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临在太学博士任上,为太学生讲《中庸》。此《中庸解》现放置于《礼记解》中,是作为《礼记》中的一篇来处理的,我们称为前《中庸解》……此《中庸解》与《礼记解》一道是吕大临关学时期的作品,而讲学太学时已经投在程颐门下是洛学时期。查单独本《中庸解》与前《中庸解》不论在篇幅上,还是在文字上表述上都有不同。显然单独本《中庸解》是吕大临在前《中庸解》(即《礼记解·中庸第三十一》)基础上重新编辑的本子。看来,胡宏所闻说此为吕大临晚年所为的说法,是忽略了《中庸解》有一个演变的过程,可以看出,从根本内容上说,应该视为大临的早期著作。总体上说,大临的著作以关学时期的居多。当然这虽然并不能充分说明大临的思想没有被“洛学化”,但是至少可以看出其思想中主导的方面是怎样的。
关键在于,吕大临及诸吕氏兄弟于入洛后与二程论学的过程中,其思想某些转变是否足以改变关学的学术走向?从现有资料来看,他基本上忠实于张载关学的宗旨。表现在:一是坚持了关学“躬行礼教”“重礼践行”的传统。程颐说:“横渠之教,以礼为本也。”(吕本中《童蒙训》卷上)关学以礼为教,以礼为本这一点,吕大临也是充分肯定的,所说“学者有问,每告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之道”,就是对张载重礼教的肯定。这句话见于吕大临为张载写的《行状》中。但笔者发现,《行状》中有一大段肯定和表彰张载学行的话,也见于《蓝田语要》中,而《蓝田语要》主要是记述大程的语录,说明二程肯定了张载的这一思想,吕大临后将其写入《行状》,说明大临是认可的。大临对礼的重要性也有充分地认识,说:“国之所以为国,人道立也;人之所以为人,礼义立也。”(《礼记解·冠义》)并特别强调要把礼与人的德性培养联系起来,说:“德以道其心,使知有理义存存焉;礼以正其外,使知有所尊敬而已。”(《礼记解·缁衣》)认为道德是从心内开发人的善性,而礼则从外部匡正人的行为,二者相互结合,从而使人的德性得以培养。受张载的影响,吕大钧“与兄进伯、微仲、弟与叔率乡人,为乡约以敦俗”(《关学编》卷一),率先制订了《吕氏乡约》以敦俗。故黄宗羲说:“横渠之教,以礼为先,先生条为《乡约》,关中风气为之一变。”(《宋元学案》卷三一《吕范诸儒学案》)范育在给大钧所写的《墓表铭》中说:大钧“信先生之学本末不可踰,以造约为先务矣。先生既没,君益修明其学,将援是道推之以善俗,且必于吾身亲见之。”说明躬行礼教的关学宗旨,“三吕”在投入程门后仍然坚守,只是大临受二程的影响,更注重从心性论的内在视野去学礼、知礼和践礼,认为这样才能把外在的礼变成人内在的道德自觉。二是承继了张载重气的哲学传统,同时又吸收了二程关于理为万物本原的思想。众所周知,张载在世界的本原上是持虚气为本的,而“理”是从属于气的:“天地之气,虽聚散、攻取百涂,然其为理也顺而不妄。”(《正蒙·太和篇》)吕大临也肯定气对于生化万物的本源意义:“大气本一,所以为阴阳者,阖辟而已。”又说“理之所不得已者,是为化,气机开阖是已。”(《礼记解·中庸》)这里所说,显是以理从属于气,认为理是气不得已的必然性即规律,基本同于张载。其三,在人性论和修养工夫上,张载认为“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人只有通过“大其心”以“尽心”“知性”的工夫才能“善反其性”“变化气质”,以达到“视天下无一物非我”的天人合一境界。吕大临接受了张载的“为学大益,在自求变化气质”的说法,说:“君子所贵乎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礼记解·中庸》)也同意张载的“大其心”以“尽心”“知性”的工夫论,说明吕大临与张载的理路是相通和相近的。其四,吕大临及吕氏兄弟仍然保持着关学力行践履、重于实践和经世致用的特点和宗风。吕大钧无论在从学张载还是投入程门之时,皆“务为实践之学,取古礼绎其义,陈其数,而力行之。”这得到张载的表扬:“横渠叹以为秦俗之化,和叔与有力焉,又叹其勇为不可及也。”(《宋元学案》黄百家案)《宋史·吕大钧传》:“大钧从张载学,能守其师说而践履之。”“能守其师说而践履之”这一点,不仅体现在吕大钧的言行中,也在吕大临那里有突出的表现。