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宋书》列传中,有关地主阶级中代表人物高门士族的传,几乎占了半数。仅就王、谢二族来说,《宋书》里王氏立传的达十五六人,谢氏立传的也近十人之多。像陈郡谢弘微,传中写他如何忙于经营谢氏产业,传末却又吹捧他为人“简而不失,淡而不流”。这两个人因为都是高门士族,所以《宋书》都为他们立了“佳传”。《宋书》中对于士族中的人物,总说什么是“前代名家”,风度“简贵”,“风格高峻”,“世重清谈,士推素论”,等等。而对于像鲍照那样在作品中表现了对门阀制度反抗的诗人,又由于他出身寒微,就只附见于临川王子义庆传中。
但《宋书》仍有其一定的史料价值。《史通·书志篇》说:“宋氏唯五纪,地止江淮,书满百篇,号为繁富。”《宋书》百卷,记述六十年间的史事,保存了不少历史资料,尤其是它收载了当时人的许多奏议、书札和文章,可以从中看出那个时期社会、政治、经济的一些实际情况。如卷八十二《周朗传》载周朗上书,讲到赀调的为害,严重阻碍了当时生产力的发展。卷五十六《孔琳之传》、卷六十《范泰传》、卷六十六《何尚之传》所载关于改铸钱币的争议,反映了封建统治者如何在钱币改铸中加紧对人民的剥削。卷五十四《羊玄保传》兄子《羊希附传》,收载西阳王子尚上书,提到南朝初期农村两极化的发展,“富强者兼岭而占,贫弱者樵苏无托,至渔采之地,亦又如兹”。卷六十七《谢灵运传》载谢灵运的《山居赋》全文,提供了研究大地主庄园的材料。
从《宋书》的记载中,还可以看出那里的农民起义不但人数众多,而且地域很广,规模很大。如景平元年(公元四二三年),有富阳孙法光领导的起义(《少帝纪》、《褚叔度传》)。元嘉九年(公元四三二年),有广汉赵广领导的起义,人数有十多万人,起义军围困益州治所成都达数月之久(《文帝纪》、《刘粹传弟道济附传》)。另外,在元嘉初年,有淅川、丹川的少数族起义,到元嘉末年,荆、雍、豫三州的少数族人民,起义就更加频繁,参加的人数有发展到百余万人以上的(《夷蛮传》、《张邵传》、《沈庆之传》等)。这些记载虽然是极不充分,而且还是经过严重歪曲的,但终究为我们提供了研究当时阶级矛盾、阶级斗争的线索。
此外,《宋书》的《谢灵运传》及传末的史论,谈到了魏晋以来文学的发展和演变,以及沈约自己关于诗歌声律的主张,是研究六朝文学批评史的重要资料。《夷蛮传》对于南朝前期我国和亚洲各国人民之间经济、文化的友好交往,也作了适当的叙述。
在《宋书》八志中,有些志是比较可取的,如《律历志》收了杨伟的《景初历》全文,以及何承天的《元嘉历》、祖冲之的《大明历》全文,这几种历法都是能够反映当时自然科学水平的著作。《乐志》保存了许多汉魏乐府诗篇。《州郡志》对南方地区自三国以来的地理沿革,以及东晋以来的侨置州郡分布情况,讲得比较详细。而且在每个州郡名下,都记载着户口数。这些户口数固然不尽准确可信,但多少使人得知当时南方人口分布的一个大概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