒冷在浓浓春意中也消散殆尽，柔和的日光在这平静的日子里四散开来，令人沉醉。
赵王宫前，公子正独自一人，禹禹独行。初晨和煦的日光将他笼罩其中，而他的心中，却如腊月的北风，一片冰冷。
“公子，陛下只是……”旁人经过，见此，忍不住出言相劝。
公子回头，乃上卿蔺相如。
“先生。”公子叹了口气，张开手掌，托住一片阳光，“如此明媚的光明，时日无多矣。”
说罢，便继续独自抬步，缓缓前行。
“信平君擅守，未必挡不住秦军怒火。”蔺相如快步追上，“且据说白起近来身体有恙，率军而来的并非是他。”
“白起。”公子脚步一缓，又是一声长叹。
“不若……公子领兵？”蔺相如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
“我领兵？”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是摆了摆手，“此事莫要再提，国难当前，大局为重！”
“可公子……”
“先生自重！”蔺相如还要再说，公子却厉声打断，拂袖而去。邯郸街道车水马龙，贩夫走卒摩肩接踵，公子自斟了一杯酒，望着窗外，不由得感叹这乱世特有的繁华。“只是不知，这刀剑覆盖下的安宁还有多少时日呢？”公子摇摇头，仰头一饮而尽。
“既是乱世，必然死人，死很多人，相比之下，这些繁华就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兀的身旁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公子转过头，却是一威猛男子，身高一丈有余，身体壮实，身着背心，裸露在外的手臂筋肉虬峦，言行举止中不由得散发着一股杀气。
“阁下是？”公子眼前一亮，此人必然不同寻常。
“一旅人耳，阁下可是名满天下的马服子，赵括赵公子？”那人爽朗一笑，行了一礼。
“徒有虚名罢了，壮士请坐，来共饮几杯。”公子苦笑着回了一礼。
“那便谢过公子了。”
“壮士适才所言，一言道出了关键啊。”公子给男子斟满一杯，推到面前。
“在下也是偶然路过，听公子感叹，感由心生。”
“能有此见解，先生出身必然不凡。”公子有自斟了一杯。
“不敢当，只是早年游历，栖于稷下两年，耳濡目染。”
“稷下学宫，向来人才辈出，壮士过谦矣。”公子大笑举杯。“不知壮士对这乱世有何见解？”
男子也一同举杯：“不知公子所指？”
“救世。”公子忽地压低了嗓子。
那人眼睛一眯：“在下倒是有所拙见，只是怕是公子不喜。”
“但说无妨。”
“杀！”那人只是吐了一个字，便自仰头饮尽杯中酒。
公子举杯的手僵在半空，脑中惊雷炸响，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上至下来回汹涌。待回过神来，对面之人已不见了踪影，唯留一盏空杯，尚有余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